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王耀诗感叹着世事难料。高翔也说：“这个状况也打乱了我的计划，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及时采取措施或许还可以救下条人命。”
“那你想好要采取什么措施了吗？警方会调监控的吧。”
“追踪监控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高翔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上次和诗哥你聊天，我受益匪浅，或许这次你还可以给我灵感。”
“是吗？我还有这能耐？”王耀诗怀疑地摇摇头，“说实话我对发生的事情并不太关心，虽然涉及几条人命，这样说话听起来太冷酷，但是——也许在另一个地方那些逝去的人还可以重生，重生之后也许比现在更好呢。这样想想或许也就释怀了。”
“老王，没想到你还是个迷信的人呐，居然相信什么重生？”
“现在的科学是有局限的，你怎么知道再过百年我们认为的科学就不是伪真理，而我们认为的迷信就不是真理？相较于死亡，我觉得最可怕的担心应当是世界观的坍塌。”
“我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会去到哪里？或者说他们还能去哪里，但我确定的是那些作恶的人一定会下地狱，会受到惩罚。”
“地狱……”王耀诗握着杯口，没有喝只是来回晃动，“你都不相信重生还相信地狱吗？”
“我相信善恶终有果！”高翔义正言辞地说。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仅凭几个案子就可以划分得了界限？被杀的人算不算善，杀人者算不算恶，界限有这么分明吗？也许各自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不管有什么苦衷，如果自行审判，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法律是政府统治的工具而已，如果没有政府何来法律？”
“怎么会没有政府呢？”
高翔第一次见王耀诗情绪激动地跟他辩解，老王也能情绪激动，看来今儿这天没白聊。
老王也觉得最后自己的话题跑太远，他咳嗽一嗓子，绕开刚才的主题。“我们的世界观不同，这个话题就不要再争论下去。高翔你也忙活了这么久，我听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应该也是心里有底了，你如果信任我不如把你现在的案情进展给我说说。”
“是啊，本来我也是想说来着，——跑偏了，”高翔笑着又敬他一杯，“我还要跟你找灵感呢。”
王耀诗吃着菜，鼓励他继续往下讲。
“这次我的突破口是在储藏室，之前没有抓住那里的线索是我的失误。”
“第一起凶杀案的发现地点？”
“是，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五楼有这么个房间，就连苏婉晴这样到处跑的女生也不知道。所以凶手把李固放到储藏室，应该是一个了解那里的人，可什么人了解储藏室呢。”
“保安喽。”
高翔正在嘬一口酒，听到老王的话“噗嗤”笑出了声。“的确，我一开始也怀疑过小林，不过有时候破案也要看人的，对犯罪凶手做人物刻画。小林！第一他胆小，不敢担责；第二他贪小便宜，给点小恩小惠就倒戈。这样的人也许会犯罪，但要他杀人，特别是杀李固这样的人恐怕他还勇气不足。”
“事后我们到现场也去查看过，那个现场不像是处理过的现场，甚至我怀疑凶手是仓促离开的。而小林如果作案，他报案的时间和尸体死亡的时间比较近，他不应该给自己留有更多时间去处理好现场？然后再通知我们他发现了尸体。不更好？”
王耀诗点点头。“那看来这个凶手水平也一般呐，不是蓄谋杀人的。”
“肯定不是蓄意谋杀，李固的社会关系我之前也做过调查，实在查不出凶手杀他的理由。”高翔无奈地摆摆手，“所以很可能是激情杀人。因此——”
“另一个问题实际上一直困扰着我，就是紧接着发生的财务室转账盗窃案。尽管它无法与谋杀案相提并论，但却一直被忽视。”
“被忽视？我看那个新来的出纳也很关心这个案子，至少公司里还有你俩记得。而且我也记得，毕竟抓走的人是周娜娜，我们共事那么久……”
“你真认为是周娜娜吗？”
“什么意思？你和警察不是都这么认为的。”老王诧异地看向高翔。
“其实财务室那起案子是警方自己破获的，我当时在五楼时只是给你们讲解凶杀案。因为一开始我就怀疑两个案子的凶手不大可能是同一个人。”
“哦？为什么？”
“财务室的案子明显有技术含量，是经过精心策划过的，而第一起凶杀案我说了其实比较粗糙，凶手犯案很仓促。所以我怀疑的是周娜娜和他老公。而以这两人的智商来说，我不认为他们可以联手策划出不在场的转账案。”
“这么说我们财务室还有被盗的风险？凶手另有其人。那你也要提醒其他二人以后工作要小心呀。”
“不用担心，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抓到此人的。”高翔说着又吃了一点东西。老王这下来了兴致，他微微探身询问有什么线索。
“上次通过谢经理我知道了周娜娜有个习惯，就是她经常转账完不拔掉U盾。这个细节很重要，什么人才能知道这一点呢？肯定是了解她工作习惯的人。”
“是谢经理——也难怪，只有他才是经常可以接触我们电脑的人，他若安装什么程序也是最方便的。”老王倒吸一口冷气。
这当间儿，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苏婉晴走进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路上堵车。”她笑着坐在高翔的身旁。“哎呀，就这么两碟菜，要加菜哦。”高翔示意她随便点，小苏高兴地叫来服务员开始加菜。
“就我们三个也不用加那么多吧。”老王说，“给高翔省点钱，毕竟他挣的也不多。”
“还有其他人哦。”小苏神秘的冲高翔眨巴下眼。
就在老王不知所以的当口，闻冰月也走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周海、苏勇。
“今天大聚会呀，我最不喜欢人多热闹的事儿，高翔你早说我就不来了。”老王不耐烦的说。
“这哪行，我们都要一起想对策啊，我说了你是我的灵感。”高翔待大家都围坐好后，又继续说：“我回去反复思考了一番，发现我开始被带跑偏就是和你那次吃饭以后……”
“高翔你在说什么？”王耀诗听到此尴尬的笑着说，“怎么突然又转到我身上来了。”
这时高翔起身，他拿起一杯酒敬向大家，“为了能在后面说得流畅，我们先干为敬。”说完他一饮而尽，个别人也饮了杯中酒，但有几人只是默默地看着。
高翔让小苏多点些酒来。然后转头问：“诗哥，你怎么不喝完。”
王耀诗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简单地说：“看样子你有一车的话要说，你先说吧。”
高翔手扶着他的椅背点下头，放下酒杯后大声说：“好，那我们就从熟悉周娜娜的工作习惯的人接着说——”
“您认为是谢经理——”高翔看王耀诗一眼又扫一遍全桌人，“我不这么看，他虽然有技术条件，但没有动机！谢经理我也调查过，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目前没什么需要急用钱的地方；二呢，他没有周密的策划头脑。”
“我刚才说过，财务室盗窃案不是周娜娜那样的人能短时间策划出来的，那么我们先要知道钱是怎么被转走的。”
“不是安装了远程操控软件？”周海说。
“对，案犯先是安装了远程操控软件，然后他要熟悉周娜娜的工作习惯，——她经常忘记拔U盾。这就需要时间，远程操控软件是为了不在场证明用的，U盾不拔是前提，之后案犯很快抓到一个时机，那就是我们全部都在开大会的那天，案犯通过远程操控转走现金还制造了不在场证明。首先这个人要比较熟悉电脑才行。”
“所以我说是谢经理啊。”王耀诗说。
“错，还有一个人也可以，那就是你——诗哥。”高翔站直身子指着他。王耀诗起初目瞪口呆，接着又大笑起来，“开什么玩笑，我熟悉电脑吗？我知道周娜娜不拔U盾？”
“你还熟悉财务室的监控，你不能在场作案因为有监控在。你应当熟悉周娜娜的工作习惯，因为你们共事多年。你电脑水平相当不错，小苏之前去电脑部调监控就是你搞定的不是吗？周娜娜也说过你偶尔也会帮她解决电脑难题，所以你可以趁机在她电脑上下载安装这样一个普通人不会使用的远程操控软件。”
小苏在一旁点点头。高翔继续说：“而且你还具备别人都没有的一点——较强的思考能力，你心态好，遇事冷静又思维缜密，只有你才适合设计这么一个无人现场。”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知道转账密码？知道的人是侯经理和周娜娜，你应该怀疑他们才对。”
“的确，所以周娜娜当时被当作了嫌疑犯被带走。”高翔说着低下头，为自己没能阻止而感到遗憾。“但是你克服了这一难关。”
“怎么克服？难道他们会告诉我不成？”
“财务室有监控？”小苏说。
“好啊，你可以试试看那监控能不能看出你输入的密码是什么？”老王马上针锋相对，信心十足。
“当然不是财务室的监控。不过要提这一点之前我还要先说明更能指认你的证据。”
大家都是不由得坐直身子，认真听起高翔的讲述。“让我肯定是你干的而不是周娜娜或侯小平干的这件事是因为侯经理的短信。”
“短信？”苏勇重复一句。
“对，你当时和闻冰月也在场，记得侯经理怎么说的吗？高于50万转账他就可以收到短信提示。”
“不是30万吗？”冰月补充说。
“正是！这也是我之前一直不解的地方，我怀疑过你，但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会转45.5万，而不是每次转20多万，分几批转走，那就没那么快被发现了啊。这样的财务制度作为会计的你应该是清楚的。”
“直到今早侯小平才解开了我的疑惑……”高翔说，“原来是改了制度，你们一开始是50万的要求，但后来调低到30万他就可以接收到短信，这个规则因为是在你转账的前夕刚改的，所以当时只有周娜娜和侯小平知道，而你——”
“你既不像其他岗位的人对此项制度本来就一无所知，也不想侯小平和周娜娜后来也知。——当然，如果是他们二人做的案就不会转这个金额了不是吗？你以为还是50万的规则所以才一次性转走了45.5万。”
大家开始恍然大悟。王耀诗说：“关于这个规则变动，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开始知晓后来不知吧，我相信有些关键岗位的人也是知道的，例如王伦或是谢经理。”
“也许是，但他们周日没有来过公司。”
“这又和周日来公司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没有去啊。”他开始焦躁起来。
“诗哥，你周日来过。——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解答的，刚才提出的一个疑问，你如何知道转账密码，这个本是只有侯小平和周娜娜才知道的。”
周海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那天我们做的实验是测试王耀诗拿快递的可能性？”
高翔冲他打出个响指，“吴敏被害前曾对李丽和苏婉晴说过她觉得可能丢失了包裹——而且她后来也去查了。我们在核对吴敏的包裹签收单时，注意到有人刻意用之前的快递签收记录掩盖了一条签收记录，也是因为这个伎俩当时骗过了吴敏。”
“我们那天也查过，可是要掩盖什么包裹呢？”周海忙着追问。
高翔不紧不慢地对老王说：“有一件东西你必须在周日去拿，但你又不想被人看到，所以你周日走了秘密通道，还骗过吴敏拿到了那件快递又不留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