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有再和苏逸轩出去过?”
视频里的璘子裹着厚厚的围巾。
程念沈摇头。
后来好几次苏逸轩约她，她借口有事推辞了。
他应该也猜得到原因。
“可是爱情不应该只围着一个人转啊，虽然要和异性朋友保持距离，但不是代表绝交的意思。你们家小绍绍究竟是吃醋还是占有欲太强?”
“他不会吃醋的。”
程念沈情绪低落。
曾经周绍说要她，说得那么轻而易举。仿佛她天生不是她自己，是他的。
他告诉她，在这场较量中，她一直是弱者。
“我哪有主动权，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是真的。可我更怕他不高兴。”
璘子连连叹气，“你这样迟早会失去自我的。”
“不是迟早，现在不就是吗？”
她苦笑。
爱得那么卑微。
最近她不开心。
辞去博易代理董事一职后，他没有以前那么忙。
陪着念沈的时候，她却闷闷不乐。
“怎么了？”
他以为她还在赌气。
“写不出来。”
快月底了，编辑一个劲儿催她交稿。
可她竟然写不出一个字出来。
他摸摸她的头，安慰说：“没关系。”
“你养我？”
“绰绰有余。”
她心情大好，准备外出的衣服。
“去哪儿?”
“采风。”
Blamyre没有灵感的时候，会独自去各地采风。
她坚决不让周绍陪同。
“怎么了？”他问。
难得今天有时间。
“采风的时候不习惯有人陪着。”
不是不习惯，而是担心无论何时何地也要黏在一起的话，周绍再喜欢她也会腻烦。
女人天生对情感敏锐。
她当然奢望他还能像从前一样对她新奇，她依旧有神秘感。
这大概是所有付出的那一方的心声，因为爱对方甚过爱自己，即使是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但始终没有安全感。怕有一天他厌倦你，眼里心里都不会有你的影子，你哭着闹着不放手，可是他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留给你。
他用嫌弃一块旧抹布的厌恶眼神对你说出：“你真烦。”
闹到这步田地，还不如他变心爱上别人。至少回忆上段恋情时，彼此都不难堪。
周绍依她：“几点结束？”
说不准，“天黑之前。”
临走前，周绍往她包里放了一把钥匙。
“我家钥匙。”
程念沈露出吃惊的表情：“给我?”
给了出入自由的钥匙，意味着他承认她的地位。
现在至少是重要的存在吗？
周绍叮嘱完了才放她出门。
地铁站
程念沈站在安全区等候，她还在回想轻拍肩膀的叮咛和那把钥匙。
他这算更进一步的表达吗？
入神到周围人影涌动，她丝毫没有察觉。
“喂，走啦!”
苏逸轩最后一刻拉住她，冲进地铁闸门。
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车厢里异常拥挤。
两人只好扶着同一个拉环，紧紧挨着。
“你刚刚去哪儿了？”苏逸轩指了指脑袋。
他一定叫了她好几次。
程念沈抱歉的笑，“有点远。”
“你去哪儿？”
“月薰东道，你呢？”
“36号街。”
程念沈眼睛一亮：“今晚有音乐派对!”
有一支她喜欢的摇滚乐队。
苏逸轩刚想张口，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程念沈察觉到，她和苏逸轩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而断掉了。
她和苏逸轩变得客气，疏远。
好像和她一起望过星空，谈过天地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别人。
“月薰东道也有演出?”
程念沈摇头，“东南方向五百米处有一片海，我去那边采风。”
苏逸轩半开玩笑：“男朋友不陪同?”
“三十六计有一招欲擒故纵，想要牢牢抓住，进则退。”
他称赞她：“颇有心得?”
她的神情变得落寞。
“因为不知道被爱的分量够不够，总觉得要是自己先抓住，任凭风吹雨打也挨得过。说到底还是自欺欺人。”
“棋逢对手的爱情才是最高段位的爱情，可惜这样的个例不多，如果你认为珍贵的就应该好好守护，最重要的是坚持。”
“你有要守护的吗？”
苏逸轩点头：“我的亲人。”
“亲人?不应该是家人吗？”
“我有一个叔叔，为了学画画和家里断绝关系，五岁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他，只是从大人们嘴里听说过。说他不孝，不务正业。可同作为医生的爸妈却对叔叔很赞赏，他们告诉我叔叔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做了别人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是值得尊敬和学习的榜样。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打翻了叔叔的颜料盒，那幅要送往日本大使馆的名画就这样被我毁掉。叔叔一句责怪也没有，熬夜重新赶制了一副。事情虽然不大，但是确切感受到叔叔对我的爱护和照料。还有一次是他参加一个大陆的访谈节目，主持人问他来到中国做何感想，叔叔立刻纠正是大陆，而不是中国。他说‘我从台湾飞到大陆，我一直都在祖国的怀抱里。两岸自始至终都是一家人。’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台湾正是分裂动荡时期，人人祈求自保，叔叔却不怕这些。他说他是台湾人，可他更是中国人。他的性格像他手中的笔墨，细腻温柔，却不乏刚劲。”
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六岁以后苏逸轩基本由叔叔抚养，想起叔叔为了画画的坚持，爷爷奶奶的百般挠也丝毫不动摇的决心，还有一直不服输的倔劲。这些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苏逸轩的成长。
因为叔叔对他，简直是父亲般的存在。他要成为一个像叔叔那样出色的画家，成为台湾画界的翘楚。
他更想要的，是叔叔的夸奖和认可。
“他是我崇拜的第一个人，所以叔叔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程念沈的心被拨弄，苏逸轩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你说。”
他咧嘴调侃，“因为不投简历。”
程念沈被逗笑。
“对了，你叔叔叫——”
“36号街到了，请要下车的旅客出左侧门。”
程念沈没有问完，苏逸轩被推搡着下车。
“如果你需要帮忙。”
他转身在人流中比了一个手势。
给我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