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极力忍着疼痛抬眸,破涕为笑,双眼哭得有点红肿,可是依旧像月亮一样明亮,就好似那一脚对她只不过是如挠痒般。
望着她那虚脱般的笑容,卫如画冷冷哼了一声,起身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
若是按照这容貌来看,晏梳甚至连长孙榕七分不及,可清丽中却带着一种自然气质,越看越是蛊惑人心。
半晌,才冷冷说了句:“你说本王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惩罚”二字刚传到晏梳耳中,整张脸都绿了,可神色里的倔强却未少半分,梗直了脖子,恨恨道:“若是王爷觉得不解气,尽管把账算在晏梳身上便是,不必为难一个小小的陪嫁丫鬟身上。”
“人们都说女子以容貌为资本,若本王在你这秀丽的脸颊上划上一刀,你说段相如可还会对你心心相念?”
哪怕天下所有的女子为容貌和荣华富贵为动,唯独她晏梳决然不会,可“段相如”三字却是比她的命更来得重要。
她冷笑一声,眸子顿时变得空落暗淡,伸手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毫不犹豫的在额间猛地一划,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鲜红的血液至血印中丝丝渗出,流淌到她的眉尾、眼角、脸颊,然后顺着下巴滴淌在她素白胜雪的衣襟上。
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如两道迷雾般遮盖着眼底所有的一切,让他看不清她神情。
忽然间不禁有股刺痛绵绵密密的泛在心头,好似要让他生生窒息而亡,久远的记忆涌上脑海,那个如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在不停的朝他挥手,然后一点点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不管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不由自主间,他竟伸手想要去抚摸他额间那道让人寒颤的伤口。
晏梳看着他缓慢扬起的右手,惊慌地挪动着身子,试图离他远些。
看到她害怕到失色的面容,卫如画眉头紧蹙,她到底是有多怕他,要如洪水猛兽般的逃避。
可是,他为何要在意她的生死疼痛,为何想要去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
他在干什么?
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的失态,将手收了回去,坐回到轮椅上。
“嘭”地一声,承受完三十大板的南厢,一瘸一拐的闯门而进,见到晏梳右边脸颊满脸的血渍,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抱住了她。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瞟到晏梳手上的银簪时,她大抵心底也明了了些什么,抹了把泪水就跪到了卫如画身前,哑着嗓子说:“王爷,南厢求求你,别这么对我们小姐了。”
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卫如画冷冷勾唇,眼神冰冷,盯着南厢:“你觉得本王怎么对你们小姐了?”
南厢心里暗想自家小姐是个傲骨之人,面对威逼定然不会妥协,必是卫如画想要做什么侮辱她的事情,然后晏梳不愿意,才拔了银簪自尽。
顾玉见她脸颊红得如火烧绯云般,轻咳了几声,道:“王爷,侧王妃额间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为好,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是啊!王爷请您给小姐请大夫吧!”南厢紧咬着唇道。
卫如画瞟了眼一副满不在乎模样的晏梳,什么也没说,推着轮椅出了颐园。
“南厢,你快去给侧王妃叫大夫吧!”
顾玉担忧地说了句,便快步跟上了卫如画。
走了好长一段路,卫如画都是一言不发,面色却沉重得好似压了千万斤重的大石。
向来顾玉对卫如画是唯命是从,可在长孙榕这件事情上,他却支持晏梳,到底说来这孩子是无辜的。
直到两人已站在徐园门前,他才鼓起勇气幽幽出口:“王爷,恕顾玉斗胆向长孙夫人求个情,虽然长孙夫人平日在王府嚣张跋扈,但看得出来她对王爷还是情意深切的。顾玉知道王爷不愿听这样的话,但顾玉若是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心里憋得慌,怕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还未待卫如画开口,徐园的丫鬟便瞧见了两人站在桃树下的身影,立即钻进屋子去给长孙榕报信,然后才快步出来。
“王爷,长孙夫人身体欠佳,怕是近来不能侍候王爷了。”小丫鬟低着头说。
卫如画眸子里满是鄙夷不屑,至鼻腔冷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怕是巴不得自己日日夜夜都在这徐园与她缠绵销魂,又怎会派遣丫鬟出来说这番话。
“既然她不舒服,那本王不是更应该去看看。”
说着,他便拽着轮椅的椅轮进了屋子。
传话的小丫鬟不敢拦,只好狠狠捏了把汗跟着进了去。
躺在床榻上的长孙榕感觉到帘子外微微的动静,猛地翻了个身,用厚重的被褥将整个身子都裹住,仅露出一颗头。
心如擂鼓的一阵思索,王爷怎会突然来,平日三请四求的都不会往她这来,难道是晏梳没帮她守口如瓶说出了实情?
卫如画轻轻撩开帘子,手刚伸到她露在外面的发丝,猛地触感惊得长孙榕一阵颤粟,死死咬着被褥不敢扭头。
“既然夫人身子欠佳,那本王就不必勉强。”转而对身后待命的丫鬟吩咐道:“夫人有孕在身,你们可不要粗心大意。”
话音刚落,长孙榕猛地就翻身起来,诧异地望着满脸笑容的卫如画,那笑容好似是穿越了千万丛林投射而来的暖阳,能瞬间融化她的心。
“王爷……你都知道了?”
卫如画眯着双眼,伸手在她脸上描摹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本王都知道了。”
“王爷……”出于内心的恐慌,这样亲昵的姿势让长孙榕有些不自在。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根,即便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可还是受不住那强势的撩拨,呼吸立即变得急促起来。
卫如画感觉到她已经伸入自己腰间的手,唇间的笑意猛然间就僵住了,若不是那日他为了贪图一时之欢,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
“好了,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卫如画扒开她的手,转头就出了徐园,留下长孙榕一脸的失落和余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