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越大，动力越大。
看着儿子总算把每天认十个字的重任给担了下来，罗一贯很是高兴，连抽在炮手们背上的马鞭都变得温柔了几分；当然，这也让许多想看小罗总兵出洋相的士兵们败兴而归。
前几日，辽东总督熊廷弼亲自到罗一贯的营地接收了这批大炮，并且当众宣布了皇帝的旨意：徐光启以“果敢坚毅，兼顾国体，节省国帑”的功劳晋升为兵部侍郎。
说起来这还是朱由校唐突了。
当日朱由校急急忙忙的便把徐光启派了出来，也没给他什么具体差使，这几个月以来他竟然还挂着两年前“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的职务。结果等徐光启把大炮买回来，照例该升官的时候朱由校傻眼了：
要知道，少詹事原是东宫讲官，到了嘉靖年间已经成了翰林们熬资历的迁转之阶，并没什么实际意义；而御史的职司更是和买大炮没什么牵扯，那是户部该干的事儿。
虽然他做的事情都是功在社稷，但是按照徐光启原来的职司来看，这叫做越权。不但有功，还当治罪。即使皇帝想要强行通过自己的命令，这也叫做“乱命”！
但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磨合，内阁对于朱由校的态度那是一百个支持。皇上虽然独断专行了些，可观其一言一行皆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韩爌除非是吃撑了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朱由校过不去；
而孙承宗就更不会违背韩爌的意思了，毕竟这位在内阁里才是说话最管用的一个，自己这新进入阁的可没什么话语权，尽管自己是皇帝的老师。
于是，本该将这道旨意打回去的内阁轻易地将它通过了。虽然这个官职升的有些诡异，甚至有点“先上车后买票”的意思，但以徐光启的能力，该升！朱由校可是把自己对炮兵的希冀全部压在他身上了。
.....
当然，既然有了炮，没有炮手怎么行！
熊廷弼在自己的经略府给徐光启新练的这批炮手摆了几桌，不过一轮敬酒之后，这些第一次和经略大人同桌吃饭的大头兵们就激动的愿意为熊大人赴汤蹈火。
“老夫可不要你们赴汤蹈火，只要跟着徐大人把火炮的操控之术学好就行了！等你们出师之后，就是我辽东的炮手教头！”熊廷弼端着酒杯笑道。
“为了我大明的将来好好学，轰出一个万世太平！本经略敬诸位一杯！”
熊廷弼的话更是把大头兵们感动得五体投地，纷纷把杯中的酒干了。
这时候，他们连每天都要认字的恐惧都抛在了脑后，一个个拍着胸脯地请经略大人放心，自己第一炮就能干掉努尔哈赤，第二炮就能把那什么四大贝勒还是八大贝勒的给报销，从而澄清宇内，还大明一个万世太平。
这场景看得一旁的徐光启啧啧称奇。
老夫活了这么些年，熊大人这处事手段还是生平仅见！几句话就把这些大头兵忽悠得找不着北，看来这经略当得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怪不得老夫这么多年只混了个河南道御史，这次立了功才升的侍郎，瞧瞧人家这悄没声的就把事儿办了，这才是高手!
他敢肯定，要是现在给这些炮手们每人一把鸟铳，只要熊廷弼一声令下，这些热血上头的家伙甚至敢去开原抄建奴的老窝！
当然，正在一旁吃喝的佛郎机炮手们也没逃出熊廷弼的手掌心。
虽然语言不通，没法儿说得他们热血上头。但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事儿是灌醉之后解决不了的？如果有，把对方在灌醉一次就好了。
只见熊大人悄悄一挥手，便有无数的酒国高手心领神会，端着手里的酒杯便围了上去。在澳门见过这一套的几个炮手知道厉害，但是哪里逃的掉这层层的围追堵截，不一会儿就被灌的晕头转向，四平八稳的躺在了地上。
等到第二天他们头痛欲裂地醒来之时，才发现自己在酒醉的时候已经以天主教徒的身份签下了一份为期五年的契约——若是在五年内为大明培养炮手，每年每人一百两纹银；若是提前离开的话，则会被大明视为永远的敌人。
不得不说，就连徐光启在起草这些契约的时候都有些嫉妒，没想到熊廷弼竟然开了这么高的俸禄，比他这个兵部侍郎也差不了多少。
几个炮手自然是没什么心理压力地接受了。
开玩笑，在船上一年到头的奔波，还要冒着在战斗中阵亡的风险，一年不过挣来二十多两；在大明这边又不用上前线，就能轻松地挣到一百两!二十两和一百两之间的差别，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这些炮手又不像大明的士兵一样具有所谓的“气节”，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过是换了一个雇主而已，谈不上什么背叛国家。
...
不久之后，远在澳门的阿方索接到了一封来自辽东的信件，徐光启在信里恳切的陈述了这几位葡萄牙水兵的射击是如何精准，又对他们不幸染上瘟疫暴病而亡的事情表达了强烈的遗憾；信中还请求他再派出一批水兵去辽东训练大明的炮手。
阿方索随手便把这封信丢进了海里。开玩笑，上次若不是有远东教长郭居静帮着你说话，我根本不可能把大炮卖给你！这次还想让我派水兵去？这种不占便宜的事儿，傻子才干呢。
他并没有把那几个水兵的死放在心上，反正自己这支舰队还有几千人，死掉几个也不打紧；大不了就向司令报个落水而亡，绝不会有人在意。
可惜的是，直到阿方索后来被大明水师打败，选择带着葡萄牙海军的荣耀与舰同沉的时候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几个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水兵改变了整个葡萄牙远东舰队的命运。
...
在熊廷弼的大力支持下，整个辽东的大小将领都从自己麾下抽出了一批至少会写自己名字的士兵，在徐光启和罗一贯的监督下进行着紧锣密鼓的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