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莫不大习惯别人为她布膳,挥退了下人便拉朱橘和萧辰一起同桌用膳,玉瑾兮对卿莫道:“以后是要习惯被伺候的,像布膳,更衣,沐浴之类的让下人帮你便好。”略一停顿又道:“阿橘和萧辰也是。”近期来玉瑾兮对萧辰敌意降了不少,卿莫乐得其见,萧辰也坦然接受了。卿莫关于此事淡淡回复:“以后再看,暂时还习惯不了。”
几人念着要出门,吃饭速度也快了不少。用完膳,唤来人收拾了桌子,卿莫便指挥几人搬了风筝放在马车上,另外又带了些小零嘴儿。卿莫嚷嚷着没什么人不肯挽发,嫌又重又麻烦,扯的头发疼还容易散。便轻巧的扎了几缕在脑后,换了身墨绿的上襦,配了丹红的襦裙,搭着墨绿的披帛,披帛上绣着矮矮的楼台,脚下换了厚底儿的绣鞋,随手拿了把女式锦帛折扇,又专门给朱橘打扮了几分,牵着朱橘走出去和玉瑾兮他们会和。
门外马车甲板上倚靠着萧辰,穿着蓝底绣文竹圆领长袍,手执折扇,脚上踏着黑靴,笑的温润,虚扶了卿莫的小臂一把上马车,听卿莫温软道:“下次靴上绣些文绣罢。”
萧辰笑着应下,三人一同入马车,看见玉瑾兮隐在马车最里,叫人瞧不真切,卿莫自然的坐在玉瑾兮旁侧,随手端起一杯水抿了小半杯,玉瑾兮来不及制止她这是自己喝过的杯子,也便没有开口,萧辰看见玉瑾兮的小动作,敛眼无声勾了唇角一瞬。
一路上卿莫与朱橘叽叽喳喳的,萧辰与玉瑾兮浅浅附和着。
出了城门,走至郊区,卿莫扒在窗户上笑的不见眼睛:“玉瑾兮玉瑾兮,这儿我们来过,你记得吗?”
玉瑾兮看了看外面,似乎是三年前出初遇卿莫出京城时路过,便笑着答复:“记得的。”
马车停在护城河旁侧,卿莫拉起朱橘拿起自己的风筝下车去,萧辰与阿安搬了吃食放在铺好的布单上。
卿莫趁着微风,扯开了风筝线,撒腿在草地上跑起来,襦裙在奔跑过程中向后扬起,散开的褶子下可见宽松的长裤也甩荡着,露出一小段白嫩的脚踝,杏眼看着风筝,一遍笑一遍对朱橘说:“高啦高啦!”
朱橘用力扯扯风筝线,“我的也高啦!”
一开始俩人还都跑着,不一会,朱橘有些跟不上,便打了招呼去歇片刻,回到马车附近,端了碗绿豆汤,站在玉瑾兮和萧辰旁边,看着卿莫感慨道:“我少见王妃玩的这么开心,以前未入王府时也少见。”
玉瑾兮想起在洛河的一段时光,接过话来:“我在少宫那年,莫儿倒是常常笑的开怀,不过依我看,她最爱的怕还是饮酒,还得夸夸她的酿酒,酿出来的果酒当真香醇,少宫常喝,如今倒没见过了。”
萧辰不免想起那日醉酒后哼哼唧唧娇憨的卿莫,嘴角扬起几分:“就是酒品不大好。”
“确是。”玉瑾兮肯定,又扫了眼萧辰:“你怎得晓得?”
萧辰的扇子不住的挥着,额边的发丝被吹起,眼里溢出笑意,似是开怀,又似是嘲讽:“王爷怎得晓得,我便怎得晓得。”
玉瑾兮眯了眯眼,一抹厉色闪过:“萧辰,你可莫要逾越了。”
萧辰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远处那抹红色的人影,都没有注意道身后远处停下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男子,拿扇骨挑起帘子看远方那抹红色倩影,感叹道:“从前她也常如此开心。”
身侧一妇人打扮的女子也看着,抿了唇角问:“王爷不下去打个招呼?”
被唤王爷的人正是当今琏王韩望舒,韩望舒撂下帘子,走下车去,不忘扶陆瑶下车,陆瑶娇娇一笑,一同向玉瑾兮那边走去。
玉瑾兮与萧辰注意到来人,远远的看着,萧辰便走到玉瑾兮身后站定,做以侍卫状。
卿莫瞥见了,当即收了线,拿着芍药风筝走过去,朱橘也拉下风筝走过去。
互相问了安,韩望舒看了卿莫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却让卿莫一警,呵,开战么,开战吧。
陆瑶久不出府,趁着天气好,韩望舒便带她出来散心,卿莫总时不时打量着陆瑶,陆瑶无意间注意到了,飞快的低下头,娇憨的像个小媳妇,卿莫便看着那光洁的天庭无声的笑,有趣的小王妃呐,虽然是比自己年岁长点儿,但这个头,这身段,这五官,着实嫩啊,尤其是……卿莫杏眼一挑,眼神在陆瑶胸口上徘徊,韩望舒也忒不是人了,这么小都下的去手。
韩望舒看见卿莫那眼神,知晓她脑袋里又在瞎想,默默护在陆瑶身前,惹的卿莫又是一笑。
几人说笑着到了黄昏,也玩累了,便各自回府。
马车上,陆瑶犹豫了半晌,轻声道:“王爷,妾身觉着瑾王妃是个好人。”手指勾着帕子攥着。
韩望舒轻拍了下她的头:“就着这份好,若有一日我出事了,她也会护你几分的。”他是不敢小瞧卿莫的,那厮的手段,当真毒辣,这一场夺嫡,卿莫掺和了,倒让韩望舒没的把握了。
遥记当年战场上,眼瞅着一城要失防,卿莫挑了队兵让他们冲出去,开个先锋,算几百余人的敢死队,众人皆知有去无回,去了后拿几百性命拖了时间打了霍口,才让将士出兵。但若说她良善,倒也担的起,事后一人去战场上收了那些士兵的衣物,实在受不完的就只拿了鞋,建个衣冠冢,自个儿祭拜。
陆瑶不知韩望舒的回忆,听见他的话,猛的抬头:“王爷怎么会出事?”
韩望舒摸摸她的脑袋已示安慰,却没说话。
另一边已到府的卿莫几人用过晚膳后坐在玉瑾兮书房里,玉瑾兮看着嘴里不住的卿莫,出言:“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卿莫丢了颗蜜饯,又张嘴吞下去:“我估摸,韩望舒会在我们之前动手。”
玉瑾兮不知其中缘由,黑着眸子问:“我们也……?”
卿莫面色不变,想到什么了又莞尔一笑,细看却知不答眼底:“等韩望宁。”
玉瑾兮又问:“韩望舒怎么办。”
卿莫起身向外面走去,撩着垂在额间的发丝,头也不回的,让声音飘散在夏风里:“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