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板抬手让他坐下，不必那么激动。高翔低下头深呼吸几口，才觉得血压降了下来，他拍拍脑门，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才慢慢地坐下。
“喝水的话自己倒。”她说。
高翔没有心情，说不用了。
“那好吧——”老板自己又喝了一口，接着说:“这算是一个杀人游戏，它存在的意义其实是依托场外的博彩公司。”
“博彩?赌局?”这个出乎意料的解释再次刷新着高翔的认知。
苏老板点下头，继续道:“你们的一举一动是进行实况转播的，外面真实的世界里拥有着全球的观众。”
“这里设计的理论基础就是人类的本质。——人类最喜欢的是什么呢？只要满足了温饱，存在于人类行为的核心动力主要有两点:杀戮和性。”
“如果给予能够释放他们最本质的地方，那么这些行为就会被放大。而这款游戏的规则就是基于杀戮这个主题来设计的。”
“除此之外最能让人类上瘾的又是什么呢？——毒品和赌博!毒品就不说了，赌性是存在于我们这个物种根深蒂固的品性。不然为什么会有赌场，会有投机行为等等。”
“我们发明的人工智能，应用于杀人游戏当中，既能规避法律法律，又能最大限度地吸引赌徒参与。由于这是一种全新的方式，目前运行效果非常好。”
“全世界的人类都能看到?”高翔难以置信地质问，“包括我们所有的行为?”
“当然，但不是全部。像你我现在的谈话我就是屏蔽掉的。”
“你可以屏蔽?”
“这个房间本来就不是对外开放的，走进来的人好比走进了暗箱，外界的观众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之前你们和王耀诗的谈话并没有流传出去。”
“只有到这里才能屏蔽外界?”
“不止，但你们不会知道，除非我告诉你。——之前我不是说过，在这里我有最大的权限，我甚至可以临时屏蔽某些场景。当然，作为游戏和机器人的设计者，这也是必须的，我的任务也是要保证每一个故事能够顺利完成。”
“每一个故事?还有很多是吗？怎么叫完成。”
“是有，很多故事，是陆续推出的，即一个结束之后我们才会开启下一个。平均一年我们会推出四个左右的故事。在我们的世界里也就是一个季度上线一个，平均每个故事的运行时间控制在1个月左右。”
“不过游戏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有所不同，你们感受到的时间平均为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那要怎么结束?外面的人只是观看吗？那有什么意义，你所说的赌博他们要怎样参与。”
苏老板微笑着表示他的问题会一一解答，让他不用着急。
“游戏的核心规则就是杀戮，每个故事结束都要死掉八个人。‘机器人’!”她说着摸下鼻子。
“观众就是要下注，在这个故事里有哪些人会死去，哪些人会活到最后。下注分几种，可以是开始前的一次性下注，他们会拿到人物表以及每个人物在之前故事线的存活率和其他方面的表现。”
“例如这个机器人的智力值，武力值等，给个综合评分。所以每个人物的死亡和存活是有赔率的，有些综合表现良好的机器人死亡的赔率高，有些前期很菜的机器人存活赔率高。”
“当然还有其他的下注方式，包括故事结束前随时下注，根据剧情发展下注下一个死亡者会是谁，每种方式赔率都不同。”
“故事剧情是你设计的吗？”
“我们有设计师团队，有人负责制造你们，有人负责设计故事情节和人物设定。每期都要在主题场景中展开，很多冲突也是设计好的。”
“我所有的话所有的情感也都是设计好的?”高翔感觉内心凉冰冰。
苏老板点点头。
“侯小平和苏勇为什么下线呢？”
“正如王耀诗所说，他干扰了侯小平的最初设定，所以侯小平只能回炉维修，不过是大脑的改造，下一个故事应该还能用。”
“苏勇呢?”
“一样的问题。”她简洁地回答。
“被干扰?老王可没这么说过，相反我觉得苏勇也知道很多，而且他亲口说可以直接联络到你，这是别人都办不到的。”
“那就是他被干扰后的结果，他联系我——”苏老板闷声干笑一下。
“可是他一上线就表现得与众不同，他很关心财务室的盗窃案，反之对之前的凶杀案却好像早已心知肚明的样子。他让我协助破获财物盗窃案，因为……”
“因为什么……”苏老板紧张的看向他。
“因为按照他的逻辑来讲是公司或者直接说你吧，——你只关心丢失的钱财，对人命反而麻木不仁了，你希望追回损失，但是——如今看来这样也说不通哦！都是游戏的设定而已，一个转账不过是数字游戏，连公司的存在都是虚拟的话，何谈损失呢？你怎么会在乎那些！”
“那只是因为他被设定了才讲出那样的话，他又怎么知道游戏的本质呢。”
“老王转出的钱你们查不到对吗？”高翔谨慎地试探。
“那是王耀诗乱说，我们回收他后发现他损坏的程度很深。”苏老板立即否认。
“包括他自己在真实世界的身份?他的儿子?”
“挺感人的!”老板又起身去倒咖啡，背对着讲:“那个故事当时编得不错。我们还设有这方面的奖项呢，那个设计者获了奖。王耀诗的儿子就和他的女儿是一样的。”
“闻冰月是他的女儿，看来是有这么个故事?”
“嗯——这个他没记错，不过我刚才说了他损坏严重，所以不但记忆出现错乱，身份认定更成问题，当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机器人。”
“但他说要活下来——如果我们都是机器人，正如你刚刚所表达出来的意思，死亡对我们来说重要吗？死了就死了，推倒重来嘛！”
“也不全是，你还是要努力活到最后——”她深吸口气，高翔第一次见她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游戏嘛，结尾往往都会有彩蛋，会奖励你们这些活下来的人。”
“机器人!”高翔强调一下，“什么彩蛋?如果生命都毫无意义，其他附加的东西就更没有价值。”
“话也不能这么说，就拿真实的人类来讲，很多人生活不如意，不是还要活下去；很多人宣判得了绝症，不是还总抱有一线生的希望。求生是本能，这一本能自然也植入在你们的核心程序里，换而言之，就是你们也不例外。”
“所以你才肆无忌惮的跟我说了这些东西，但唯独留下所谓的彩蛋还想吊着我。”
老板仰头大笑起来。
“还是这也是你设定的故事情节?——不过我倒想知道，我之前在其他故事里的表现如何，我的赔率高吗？”
老板显然被他现在还能幽默一把感到有趣，她撇嘴笑着。“高翔，你可是明星呐，你被杀死的赔率相当高，能活到最后的赔率又很低。”
“我好荣幸哦。”高翔往后一靠椅背，做出夸张的表情。“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许你们会随时设计出搞死我的情节吧，好大赚一笔！”
“机器人也不是什么故障都好修复的，如果不小心把你损坏得太严重，我们再创造一个如此完美的你可不容易呢。”
“这有什么难?我的数据应该都会有备份吧。”高翔紧盯着对方。
“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拍下椅子把手，带着随意的口吻。“看来我要应付下一步怎么自保哦。别像老王那样弄巧成拙。‘想活下去就必须杀人’，这算是你们给的提示?”
“我可没有给过这样的提示。”老板撇撇嘴。
“既然您都说了这么多，那我刚才算了下，目前已经死了两个人，其他下线的人算吗？”
“我们的规则是没有被剧中人直接杀死者，都不能算入这八个名额里。即如果出现故障或被我们的警察抓走等情节被迫下线者，都只是下线而已，和死亡不一样。”
“所以包括周娜娜，王耀诗，侯小平，苏勇都不能算到死亡名单里了？”
对方点点头。
高翔也跟着点下头，“我说当时救护车拉走那个被陈浩东打残的家伙怎么那么快，是突发事情你们场外解决?他还没有死掉是吗？”
“只是受损严重，但不能算死亡，下期应该还能用。”
“这么算下来才死了两个人吧，李固和吴敏!”
“我们也觉得这一期死亡进度太慢，需要加快了。”
“怎么个加快法?下一步设计的是什么情节？我得有个准备。——拉一帮侦探进来?”
“我们通常不会把相同属性的机器人放到一个故事里。不然的话，编辑起来会很困难。”
“哦?”高翔挑起眉毛。
苏老板又说:“既然你这么想要提示，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为了加快故事的推进，我们改了下面的既定情节，你们一些主要的人物将要放到一个封闭空间来一场杀人游戏。”
高翔紧张得直起背，不由得咽下口唾沫。看到他这副神态，老板再次笑起来。“害怕了？”
“你会在场吗？”
“我是局外人。”
“去哪里?”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做好准备吧。”老板意味深长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