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偏院的门口，初升的朝阳撒下一缕晨曦照在青石板上，昨日的淅沥小雨顺着屋檐缓缓溅落绽放出一朵水花。
空气中还混合着淡淡的泥土气息，猛的深吸一口竟如此的怀念，从那一次挨打到现在足足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每日都躺在床上什么事都做不了，东方野的鼻腔里全都充斥着草药味儿。
躺着当然是件舒服的事情，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但总不可能每日都睡过去，而那些空闲的时间，自然被彦臻给占了去。
或许他是唯一一个看着东方野挨打，笑的小舌头都露出来的人了，每日有了空闲就抱着书跑到偏院来，逮着东方野读书识字。整整三个月总算是让他将基本的字词都记下了。
看着东方野望着他感激（哀怨）的眼神，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满满的自豪感。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日后也不会经常过来了。不过你还是要每日抽出时间来读书知道吗？”
东方野一听，忍着快要上扬的嘴角连连保证到，一定会认真读书云云。可是等走出了这个门再回来时，读不读书又有谁会管他呢。
目送彦臻离开后，迫不及待的又抡起了那许久未见的大刀，劈、砍、撩、刺，耍的十分开心。
一直到了快正午之时才停下手来，像往常一样打了桶水擦拭了一下身子，那原本细嫩的背部现在已经疤痕累累，被打成那样再好的药又怎能真的做到修复如初。
“好了，练完了吧？看你三个月没有下床一定憋坏了所以没有打断你，清澜在门口等你呢，让我来叫你，这会估计已经等急了”
东方拓来了也有好一会了，看着弟弟重新生龙活虎的样子心中十分开心，可又看到那伤疤原本的一点欣喜顿时荡然无存。
知道禾清澜在等自己，东方野也不好让她等太久，毕竟三个月来她也时常来照顾自己，就当还了这份情吧。
放下刀，与哥哥告辞后就赶忙向禾府大门跑去，远远的就看见禾清澜在那逗弄大汪。
看着眼前的温婉可人的少女，东方野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
“小姐，让你等久了吧。”
走到她旁边，东方野细声问到，而在逗弄大汪的禾清澜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完全不理睬。
“小姐？”
“你迟到了，迟到了整整半刻钟。我很生气，不想理你。”
可能是感受到了禾清澜突然而来的小脾气，东方野自然不能告诉她是自己练刀练的太入迷了。
刚想着道声歉让事情就这么过去，禾清澜却站起身拍一拍衣摆的灰尘走出了大门
“作为补偿，今天一天你都属于本小姐了。”
见禾清澜根本没给自己留商量的余地东方野也只能苦涩一笑跟了上去。
可是就当他们嬉戏的正开心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男子在他们身后跟了上来。
“野！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簪子好不好看。”
“好看”
“那这个呢？”
“也好看”
“这个胭脂你觉得怎么样”
“都好看”
“你都没有看！你就知道好看好看好看，你就不会说点其他的嘛”
“那……漂亮”
禾清澜看着东方野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气晕过去了，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要找这个木头陪自己出来。
“呸，不理你了，你一个人逛吧”
说着禾清澜就迈着步子跑到了下一个摊子去东瞅瞅西看看。
东方野真的不会说吗？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他只是觉得看禾清澜气的嘴巴鼓鼓的特别可爱，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不由得露了出来，瞧见禾清澜已经走远，就准备追上去。
一步尚未迈出，突然眼前一黑，竟被一个麻布袋子从后面给套住了。那跟踪了许久的男子见终于得手，赶忙将袋口抓紧，冲着旁边的路人亮出一个凶戾的表情，吓得他们匆匆离开了这里以免惹祸上身。
东方野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用尽了力气不停的挣扎着，可这麻布袋十分结实根本挣脱不开，折腾了半天之后也就停下来。
不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少，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似乎那捉住他的人到了目的地，一阵失重之后砰的一下就被甩在了地上。
东方野也不管疼痛，感觉从袋内钻出抓住机会环顾四周，入眼是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就连巷子口都半天没有一人经过。
“小子！别看了，我也不是第一次了熟的很，怎么可能挑人多的地方呢，这是城东，穷人住的地方，等你被发现的时候，嘿嘿，估计也被老鼠啃的差不多了”
那男子说完又是一阵狞笑
“放心，咱下手快，抓住你的小脑袋一拧顿时就没气儿了，不会疼的。”
说着就撸起袖子朝着东方野走去。
东方野连忙向后退去，可还未退两步就到了底，见没了退路他四处一扫，看见了一堆人家烧火的木棍，上前挑了一根粗细适中的。
有了兵器在手心中也有了底，深吸一口气平静内心淡淡的恐惧，几个跃进抄起木棍就是当头一劈。
那男子也是略微感到惊讶，这么大的孩子竟然还敢反抗不由的一怒，伸出大手就想要空手接住这一棒
“砰”
“啊！”
木棍与手掌相接顿时就断掉了，可是相比木棍，那男子显然更不好受，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在这一击之下完全碎掉了。
捂着颤抖的手，他试了一下，那个手掌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东方野见一击得中就想乘胜追击，一脚就朝着那受伤的手踢去，可男子显然不会让他得逞，一偏身子就躲了过去。
在近身格斗这事情上，男子的经验显然是东方野所不能及，伸出右脚一脚就将未站稳的东方野踢翻在地。
已经吃了一个暗亏的男子已经不敢再小瞧面前的这个少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是自己被东方野年轻的外表给迷惑了。
另一只还未受伤的手在腰间一抽，一柄短刃就朝东方野的胸口刺去。
不过东方野也是机灵，瞅着自己躺在地上无法起身，索性一个翻滚，滚到了墙边连忙扶着墙壁爬了起来。
他此刻的脑子飞速运转，自己这边力气也比不过人家，又手无寸铁。唯一称的上优势的只是自己没有受伤，要比他要灵活那么一点。
既然硬拼是拼不过人家了那就只有比狠了，如果现在再不狠，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轻咬一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保持一些冷静。看着眼前的男子，就如同一座高山向他扑来，要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拼了！
心念一动，几个大步上前，一个走位溜到了男子背后，趁着男子还未来得及转身就是一口咬在了他未受伤的那个手臂上。
一股带着如同铁锈般气味的血液入口，他又是一阵撕咬，硬是让他撕扯下来的一大块血肉。
“啊啊啊”
那男子疼的又是一声惨叫，两步后撤将东方野死死的抵在了墙上，将利刃反手而持，就是一扎。
利刃扎到了砖石做的房屋上发出了金石碰撞的声音，但也吓的东方野汗如雨下。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深，让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伸出手擒住了男子那只持着利刃的手腕，一个膝撞就往男子下体而去。这一击终于让男子倒下了。
一脚抬起狠狠的就踩在了那男子的手上，捡起短刃，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男子，内心却开始了天人交战。杀？还是不杀？
如果杀了，也许这事情就算结束了，如果不杀日后可能还会遭到报复。杀！决定了念头，猛的一声暴喝壮胆，捏紧了利刃就插在了男子的脖颈。
嗤——
这一刀正好划开了他的颈动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东方野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沾满了。
利刃落地，东方野一步又一步的后退到了墙角，他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但让他害怕的并不是杀人的恐惧，而是兴奋，一种发自心底的兴奋，那种从骨髓深处散发触及每一个细胞的愉悦感。
“我……为什么会这样。我难道真的就适合做一个坏人吗？如果清澜知道了怎么办？哥哥知道了怎么办？他们会怎么看我。”
双手抱紧脑袋，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鲜血开始逐渐扩散开来，整个巷子都散发着阵阵血腥味。而在巷子口，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靠在墙上呢喃着
“哼，就让我再来帮帮你吧，真麻烦要是让那个老鬼知道了，又要说我作弊了。”
说完那乞丐就朝着街道尽头走去，只见他一步踏出，就瞬间没了踪影。
而此刻东方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
“罢了，杀了就杀了吧。杀一人是罪，屠万人是雄。大不了，一条路走到黑，反正哥哥就说过，不要做一个好人，因为好人，活不久。虽然哥哥还不肯告诉我，但是起码先活下去吧”
说着他站起身，拿着男子身上不多的一处干净地方将手上的血迹大概擦了擦。
走到巷子口探头望了望，发现没有人之后，看了看方向就沿着小路，朝着禾府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