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琏王府婢女便鱼贯而入为韩望舒梳洗更衣,贴身侍卫若一进来看见韩望舒立在窗前,旁边放着几个酒瓶子,心下了然,对周围婢女道“时辰还早,你们先在外面候着。”言罢走近韩望舒,低声道“王爷,今儿大喜,莫误了时辰。”
韩望舒不语,随后跨步进来的若五见此,语气不善,话语间透着嘲讽道“王爷负了一姑娘,可是要再负一位?”若一急急打断,按了按若五肩膀,示意若五噤声,若五却不理采仍道“俩年来卿姑娘如何我与若一都看在眼里,她为您几次以身犯险,咋们部署多年,不娶这首辅千金,左不过再耗几年罢了,值得您负卿姑娘?!”
“住口!若五,隔墙有耳,再说,卿姑娘再好也不是咋们主子!”若一急忙打断若五。
若一若五便是当年遇见卿莫时一同上路的俩名侍卫。韩舒看着若五顿了顿,呵斥出声“自己去下去领顿板子。”
若五看着韩望舒,又上前一步,“王爷,您今儿就是打死我,我也得说,您可别忘了,谁才是您当年风花雪月下求之不得的姑娘!”
“下去!”韩望舒面上染上薄怒,他如何不知,他比谁都清楚,可事已至此,部署多年怎能为儿女情长而放弃大业。若五也不恼,整整衣服向外走去,走至门口又回头道“今日娶妻容易,王爷您别后悔才是可贵。”
未等若五话音罢,脚边便砸来一茶杯,伴随韩望舒呵斥一声“滚!当真将你放肆坏了!”上好的青瓷杯砸成整齐的几大片,裂口整齐的碎片叫嚣着自己的昂贵,泡了彻夜的浓茶混着茶叶溅起,少许落在袍边上,若五看着粘在袍子上的茶叶片,挥手甩了甩袍子,勾起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属下祝王爷与王妃,幸福美满。”随后大步而去,轻闭眼帘,卿姑娘,主子不明理,您以后嫁个好人家才是。若五心里默默念着,不再回头。
屋里若一唤来婢女收拾了茶杯碎片,又让喜事嚒嚒进来帮王爷准备婚房事宜,轻叹后才开口“王爷莫恼了,若五他直言惯了,您先更衣吧,莫误了时辰。”
韩望舒闭眼,片刻后睁开,眼底已恢复清明,负手立在窗前问“若一,你也为本王不耻,是么?”
“属下不敢。”若一连忙否认,又说“属下也希望王爷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辈子可还长呐。”
韩望舒唤来婢女更换喜服,“是啊,一辈子还长呐。”语气轻轻飘着,不知是说给若一,还是说给自己。
……
韩望舒骑着黑马一袭红衣,面上却没有丝毫喜气,来到首辅府门前,翻身下马同若一向大门走去,门口有新娘的各位哥哥弟弟拦着讨喜庆,若一护着韩望舒给大家塞红包,若五没来,自己领了板子便喝酒去了,若一一个人应付的吃力,抽空拽了拽韩望舒,低声道“王爷,注意分寸!”
韩望舒被拽的回过神,给脸上换上得体又略带喜庆的笑给各位打招呼“大舅子,再拦着我这小侍卫,他可要反过来问你要红包了。”众人刚刚见新郎面色不佳还在猜测,如此一来大家又闹哄哄开起玩笑来。
好不容易打发了各位兄长舅子,看见衣着喜庆的一位小爷背着新娘出来,新娘被背上花轿,韩望舒也翻身上马,唢呐和号角又吹出欢庆的调子来,伴着乐曲,韩望舒又想起刚回京城卿莫匆匆离去那日,他入宫见了父皇,去母妃那儿坐了坐,便听母妃刘氏说首辅家的姑娘才貌淑德,做当家主母是好极了的,话里话外按时首辅家就一个姑娘,夺嫡之争必是一大助力,自己当即跪在殿中告知有心悦的姑娘,谁料母妃了解后当即拒绝,“你是皇子,正妃之位必是要许给这京城的闺阁小姐,江湖上的粗野丫头怎配得上我儿这天家好儿郎!”争执不休最后妥协让卿莫做个侧室,他甩袖离去,不曾想母妃恐夜长梦多竟去求了父皇赐婚,父皇本就念及一年前边关战乱自己的作为,便大手一挥赐了婚。
绕京城半圈至琏王府门口,听宫里派来的公公吊着嗓子喊“停轿――”韩望舒才从自己的回忆里转过神,下马走至车前,听喜事嚒嚒喊“新娘下骄――”便轻轻伸手,看见帘子里探出一只如玉素手,缓缓搭在了自己的大掌中,反手轻握住,帘中弯腰漫步探出一抹红色身影,韩望舒瞳孔一缩,俩年来自己在路上不知这么扶了多少次卿莫,她也是如此轻扶着自己的手,也是如此慢探出身,也是穿着如火的红衣……不,不是的,莫莫从不穿这大喜的正红,她总穿着暗些的朱红色袍子,韩望舒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谁能料想,他扶了多次的姑娘却在这良辰吉日换了人,今日与自己大喜的人为何不能是她?几度间韩望舒想当场撒手,想弃了这天家富贵,想弃了那九五之位,想求一个她,面前的姑娘直起身,韩望舒看着映入眼帘的红盖头和龙凤呈祥的绣样,向后轻移,扶新娘下了车,喜嚒嚒又扯着嗓子喊起来“新娘跨火盆――以后生活红红火火――”面前的人儿跨一小步跨过火盆,韩望舒牵着她往大堂走,皇后仙逝多年,于是大堂里正位只坐着皇上,略下首坐着刘妃,刘妃微点头脸上含笑,看着公公喊过送入洞房后终于松了口气,前些日子儿子抵制这婚事抵制的凶,如此顺利成婚了便好,只是这礼部的人怎么安排的,怎得还空中一桌酒席,下来可要好好问问……
洞房里韩望舒听着喜嚒嚒说各种讨喜的话儿,拿起杆子挑起红盖头,心里虽已将万千波澜都压了下去,但看着眼前小家碧玉又带着羞涩的姑娘,心里却还是万千不甘,待婢女拿了俩杯酒过来道“王爷王妃喝交杯酒,以后生活幸福美满。”韩望舒交过新娘的玉腕,心中低叹愿来生不做帝王家,仰头饮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