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珩的妈妈照顾她满月离开时,伤感地问夏珩,她真的打算要在乡下生活一辈子吗?
夏珩的妈妈是一名小学教师。她当年在小镇教书。为了能往上调,在城里当老师,长得不错的她嫁给夏珩的父亲,一名条件不怎么样的部门小职员。夏珩的父亲为了娶到长得俊俏的妻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小镇调到市里的一所小学,这是夏爸爸一生中做过最有成就的一件事情。
现在夏珩的母亲看到女儿又回到她当年奋力想挣脱的生活环境,觉得不可思议。刘洪和夏珩卖房,辞职回乡创业,她一无所知。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才从得知。她不是惊讶,而是惊吓。
女儿辛苦读书,终于在大城市工作,成家,买房,扎根。她内心无比的欣慰,觉得女儿比她强。现在女儿却生活在小镇边,还忍受婆婆的不善待。
母女连心,她无比心疼,觉得女儿白读了那么多年书。
夏珩告诉母亲。以前提到回乡下生活。她觉得是做噩梦。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她喜欢这里。纯净的天空,蔚蓝的大海,刘洪的宠爱,还有‘临海轩’蒸蒸日上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有了嘉嘉,这一切让她感到很满足。
以前生活在大城市时,每天都行色匆匆。早餐吃两口就要去赶地铁上班。中餐只能吃盒饭,趴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儿,然后强行继续工作。下班后,马不停蹄地冲入候车大军,回到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晚上。接着是带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进厨房给自己敷衍地烧一碗面。
后来刘洪给她买了一辆车,又面临没完没了的堵车,特别是下班的高峰期,有时要赌上几个小时。每次堵车,夏珩从内心深深地厌倦城市的车水马龙。她体会不到生活在大都市的体面,她觉得她就是这座城市的女工,为城市的发展,添块砖的能力都没有。
回到乡下,虽然承受创业的辛苦,但卸下了城市的紧张和压力,怀上了嘉嘉,她特别知足。夏珩告诉母亲,现在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人的选择也是多样化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向往往都市的繁华,回到乡下并不代表着人生的失败。生命的关键是能找到发展的契机,寻找到人生的价值,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夏珩的母亲表面上接受女儿的一番说辞,但当她坐上回家的列车时,想到女儿生活在异乡的乡下时,还是留下了不解和牵肠挂肚的眼泪。
嘉嘉七个多月时,刘洪用在‘临海轩’赚到的钱在镇上投资了一家饲料店。他说不能把全部的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里,要建立起多收入的渠道。他拿到了国内一家饲料公司的小代理,负责他家乡的饲料销售。这意味着刘洪的工作重心将转移到新的事业当中去。夏珩不得不结束在家带娃的日子,接受管理‘临海轩’。
夏珩奶水不足,嘉嘉都是喝牛奶,这一点夏珩完全把孩子交给婆婆和公公照顾。她知道公公超级疼爱嘉嘉。婆婆虽然之前不喜欢她生女儿,但看到水嫩,可爱的嘉嘉,也把重男轻女的那一套抛之脑后,每天也把嘉嘉当宝似的宠着。即使是这样,夏珩还是不放心老人带孩子,但生活所逼没办法,只能让公公婆婆来照顾嘉嘉,她去‘临海轩’打理生意。
她每天早早起床,把奶瓶全部消毒,把照顾孩子的事宜嘱咐公公婆婆,特别是不能让嘉嘉喝剩奶事情,她再三强调才离开。不过‘临海轩’离家不远,客人少时,夏珩马上骑着小电车回家看女儿。为了能回家看女儿,夏珩学会了骑电动车。有时开的比刘洪还快,刘洪经常提醒她注意安全,她笑着说,‘为母不但则刚,还则凶猛也!’。
中午客源少时,夏珩骑着小电动车回去看嘉嘉。在她上班的第三天中午,她风尘土土地赶到家时。客厅里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夏珩估计大家已经午休。她放轻脚步走进客厅,却看到了让她觉得恶心的一幕:
嘉嘉喝完奶的奶瓶没有盖上,也不知道被谁随手扔在茶几上。里面的剩奶也没有被倒掉。苍蝇嗡嗡地爬满了奶嘴。黑乎乎的一群在奶嘴处颤动着,夏珩有点想吐,但她顾不了那么多,那是女儿的奶瓶呀!她赶忙赶跑苍蝇,拿起奶瓶冲进厨房冲洗,然后煮水消毒。
月婆婆看到厨房有动静,从屋里爬出来看。夏珩抬头对婆婆说:“妈,以后嘉嘉喝完奶,要把剩奶倒掉,及时把奶瓶冲洗干净。要不招引苍蝇,不卫生!”
“你把刚才的奶倒掉了?嘉嘉起床还要喝呢,这多浪费呀,好几百钱一罐奶粉。”
“什么,你打算把嘉嘉上顿没喝完的剩奶留到下顿给她喝?”
“怎么不可以呀!也就一会儿的事情。”
夏珩突然觉得胸口发疼,如果她今天不回来,那瓶被苍蝇爬满的剩奶要进儿女的肚子里。她一想到这里,赶忙跑进婆婆的屋里看女儿,看到女儿酣睡的可爱样子,她很想抱起来,但担心弄醒她,只是低下头吻了吻女儿。
她闻到了一股酸味。以前她在家照顾时,嘉嘉身上总是发出清爽的婴儿味,爷爷一抱起她,都说嘉嘉身上好香。现在却有一股馊味。肯定是婆婆没有给嘉嘉洗澡和换衣服的原因。或者是孩子喝完奶后,没有擦洗。
夏珩心疼地爱抚着女儿,想想发生的一切和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她心疼地掉下了眼泪。她总想把最好的给女儿,却连最根本的照顾都无法给予。她生气地站起来,抑制满腔的怒火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走出房间,对着坐在沙发上婆婆厉声地责问:“妈,我之前不是强调过很多遍了吗?绝对不能把剩奶给嘉嘉喝。孩子喝完,即使是剩下,也马上倒掉,及时把奶瓶冲洗干净。难道你忘了。”夏珩大声地说。
月婆婆看到媳妇很生气,而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架势。她弱弱地回应:“喝一次半次也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你知道我回到家时看到什么?”夏珩把苍蝇的那一幕绘声绘色地说给婆婆听,想让她也恶心,好记得下次不犯这样的错误。没想到婆婆说:“这里临海,苍蝇多是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珩哑语了!
“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嘉嘉,你要是不能照顾,我们会想办法。”夏珩回过神来问。
“我当然能照顾我的孙女,你看我都能把三孩子拉扯长大,你问我能不能照顾孩子,这简直是瞎掰。”
刘爷爷听到婆媳吵架,赶忙从屋里走出来劝和。他自责地向夏珩道歉,说自己健忘,没有把嘉嘉喝完的奶倒掉和把奶瓶冲洗干净。这都是他负责的,今天他不知怎么搞的,既然在屋里睡着了。
夏珩看到公公诚恳地承担错误,她敬重公公,因此停止了和婆婆的对峙。在公公的再三保证下,夏珩才放心返回‘临海轩’。她一骑上电动车,牵挂的心让她眼睛湿润,泪珠随着扑面而来的风飘呀飘,她的心隐隐在疼,她心疼女儿呀!
晚上刘洪回来,夏珩把今天的一切都告诉了丈夫,想不到刘洪轻描淡写地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嘉嘉不是没有喝吗?”
夏珩生气地重重推了刘洪,赌气地说:“嘉嘉不是你女儿吗?难道她没有被照顾好,你不心疼吗?”
刘洪看到很少生气的妻子发飙了,知道情况在她看来是严重的。他赶紧哄她,还特意跑到楼下嘱咐父亲和母亲,绝对不能把剩奶给女儿喝,这事才平息过去。
月婆婆和刘爷爷被媳妇和儿子说教后,照顾嘉嘉时,也特别注意了卫生。一连两个多月,夏珩每次中午回去看女儿时,再也没见到类似苍蝇的事件。婆婆也懂得给嘉嘉洗澡和勤换衣服。嘉嘉身上的那一股味道也销声匿迹了。夏珩很满意,再加上,‘临海轩’生意不错。客人都很喜欢这个性情温和,但做事细心,待人彬彬有礼的老板娘。‘临海轩’在夏珩的管理下,有条有序,生意兴隆。
夏珩每天忙完回到家,虽然很累,但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她和刘洪咿咿呀呀地和嘉嘉对话时,她感到特别地幸福。等到他们入睡时,她悄悄地爬起来,打开电脑,把自己幸福的点滴变成一行行的文字,传上她的账号,‘夏日微风’。
嘉嘉十个多月了,长得像爸爸,肉嘟嘟的高个头。每天咿咿呀呀的闹着,成了全家人的焦点和快乐源泉。自从七个月开始,夏珩就开始教婆婆和公公怎么做辅食给嘉嘉吃。从蛋黄迷糊,到现在的熬粥。十个多月的嘉嘉每天开始吃爷爷奶奶熬的鱼肉粥或者是瘦肉粥。
有一天中午不到十一点时,夏珩看到客人不多,想念女儿的她骑车回去看嘉嘉。她回到院子时,客厅里传来电视上孩子唱歌跳舞的声音,她估计是婆婆是为了哄女儿吃饭,而故意调大声引起嘉嘉的注意力。
夏珩走到客厅门口时,被惊人的一幕吓住了。
婆婆从嘉嘉吃饭的碗里舀一调羹的饭往嘴里送,咀嚼了几下,再把饭吐在调羹上,送进嘉嘉的嘴里。
夏珩不顾一切地冲进客厅,抱起嘉嘉,大声地对嘉嘉喊:“嘉嘉,别吃,吐掉,快点,吐!”
嘉嘉被妈妈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坏了,张开嘴巴嗷嗷大哭。夏珩趁机用小调羹把嘉嘉嘴里的饭抠出来。
“你疯了,吓到我的孙女了!”月婆婆不解地喊。
“你才疯了,为何把你嘴里的饭吐出来给嘉嘉吃,你到底有没有卫生意识了!你知道这样做有多恶心吗?”
“今天的饭熬得不够烂,嘉嘉还小,我担心她吐不下去,帮她咬烂给她吃的。”
“你这是什么担心呀,简直是害嘉嘉的担心,……。”气得满脸涨红的夏珩断路到失语。
“我小时候也都这样喂过刘洪,他不是长得好好吗?没事乱吓人!”
夏珩不想跟婆婆争执下去,觉得说的太多,在她看来都是多余。她边哄着嘉嘉,边抱着孩子上楼。这段时间,婆婆肯定也不少这样喂过嘉嘉,她猜测。如果婆婆携带什么不被发现的疾病,比如肝病之类,那嘉嘉可能被传染到。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冒出了一股刺骨的冰冷,她的牙齿在打颤。
她连忙拨通刘洪的电话,叫他立马回家。刘洪正在饲料店里忙着,脱不开身。他问夏珩有什么事情。
夏珩火急火燎地对他说,嘉嘉有事。刘洪听到宝贝女儿有事。听出夏珩很紧张,他猜应该是急事。他连忙撂下手头的事情,奔回家。
一回到家,发现家庭气氛紧张,母亲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怄着气,不说话。他问母亲怎么回事?
“我一大把年纪帮你们带孩子,还被你媳妇说我害嘉嘉。我每天都把我孙女当宝贝似的,她不解情,还说这样伤人的话。”月婆婆委屈地说。
刘洪看到母亲特委屈,坐在沙发上安慰她。月婆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刘洪说了一遍,还再三强调地说她以前也是这样喂过刘洪的,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刘洪听了母亲这样给女儿喂饭,也是吓了一大跳。但他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没敢表现出来。只是跟母亲讲道理,说时代不一样了,要改变不讲卫生的喂养方式。再加上夏珩是城里长大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当然被吓坏。他嘱咐母亲以后绝对不能这样给嘉嘉喂饭。月婆婆同意了。
刘洪爬上楼,看到夏珩抱紧嘉嘉傻坐着,孩子在她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没事的,我跟妈妈说再也不能这样做了,她答应了。”刘洪拍着夏珩的肩温柔地说。
“我们明天抱孩子去市里的医院做检查,看嘉嘉有没有被传染上什么病?”
“你疯了,孩子好好的,做什么检查!”
“我不放心,万一妈妈有什么传染病,你这样做可能会传染给嘉嘉。而且我猜之前妈妈肯定不少这样给嘉嘉喂饭。”
“你诅咒我妈,我妈好好的,能有什么病。”
“我不是诅咒你妈,万一,早发现,早治疗来得及。”
“夏珩,你脑子有问题吗?就一件小事就要大动干戈?”
“孩子健康的事情不是小事,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情。你不想去,我自己去。”
“你简直不可思议!”刘洪大声吼起来。
这是他们回到乡下的第一次吵架。刘洪发现夏珩只要是孩子的问题,就执拗到不可想象。夏珩觉得刘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对孩子的健康不上心。婆婆带孩子的方式让她觉得特别心悸,之前是打算要让嘉嘉喝苍蝇爬满奶嘴的剩奶,现在是从嘴里吐饭出来喂孩子。夏珩不敢相信,婆婆还想出什么损招来让她大开眼界。她决定不能再让婆婆带嘉嘉,她暗暗地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