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韩望舒本打算今晚喝个痛苦,却想起若五那句“王爷负了一位姑娘,还要负另一位吗?”罢了,大婚之夜,自己不高兴便罢了,陆家千金何其无辜。让若一替他挡了好些酒,想起众人闹着喊“王爷等不及要回去看新娘喽~”,韩望舒摇摇头苦笑一声踏进婚房,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打发走了婢女,看着床边坐的拘谨的姑娘,轻唤“陆瑶?”眼前的姑娘是首辅陆家的千金,闺名唤陆瑶,女子抬起头,俏丽的脸庞上映着红霞,应答“王爷我瑶儿便好,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突然紧张意识到自己话间的不敬,又赶忙改口“妾身逾越了。”韩望舒又想起那张国色芳华的脸,此生怕是再难见到比那更艳的长相了,挥去心中杂念,又示意陆瑶无事,才开口“本王在外时日长,后院里干净,没什么妻妾,也无通房丫头,日后你便是这王府除我外唯一的主子,以后便是本王王妃了,不必拘谨。”
陆瑶又站起来福身道谢,听韩望舒吩咐“明儿早上进宫谢了旨再熟悉熟悉王府,我吩咐了管家,明儿下午让他拿账本来你核对便是,还有这院里服侍的婢子,你若是不喜欢便自己挑着换便是。”
“妾身记住了。”陆瑶低低的答应着,又在心里默默感谢能遇上如此好夫婿,毕竟这京城的世家公子哥,没妻妾的不多,连通房也没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韩望舒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王妃,轻声道“忙了一天,王妃也累了,早写歇息吧。”
陆瑶脸色红到耳后,低声应了一句便弯腰给韩望舒腾鞋,韩望舒略惊了下,又对陆瑶笑笑“王妃不必拘谨,这些小事本王自己来便好。”韩望舒本来也是接受着以夫为天的理念,但和卿莫待了俩年,那吊儿郎当的性子,会服侍自己才怪,愿就打算好了以后和卿莫成亲怕是要给卿莫端茶倒水,眼下陆瑶替他脱鞋倒是不适应了。
陆瑶的手落了空,脸色白了几分,试探着问“王爷可是不喜欢妾身?”
韩望舒示意陆瑶到床里侧去,然后解释“你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不用做这些下人做的事。”
“妾身自小受礼仪教诲,这成了亲为夫君腾鞋倒水泡茶之类的本就是妾身的分内之事,王爷何故……”陆瑶说到夫君二字俏脸又是一红,但还是严肃的答着韩望舒的话。
韩望舒坐直了,略一思索,覆住陆瑶的小手为她解释“你是本王妻,与本王是该平起的,何故做与下人同类的事,若你执意为本王做这些事,本王也该为你端水腾鞋,王妃可记住了?”
“王爷折煞妾身了。”陆瑶没料到这不在京城多时的王爷竟与旁人是不同的,哪怕恩爱如自己爹娘,爹爹也是有几房侍妾,娘亲也是要服侍爹爹的,思及此处,又感觉自己嫁的夫君,怕是这天底下最特殊的了。
“你记住便好,你是这王府里,同本王一样身份的人,谁也不能把你欺辱了去,本王也一样。”韩望舒不知陆瑶心中所想,只是静静的宽慰发妻。
陆瑶轻笑“王爷当真与旁人不同。”这一笑,不同与方才多时的故作成熟,俏丽的脸上扬起的笑,透露着几分稚气。
韩望舒也勾了勾嘴角“多笑笑,笑起来才像个十六的姑娘。”听到那句自己与旁人不同,笑里便蕴藏了几分晦涩,又忍不住低声说“本王也曾和旁人一样,只是遇到了与旁人不同的人,便连带着让本王也不同了起来。”
陆瑶追问“是谁啊?”
韩望舒摸摸陆瑶的秀发,看着陆瑶又红了的脸说“等哪天闲了,我与你好好说说那人的故事。歇息吧。”
陆瑶脸更红了,韩望舒轻轻躺下,想问陆瑶怎么还不睡,便看见眼前秀丽的家人脸上一片红霞,手上却在解罗衫的盘口,心里一震,赶忙坐起来,手落在陆瑶的扣子上,看着陆瑶越发红的脸,轻叹,手下却帮她系起了扣子“瑶儿。”陆瑶本是不解,听见这句瑶儿又将头埋的更低,韩望舒继续手里的事,为她解惑“我问过太医,太早圆房对姑娘身子不好,太早受孕生产要落下病根的,你如今才堪堪十六便嫁与了我,我便打算等你再长开些再圆房,为了你的身子。”也为了那袭红衣笑的肆意的她,后半句话被韩望舒强压在喉里,句末的语调奇怪的上扬,却没了后半句。
陆瑶心下感动,却又想起什么,便拦住韩望舒的手“王爷,宫里娘娘与皇上不好交代。”
韩望舒道“你明儿进宫随本王叫父皇母妃便好,至于这个...”韩望舒拿起了床上的白锦帕和匕首,浅割了手指,血溅在帕子上映出一片红,像朵朵红梅般快速荡开。
“王爷!”陆瑶见此拔高了音,急急喊出声欲制止。
韩望舒看着帕子上映出小片血红,才收了手,安抚陆瑶“睡吧。”
熄了灯,桌上喜庆的红烛忍摇曳着,淡淡的暖着屋里的小片,床榻上的幔帐垂在地上,阻碍住了床榻和外面,韩望舒平躺着,面上不变,心下却凛然明白,旁边躺着的姑娘不但是是首辅千金,更是自己发妻,除却夺嫡,身侧的陆瑶更是自己要守护一生的人,纵容心里多卿莫再不舍,但作为男子,娶了妻便不能负她,任她立于不义而不顾,对卿莫,除了深压心底,别无他法。偏头看了看身侧的人儿,伸手将睡姿规规矩矩但没睡着的陆瑶揽进怀里,缩紧臂弯,这是自己的责任啊,便这样吧,便这样一生吧。
“莫莫,对不起啊。”默默在心里道歉。感受到怀里的瑟缩,轻轻拍了拍陆瑶的削肩无声安慰,盯着上方的红幔纱,烛火轻摇,投在墙上的影子也随着动了动,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洛溪河少宫屋顶上侧坐着位红衣姑娘,卿莫看着远处京城的方向,又闷声仰头提起酒壶,辛辣的酒香刺激着味蕾,顺着咽喉一路烧至小腹,浅笑出声“韩望舒,你说,我今儿怎么还不醉呢?”仰头又饮下一大口烈酒,接着自言自语“你原来非我良人啊。”小酒坛又空了瓶,卿莫瞬的怒了,将酒瓶在空中掷下,“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又突然泄了气,摊坐在屋檐上,若是没记错,今儿便是韩望舒大喜的日子,怎么会记错呢,不可能记错的,那这会在干什么呢,洞房花烛?良辰美景?
卿莫又开了一坛酒,仰头灌下一口,眼里染上薄醉,轻颤着身子站起声,借着月光撒下一杯酒,“韩望舒,我祝你,新婚合乐。”随后自顾自的饮下一杯,“这杯祝我,祝我…没什么好祝的…那便继续祝你好了。”接着晚风,带走了卿莫不多的醉意,眼底恢复清明,素手撤回那本要撒出去的酒到嘴边,红唇轻启浅浅的抿下一口,手轻而缓的向上抬起,饮尽通透玉盏中的烈酒,将空杯拿捏在手中举在面前把玩,敛下眼帘遮住眸中暗涌的情绪,语气里带着笑意“那本宫便祝你,经得起与本宫玩才是。”握着手中酒杯的力道逐渐加深,看着通透的杯子上出现了细碎的裂痕并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