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白色的女人,已经近在咫尺,她淡淡的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容,是对着他的,她站在刘小依身边,神色淡然,又笑了笑,“厨房里没盐了,我出去买盐……”然后眼神瞟了一眼伊泽西,眼下之意,她不是故意的。
“嗯。”刘小依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一时间大脑的CPU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运转能力,她现在是觉得很尴尬,她在跟小研的前男友‘私会’,被他的前女友看到……而且,她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一时间,那种电视剧里的狗血镜头,漫上她心头,只觉得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刘小依看着苏小研,扯了扯嘴角,试探性地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苏小研笑了笑,笑容依然干净透明,恍然是披了一层薄纱,让人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她啊了一声,淡淡地说:“啊……才下楼,刚看到你们,就被发现了。”
刘小依半信半疑的点头,她抛开心里的疑问,有些尴尬,又看了看一边石化的伊泽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心里正在不知所措,却只见苏小研微微一笑,像个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的走了过去,“好久不见,现在过得还好吗?”
伊泽西看着她走近,看她可以那么从容淡定的面对自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失落,莫名的就涨满整个心房,定了定神,他对苏小研露出微笑,稍稍点头,声音淡淡地说,“还不错。”
这场景让一旁的刘小依看傻了眼,她本以为他们两个见面,会是那种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个人都哭成泪人,互相在意又互相怨恨的情景,本来她还在心里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要好好的劝慰这一对分手几年的旧恋人,现在看情形忽然觉得没大必要,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吧?但忽然想到不久前在医院里的那一幕,她才稍稍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上去,但她现在却不想过多的去猜测什么,她很享受眼前这一幕所带给她的欣慰。
凉亭里那对很久没见过面的一对旧情侣互相关心了一会儿,那旁边满是欣慰的第三人,就开始大声嚷嚷着不公平,这样厚此薄彼的态度太不公平,她竟然被这两个人就这么给华丽的无视掉了,最后在她的各种不公平待遇的嚷嚷声中,三个人聊天的地点从楼下花园的凉亭里,已经转移到苏小研灯火通明的客厅里。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李佳俊做的饭菜都已经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的饭桌上,各种菜色袅袅的升起让人垂涎欲滴的热气,刘小依一进门就一下子坐上了饭桌,正在厨房里拿筷子出来的李佳俊看到同时进门的三个人的时候,他只是‘咦’了一声,很快就恢复到他一贯的温婉如水,并没有多问任何一个字,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客人,他事先并不知道,所以饭桌上是备了三个人的碗筷,一时间觉得有些对不住客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又多拿出了一副碗筷,然后四个人一人一角的坐上了这张四方形饭桌。
这顿饭吃得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对劲的可能就是刘小依了,她平时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有一句没一句的话,现在都没了,只是埋着头安静的扒饭,连满桌的菜,竟然是一下筷子都没有动,苏小研则是和平时一样,吃饭很安静,很慢,李佳俊也还是那个样子,特别的秀气,至于那个客人——他也吃得很安静,很文雅,满是斯文的味道,吃完饭后,一切照旧,李佳俊收拾东西,洗碗撤菜,抹桌子扫地拖地,而他这一系列连贯动作的娴熟老练,看得伊泽西在心里是一愣一愣,但他却只是看着,尤然的任由心里升起来的那一丝酸气蔓延,虽然是同在一个屋子里,却有一种外人忽然闯进的感觉,局外人一样的失落。
他——就是那个局外人!
“这么做,你为的什么?”九点,送他出小区的是那个人一贯温柔安静做着一切家务的男人,在经过小区花园凉亭的时候,伊泽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心里的疑惑,他不明白,如他这样完美的人,如他这样心甘情愿的对她好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对他说出那一番话,这是任他怎么样也想不通的,而且,这个人的好,仿佛透着双重面貌的伪装,让一贯能洞察周身的他,也看不清透,不由心里徒生起一股恐惧。
那人同他一起在走,但仿佛是在出神,只听他‘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这么做,你为的什么?”伊泽西看着他的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仿佛只要深入挖掘,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总会有流光溢出,被他察觉。
李佳俊眨眨眼睛,像是还没消化掉他说的话,然后,忽然间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恍然大悟,只听他淡淡地问:“你说的为什么,是指的哪个为什么?”
伊泽西眯着眼看他,一副全然不相信的眼神,他的话锋忽然一转,完全不似他平时的淡然尔雅,言语转重,凑近了李佳俊一些,斜眼看他,“你对她这样的好,为她做尽全天下男人都不大愿意做的事情,你温文尔雅,学高八斗,长相出众,家世一定也是人中之上,既然你是这样爱她,甘愿为她做牛做马,那为什么那一些天,还要对我那样的死缠烂打?而目的却只是希望让我听你说有关于我跟她过去的一那番话,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一口气问出心中所有的疑惑,斜眼看着李佳俊,心里生起一丝警觉,直觉的,他觉得这个人不太简单,一点也不简单。
噢,原来是这个啊……李佳俊听伊泽西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才真的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着对方质问的这一系列问题,忽然间,他弯起嘴角笑了,余温的眼角,无察觉的划过一道光华,心里是赞赏的,他在心里叹了叹气,他——倒是看得很透彻啊……
包括今晚,他们所有正式的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就两次,他却能一语中的的挖掘出他那么多的事情,伊泽西,果然不是个很简单的人啊。
李佳俊在心里对这个男人有了另一种见解,他朝他看过去,点点头,微微一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应该怎么回答他的质问,却只听到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继续问,“你——到底爱她吗?”
你——到底爱她吗?
李佳俊失声的笑了笑,忽然间觉得有些滑稽了,在前不久,咖啡厅里,他才很笃定的告诉过伊泽西,‘爱她,就要让她知道’想不到现在时来运转,才没过几天,这问话的人,和被问话的人就被调换了立场,他忽然笑出了声,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伊泽西连续两次问的问题,他都答不上来,所以他沉默了。
“你的犹豫,又让我看到了一场悲剧。”伊泽西叹了叹气,喃喃自语地说,“她的运气——还真是不够好啊,一次遇人不淑就已经变成了这样,要是连着两次都遇人不淑,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沉默了的李佳俊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伊泽西,眼中的神情很复杂,只见伊泽西继续喃喃地说,“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丫头,善良得如同白纸一张,总是会天真的相信着一些,在这个物欲横飞的世界里,会有她想要寻找和信仰的东西,而一旦认定了以后,便会毫无保留倾其所有的付出,洁白得纯净无暇,但越是这样干净的她,却越容易吸引我们这样五彩缤纷的异色,因为她太过于干净,身上有太多我们所期望和渴求的东西。”他喃喃自语地说,“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害她呢?”
“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害她呢?”他抬头看了李佳俊一眼,眼中竟是伤悲,他不再说‘你’,而是说‘我们’,他把李佳俊和他自己归于同一种人,意味着在他眼里,李佳俊已经绝非善类,说着,伊泽西竟是满脸伤痛,他望向李佳俊,低声的喃喃地说,“你对她这样的好,为她洗衣做饭,为她抹桌拖地,你温柔而雅,你包容善解,你出生高贵,你学识惊人,像你这样好的人,为她如此的好,可你——竟是不爱她的。”他深深叹了口气,“这若是被她知了,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伤害?”而这伤口又需要多久才能愈合?是又一个三年,或者是……三十年吗?说着,忽然间他心里一紧,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了上来,他抬头看向李佳俊,眼光犀利,声音冰凉,却有无尽的惆怅,沉默了半晌,他叹声说,“你——走吧。”
伊泽西冷笑一声,叹气说道:“你——离开她吧。”
淡淡月光洒在伊泽西脸上,能看到的是他满脸的无可奈克,和伤痛,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好与不好,对苏小研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他现在却很想保护那个人,希望她能少受到一点伤害。
这也算是对于过去,对她的一种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