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近日很是忙碌呀?”贾托斯坐在奎泽主营里笑着拱手对着奎泽发问,为表诚意不论是他还是奎泽都没有在主营里携带人手,不过双方的军队都驻扎在营地外,只要谈判稍有差池,即是战火燃起之时。
“并没有很忙碌,只是去皇城办了些事情。”奎泽表情木讷,躬身还礼的姿态让贾托斯觉得十分僵硬。
“奎将军往日都是以仁善著称,为何会做出挟裹难民之事?哪怕是皇城的意思,将军也得自己有点主见吧?”贾托斯很自然的便联想到奎泽这次去皇城必然是谋划阻挡亚托克斯大军的相关事宜。
“一人做事,一人担当。皇城还没有操控我的本事。”奎泽面无表情,“那意思就是若是你想不让他们挡我们的路他们就会走是吗?”贾托斯放弃打哑谜,图穷匕见直直瞪着奎泽。
“反之,亦然。”奎泽僵硬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便是没得谈了?你这是在宣战!想想艾卡西亚的生灵涂炭,想想纷飞的战火!奎泽,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不必和叛军同流合污。”贾托斯起身,试图从对面安坐着的奎泽的眼中看到一丝迷惘。
“生灵涂炭,求之不得。”奎泽也站了起来,两方遥遥相对。
贾托斯在他的双目里没有看到一丝怜悯,而是看到了浓郁的死气。“至于叛军,为何不能是我们?”奎泽挺直了身子,背着手冷冷看着变了脸色的贾托斯。
贾托斯掀翻桌子往大营外疾射而去,心里泛起惊涛骇浪;情报都串起来了,奎泽并不是皇城的魁儡,而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场叛乱就是由他掀起并掌控在幕后的罪魁祸首,这场谈判是建立在奎泽还存有良知的前提下,但目前来看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甚至不在乎自己同僚和手下战士的性命!
“别急着走。”奎泽挥手将巨大的石桌碾成碎末,贾托斯发现整个主营都被设下了阵法,他无法向外界的战士传递消息更无法冲出去,他悄悄往那颗召唤亚托克斯的符文里注入能量,却发现石沉大海毫无动静,这是死局,贾托斯心道。
奎泽抬手成爪,一股巨大的吸力让贾托斯难以抵抗,电光火石之间他从背后拿出弓与箭飞速射出三道燃着烈焰的箭矢,奎泽皱眉狠狠一甩手臂,那箭矢便被扇飞连同贾托斯都被拍在墙上嘴角流出猩红的血丝。
“你不是奎泽,你是谁?”贾托斯拭去嘴角的血迹,顺势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奎泽。
“很重要吗?”奎泽并没有被拖慢步伐伸手试图抓住他,贾托斯翻滚间又疾射出箭矢,却被像拍苍蝇一样被奎泽随意弹开,“这就是亚托克斯帐下的谋士?像一只老鼠。”奎泽有些不耐烦的嘲讽道。
“那你有被老鼠啃掉过一块肉吗?”贾托斯怒喝着挥舞着长弓突向奎泽,横拉、侧劈、直刺!长弓在他的手中就如利剑,但奎泽不慌不忙的侧身摆头一步一步踩着步伐避开了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够了!”奎泽死死抓住长弓,贾托斯丝毫不惧直接跳起双腿蹬向奎泽的胸膛,手上开弓却不放箭矢,巨大的弦震动着让奎泽不得不硬接下那一蹬,贾托斯借助蹬力后翻落地开弓吟唱,巨大的蓝色箭矢带着怒啸飞驰着射向还未回过神来的奎泽。
“我说,够了!”奎泽并未再拍飞那只箭矢而是轻而易举的躲过,黑色的气浪顺着大喝席卷八方,贾托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提起,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奎泽,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那巨大而狰狞的刀疤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并没有打算击中我,只是为了射出箭矢让我的阵法被削弱,是吗?传递情报,比你的生命还要重要,是吗?!”奎泽挥手间聚集了所有散落或钉死在营地墙上的箭矢。
“呸。”贾托斯口中射出最后一道箭矢,但也被无形的屏障挡在奎泽面前。“我说过你懂个锤子,你没被老鼠咬过怎么敢小瞧他?”
那些箭矢都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一道道锁链连接着被束缚的贾托斯,他的怒吼让箭矢脱离了奎泽的控制漫天飞舞:“你未曾跌落低谷,你怎么敢瞧不起在低谷的人!你怎么敢!怎么敢!”
箭矢融为一体,汲取着贾托斯的生命,变得更加巨大,那光芒就像星辰在燃烧死死的钉在奎泽的面前,奎泽挥出一道火焰开始焚烧还在挣扎着的贾托斯,贾托斯继续怒吼着,那种剧痛让他更加拼命的驱使箭矢试图穿过奎泽的防御,但随着妖异的墨绿色火焰慢慢沸腾,箭矢的力度越来越小。
“我会敬佩你,我会好好利用你的躯体。”奎泽仍旧面无表情,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焦黑的贾托斯,但他发现贾托斯还在笑,森森白牙显得那么刺眼:“我说过,你懂个锤子。”
箭矢的光芒突兀的又燃烧起来,却好似被那屏障弹飞,刺向贾托斯背后的那面墙壁,清脆的响声在贾托斯耳边响起宛若天籁,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将军,奎泽有诈!老奴,先走一步!哈哈哈哈!”
他是仆人,是战士,他在亚托克斯身边,始于斯,终于斯。
奎泽有些懊恼,他还是慢了一步,在呼声过后才让贾托斯化为灰烬。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了,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靠近他。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巨大的躯体遮天蔽日,云层被撕裂露出巨大的空洞,双翼如剑刺穿了主营,那层封印就像箔纸一触即碎。亚托克斯燃烧着咆哮着堕天而来,重剑刹那间刺穿了奎泽的胸膛,营地的战士们早就全副武装,战争一触即发,无尽的战火开始蔓延。
奎泽的身体开始诡异的蠕动,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着一块一块瓦解,亚托克斯没有感受到重剑反馈的生命力,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洞穿了一副躯壳。
······
半天前,艾卡西亚皇城。
当亚托克斯赶到皇城主殿的时候只剩下满地的尸骸,他用飞升的力量吊着还未彻底断气的卫兵才得知奎泽的反叛,可当卫兵彻底断气时无数艾卡西亚的群众包围了宫殿。
他明白自己中计了,未死的卫兵是某种开关,自己触碰到他就意味着宫殿惨状将会暴露在所有民众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敌国将领出现皇城屠戮贵族的事实,哪怕这件事情漏洞百出,但人们总是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面。
亚托克斯并不想反驳什么——实际上他也无法反驳这面前即成的事实,但他本有足够的机会去证明自己无罪可他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去与奎泽会面的贾托斯将面对巨大的威胁,于是冲天而起,在无知的群众面前更是落荒而逃的表现。
当他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
贾托斯的呐喊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将带来天罚...还有他无尽的悔恨。
“滚出来!”亚托克斯从奎泽的那副躯壳里拔出重剑,拉扯着其中死气的灵魂。
“亚托克斯,你好,我是卡尔萨斯,很高兴见到你。”当那副躯壳爆裂开来,一道灰气铸造成了卡尔萨斯真正的身体,他的声音那么空灵、那么遥远,好像还带着极轻地回音。
回应他的是亚托克斯含怒的重剑,每一击都令大地震颤,都令空间悸动,卡尔萨斯也无法再像面对贾托斯那般轻松淡然的躲避,他口中吞吐着晦涩的咒语,以他为中心灰气不尽的弥漫着,亚托克斯为了防止灰气影响外界的士兵不得不用重剑抵挡着潮汐般涌动着的死气。
“极悲。”
一道无形的墙穿透了亚托克斯,他感受到那种失去同伴的怨气熄灭了他无尽的怒火,他轻咳间吐出一口血液,在还未落地前便被蒸发消逝。
“极乐...”“我极你的头!”亚托克斯重重的扇开死气用双翼摇摆着弹开源源不断还在涌来的灰雾,转瞬间便到了卡尔萨斯面前,重剑穿过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大地上。
“你不该动我的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计,但你不该动我的人,你可以继续算计我,可以继续玩弄我,但我一定会找到你,我将切断你的四肢,我将刺入你的灵魂!”亚托克斯咆哮着掐着卡尔萨斯的脖子,但卡尔萨斯却只是轻笑:
“你对飞升之力的利用就像玩弄大人武器的孩子,亚托克斯,时机未到。”
卡尔萨斯的身体慢慢散去,亚托克斯并不意外,大营里属于奎泽的军队也化为枯骨,很快整个恕瑞玛及周边地区都会知道亚托克斯屠戮王城与最忠于皇城的军队的事情,这是场阳谋。
但亚托克斯只是站在那儿,并不担心。如果贾托斯没有死去,那双方还可以谈,还可以交涉,可是没有如果,艾卡西亚只是附庸,这场叛乱只是把亚托克斯拖下了水,让他不得不面对其余的飞升者,这有何妨?反正都是不死不休。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亚托克斯看向王城的方向,他唤来烈火将这片营地烧得干干净净,他没法带回贾托斯的尸骸,那么就让这儿的一切为他陪葬。
······
“直抵艾卡西亚皇城,我要让艾卡西亚被列入恕瑞玛的版图,找到卡尔萨斯在哪里,一旦发现立即通知我。”亚托克斯沉着脸回到军营,一道道命令下达,军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开停下它的脚步,除了缅怀,别无他法。
这场战役已经彻底爆发,不会因为始作俑者的“死亡”而终止。亚托克斯要用这场战役的鲜血和卡尔萨斯的人头来祭奠他的谋士。
他疲惫的独自坐在临时营地里,三个谋士沉默着掩藏在阴影中。
他闭着眼,很轻很轻的叹息回荡。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