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送了,我回去了。”
我站在小区门口,打算让方淮回去。
“你晚上一个人能睡好吗?要不要我陪着?”
“行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推着方淮往路边去,“走吧,走吧,赶紧回去吧!”
“那,我回去了啊。”
方淮一脸无奈,“明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方淮握住安默的手,想这样拉着她,再站一会儿。
“周末,我有安排了,你不用来陪我,你忙工作吧。”
“嗯,再站一会儿。”
方淮搂住我的腰,搂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走了。”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远,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我进小区了没有。
“好啦,别看了,快回去吧!”
看着方淮渐渐远去,我拿着自己的书包回了家。
空荡荡的房子,好像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不是墙上还有她的照片,可能我就会忘记这是我们的家了。
我打开冰箱,发现冰箱已经空了,无奈的去柜子里想找找看有没有泡面,结果也没有了。
“算了,不吃了,就当减肥好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群星璀璨,月影皎皎,心里想着,这个时候,她在哪里呢?应该在那个人的家里吧,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来还有个女儿在家里等着她回家。
我自嘲的笑了,现在都什么情况了,我还想着她,放心不下她,罢了,罢了,还能再关心她多久呢。
“喂?”我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我记了很久也没有打过一次的号码。
“你是?”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仿佛被扼住喉咙,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我,安默,还记得吗?”
“默默,是你啊。我以为我们会一直不联系。”
“杜先生,哦,不!我应该叫你一声父亲,对吧?”
“默默,如果你不想叫也没关系,毕竟这些年我有愧于你。”
“愧?真幸运,我能听到你说这个字。”
“默默,我……”
“好了,别说了,若你真有愧,明天,南湖公园旁边的上岛咖啡,希望你能来,最好一个人来。”
不等他回答,我就已经挂掉了电话。手一直攥着拳头,过于用力,指尖都发白了。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妈,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稍稍收拾了一下,给方淮发了个信息:我出门了,去南湖公园。
当我人坐在上岛咖啡的时候,人还是懵的,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像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其实我没有把握他会来,只是赌自己在他的心里的地位,赌他所说的愧疚。看着窗外渐渐飘起了毛毛细雨,染湿了玻璃。
“默默。”
就在这个时候,杜远出现了。他身上沾了不少水汽,我还是有些担心他着凉,拿了一阵纸给他“擦一下吧,免得着凉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不是的,晓娟在家里闹着,说不舒服,就耽误了一会儿。”
“我在想,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叫一声父亲,还是杜先生?”
我有些紧张,有些话我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默默,这些年,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若是不行认我,就不认。”
“当年,真的是你抛弃了我跟妈妈吗?”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
“那个时候,我事业心太重,背叛了你妈妈,跟晓娟的妈妈发生了关系,后来娶了她,用她的钱发展事业,有了杜氏集团。”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妈妈已经怀孕了,当我知道的时候,晓娟已经快要出生了。”
“我曾经很爱你的母亲,可我还是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后来晓娟的母亲难产去世,你妈妈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一直陪伴着我。”
我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小口,“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哪里吗?”
“我,那个时候,我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诟病,我……”
“所以,妈妈送我去了姨母家,在姨母家受尽屈辱,招人辱骂,像一个奴仆般生活了12年,整整12年,你知道吗?”
杜远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你自己做了太多混蛋事,欠孩子的太多太多,可是当他知道安萍遭受的这些,他还是很惊讶,心疼到不能呼吸。
“默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对不起!”
杜远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可以弥补一下自己犯下的过错。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你妈妈一个名份的,一定会,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可能吗?你觉得杜晓娟会愿意吗?你觉得杜晓娟的外公外婆会允许我妈妈踏进你们家的门槛吗?”
“我,我会想办法的!”
“你还是这么的软弱无能,真不知道杜氏你是怎么经营到现在还不被淘汰的。”
杜远低下了头,确实事实就是如此,尽管杜氏是他一手创建的,但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主的。
“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
“啊?”杜远有些惊讶。
“肝硬化。”
“你怎么知道?”
“我偶然听到我妈提起。”
“是啊,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后护不住你们了。”
“为什么不做肝移植?”
“晓娟年纪还小,不舍的让她受这样的苦,当初我答应了她母亲照顾好她的。”
我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向窗外逐渐下大的雨,“我可以跟你做肝移植,让你活下去。”
杜远惊的一下抬起了头,这个消息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炸开在他的脑海。其实这个想法,他一直都有,只是自己不好开口,这些年已经亏欠了女儿这么多,还想要人家捐肝救自己。
“不愿意?”
“不是,默默,这个很痛苦,我……”
“其实你不是没有想过,你也知道肝脏可再生,只是你不知道怎么跟我提。”
我拿起咖啡,猛灌一大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娶我妈妈过门,让她成为你名副其实的杜太太。”
“她没名没份的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
“默默,你当真愿意?”
杜远有些颤抖,有些激动,他还是自私的,想要活下去,刚刚我的话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你答应,我就跟你做肝移植。”
“好,答应你,我们什么时候去匹配?”
“不要着急,有些事做到了,我才放心。”
我拿起咖啡,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喝完,放心杯子,转身准备离开。
“爸,以后再见了。”
“啊。”杜远回过神来发现我喊了他一句爸。
“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爸,也是最后一次了。”
“杜远,我原谅你了。原谅你的所有,接受你的所有对不起,忘记你的所有不好,以后再会了。”
我拎起包,转身就走,刚走一步,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我没有打伞的往雨里走去,泪水混着雨水,流进我的嘴里,苦涩不堪,像极了童年的回忆。
推开门,走进雨里,像是踏进了地狱,任由雨水冲刷,想洗去我这一身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