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刘小依被一些哼哼啊啊的呓语声惊醒,她醒过来一看,却发现伊泽西全身扭曲着难受着,她凑上前去观看,才一碰到他就被他肌肤上的灼烧般的炙热感弹回,她下意识的想到小研,惊恐着跑过去看,在发现她正睡的很香时才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她急忙跑到护士值班室,把头脑已经晕晕乎乎的护士小姐们叫醒,不一会儿夜里值班的医生们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初步查看以后,医生们才确定为灼伤后严重并发症,这病人术后既没好好休息,也没好好的养伤,还经过那么几番折腾,身上的伤口曾两度再裂开,像他这样的情况出现并发症其实并不意外,何况他本来就属于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的重患症病人,真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会任由他这样不顾生死的胡闹瞎搞,难道他真的不想活了吗?
值班的医生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病房里另外的两个人,不经摇了摇头,然后跟着把那病患推出去的护士小姐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小依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急忙离去的背影,叹了叹气,只怕又是一场彻夜的手术。
但事实和她想的并不太相似,那先前被推出去的人一小时后又被送了回来,只是他不在是那样难受翻滚,回来时已经睡的很熟,安安稳稳的让人看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刘小依站在床边,替这两个浴火重生的人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她静静地看着他们,和他们熟睡的睡颜,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觉得这样其实也还不错,要是能一直都这样下去,生活应该是会变得比较和谐的吧?
但不知那再度重逢的两个人是否还能和以前那样一起温暖的生活着?
要是可以的话,那这样的生活也许真的——还不错!
伊泽西又昏睡了几天,等他再度醒来以后那原以为还在床边的另外一张床上熟睡的人却已经不在了,甚至连那张床也凭空消失了不见,可当他猛然回头一看,却发现刘小依还是坐在床边削着水果,见他醒了很自然的就对他笑了笑。
刘小依晃了晃手里刚削好的苹果,用眼神询问着他,但伊泽西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个,他眼神四处打转,焦急的神态有着不属于他的急躁和不安,他是那种沉默淡定的人,认识他的那四年以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有焦急、急躁、和不安过,那时,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他依然是很沉着理智的,然后以最清晰的头脑,轻而易举的就能找到解决事情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方式,这让她和小研都很欣喜若狂。
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不单单是面对突然起来的事情会有这样沉着冷静的思维,就连面对个人情感时,也是如此,这一点就让人很不能接受。
刘小依想想看,也许最让小研受伤的,也是他这种沉默的心态和个性吧?像他这种人,在事情没有明朗和得出绝对结论以前,不管你是他的谁,他都不会轻易的对你说出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一个字,等到事情明朗,敲定并做出决策以后,你才能从外人嘴里恍然大悟的听到有关于他做的那些事情,顿时就会衍生出一种不被自己最在乎的人信任,一种置身事外局外人般的感觉。
你永远会想不通,甚至还会否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价值,刘小依想,当年那些事情,必定是让小研很伤心的,她应该是在那时候开始对他产生悲观的,觉得自己为那个人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对于他而言,她只是个局外人而已,但这也只是小研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并没有去征询过他的想法,只是一味的在自己心里笃定了,那个人——不在乎她!
顿时才会觉得很委屈和很受伤吧?
但其实这并不能怪她胡思乱想,有时候太过于在乎一个人,那些愤怒、委屈、难过就会蒙蔽她的双眼,尤其是当那个人并没有因为所做过的任何事,给她任何的解释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惶恐不安,会患得患失,会害怕被遗弃,因为他已经变成了她的全世界,她的所有,那些曾经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及不上一个他。
若是一个人失去了她的所有,那她的世界将会坍塌,将会毁灭,将会一无所有,这让她能不害怕?能不惊恐?能不难过吗?
刘小依看着伊泽西默默地想着,她其实一直都能理解小研的心情,一直都知道她所有的担心、难过、忧郁、委屈,甚至是不安。
但她只能装作她不知道,她必须要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小研的世界也必然是会倒塌的。她太过于了解她了,她是很骄傲的女人,她有她骄傲的资本,她可以因为他很受伤,可以因为他很委屈,很害怕,甚至是很彷徨,但那只局限于她的内心世界,在外人眼里,她并不是那样的,在外人眼里,她依旧是那天上的彩凤。
这才是一直支撑着小研的精神支柱,虽然受伤了,虽然难过了,虽然觉得委屈了,但她依然可以保持着很好的笑容,在旁人眼里,她还是那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公主,依然浑身璀璨耀眼,令人不可夺目。
伊泽西四处寻找着什么,刘小依走过去一开口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说,小研已经出院了,只看着他失望的眼光,她就不再说话,但他一方面失望着,另一方面却又替她高兴,很庆幸她的伤势不太严重,才得以好的那么快。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出院并不是因为伤势已经好了,明明伤势还是有待医院留院观察,只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他,所以她就以超神速的惊人恢复力复原了,并在刘小依的目送下,假装得若无其事的就出院了。
下午。
苏小研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拖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下就倒进了沙发里,软绵绵的沙发却不同与以往的柔软舒适,才一倒下背后传来的痛楚,刺骨般的灼烧着,她下意识的用手去触碰,一时间已经忘却了手上那穿透的伤势,咔一声,手上、背上的伤齐齐作响,痛得她几乎失声的从沙发上滚了一下,双膝跪在了地板上,眼神一漂,入眼的是茶几上那盆拳头大的仙人球,球的顶端,一朵枯萎的小黄花残败的匍匐在上面,与那鲜绿生命力且旺盛的仙人球形成鲜明对比。
她看着那盆仙人球,怒气一下就冲了上来,明明是痛得要死不活,但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抓起那静静屹立在茶几上的仙人球,顾不得受伤骨折般的痛,也顾不得仙人球上长满的刺,只手就抓起那仙人球,愤怒的朝墙壁上就是一摔!
彭东,花盆在墙壁上被砸成几段,泥土从碎开的花盆口洒洒落下,落了满地,绿色的仙人球躺在泥土上看起来毫发无伤,只是不再那么干净,球身上都是泥土,混混洒洒,散了一大片,她看着那满地的碎泥,心情徒然更糟,失落的跌坐在地板上,凄凄凉凉的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只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忽然间几失去了,那种揪心的酸楚,一瞬间就涨满整个心房。
她坐了一会儿,失神的望着那滩狼藉,从下午坐到晚上,就这样一直看着它们,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