龙灵盛会结束后,各门各派陆续离开了长林城。
月光清冷,穿过树荫,漏下一地的碎玉,落音提着一壶酒仰卧在长椅上,额上的碎发随风飘着,当酒入喉时,有一种心撕裂的声音,仿佛在绝望的歌唱。
梅林深处有一座精致的小筑,在美景中别具风雅。
庭中,一张沉香木桌摆于正中,桌上铺满了宣纸,砚台上放着染了墨的毛笔。
“莫哥哥,我在想你,你有没有在想我?”指尖划过白色的伞面,目光洒在未写完的纸帛上。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为什么让我找不见你?”
暮色微凉,桌旁烧着炉火,薄烟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落音在想:“你究竟去了哪里?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给你听......”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师姐、大哥、大伯父都不在了。”
“莫哥哥,你能听见我对你说的话么?你是不是已经将音音忘记了?”
落音仰头望向天空,昏暗的日光中,隐隐约约有一个撑着伞的青衣少年出现在她的眼前。
落音醉意正浓,尹施施夺过她手里的酒。
“嫂嫂怎么来了?”
尹施施看着失魂落魄的落音,轻叹一声:“我也不想来,但又不能不来,总不能看着你一直在这里借酒浇愁吧!”
尹施施将酒坛放到石桌上,劝道:“这酒你以后还是别喝了,酒虽能解忧,更能醉人,喝多了便会伤身,醒来后,忧不还是忧,愁不还是愁。“
落音感叹:“对啊!一觉醒来,忧不还是忧,愁不还是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来替你做决定的,去找他,把一切事情都问清楚。”落音听后,视线从尹施施的身上挪开,偏头到另一侧。
“你难道不想知道在莫离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将你忘了?这五年来为什么会杳无音信?今天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龙灵盛会上?”
“弄清一切又如何,他将我忘得干干净净,我甚至不知道再次相遇后该说些什么,该怎样称呼他,更不知道要不要把我们的过去说给他听,他的生活已经有了别人,没有我了。”
尹施施看着彷徨无措的落音,既心疼,又难过,缓声道:“其实你的内心不是在纠结,而是在逃避,你害怕面对,所以不敢做出决定。”
落音硬挤出笑容:“我难得回来一趟,想留在山庄多陪陪你和二哥,嫂嫂便让我走,难道是想跟二哥过二人世界?”
“小没良心的,又来打我的趣。”尹施施起身准备离开。
落音忽然问她:“那嫂嫂可放下了?”
过了片晌,尹施施语气深长:“放下和放不下的结果都是一样。”她转过身,微笑着对落音说:“若追不回过去,那便重新开始吧!有时眼前人并非是心上人,心上人也很难再成为眼前人了。”
落音看着尹施施远去的身影:“或许眼前人已经是你的心上人了!”
烛光下,尹施施从柜子底处拿出一个已铺了灰尘的箱子,她打开锁,里面放的竟是一个褪了色的风筝。
尹施施轻轻拿起,风筝的翼上绣着“珏”字的纹样,她轻抚着,唇角微微上扬,思念涌上心头。
傍晚,一辆马车停在龙灵山庄的大门前,马车上走出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双眸似水,金色的珠饰坠在鬓间,龙泽带着龙珏和龙琰在山庄门前相迎。
“小女尹施施拜见龙庄主。”尹施施垂首微俯。
龙泽上前扶起:“以后龙灵山庄便是你的家了。”
几天后,龙珏趴在尹施施的窗外呼喊着她的名字。
过了许久,尹施施才打开窗:“大公子,有事么?”
龙珏手指天空,笑嘻嘻道:“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要不……”
尹施施回绝:“我不想出去,我怕生。”她刚要关上窗户,龙珏立刻伸手拦住:“别怕,有我护着你。”
尹施施瞧他目光恳切,终于松口:“那我们去哪儿?”
龙珏举起藏在身后的风筝,十分欢喜道:“我带你放风筝去。”
风筝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鹰儿在天空中翱翔,龙珏和尹施施一起徜徉在长林城外的绿草地上。
龙珏牵着线:“杨柳风起,最是放风筝的好时节,万不能错过!”
“确实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两人望着迎风而飞的风筝,灿烂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自从尹施施的父亲过世后,她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你来试试。”
尹施施犹豫的手始终没有伸出来。
龙珏将风筝线放到尹施施的手里,握着她的手腕处,教她如何控制风筝,什么时候放线,什么时候收线。
此刻,尹施施的头抵到龙珏的下颚,整个人被他罩进怀里,如果换成其他人与她做出这等亲密的举动,尹施施早就扬袖而去,并告诫自己今后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任何来往。
龙珏的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虽然他们是第一次相处,不但没有让尹施施觉得有半点的逾越和不适,反而让她觉得与他相处很安心,也很自在。
两人坐在草坪上,望着西下的日光,还有远方的城。
“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很糟糕,怕你一直闭门不出,闷坏了身体,所以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今天见你这么开心,我也特别开心,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年年带你来这里放风筝。”
龙珏冲着尹施施露出明朗的笑容,尹施施不禁涨红了脸,害羞地低下了头:“我喜欢,谢谢你!”
随之,尹施施伸出小拇指:“那一言为定,不可以食言!”
两人的小拇指相钩,大拇指相碰,相视而笑。
尹施施对着风筝念道:“郎情妾意,琴伴相依。”一颗充满回忆的泪珠滴落在“珏”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