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的春风轻轻地拂醒了大地,随心所欲地吹绿了宁静的小山村,树木悄无声息的抽出了新的枝条,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微风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气息,像慈母的手轻抚着大地,梳理着这个祥和的小村庄。
“汪……汪……”
全村传来一阵阵的狗吠声,在主人的呵骂声迎来了新的一天。
袅袅炊烟升腾在小村落的上空,一声声婆娘的催促声中,部分村民手里拿着农具打着哈欠走出了家门。
不时的遇到相熟的村民,窃窃私语的讲述着一些听来的绯闻。
有凑趣过来的村民将耳朵凑到跟前,听到有趣处发出了阵阵猥琐的笑声。
远处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与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那份宁静。
小山村里的狗吠声更加的响亮了。
围拢在一起的村民停下了相互的谈笑,看向那被晨雾笼罩的远处。
在浓浓的晨雾中慢慢显出了大队的人马。
路边早起的村民们都惊讶地望向这队官兵,官兵从这里经过到不足为奇,那罩着黑布的五辆囚车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早起闲来无事,村民们纷纷的围拢在一起,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一位瘦削的老者。
这名老者身形已经不再挺拔,而是有意无意的佝偻着身子。
岁月的痕迹已经遍布在他那张皱褶的脸上,其中一位年轻人颇有礼数的问询着这名老者。
“老关叔、你曾经走南闯北去过无数的地方,在咱们村子里面数你老见识多,这以前路过的官兵押解囚车也有过,但却从来就没有罩着黑布呀!”
老人捋着花白的胡子,抬头看向那队精神抖擞的官兵。
“这么多官兵如临大敌的押送,而后面那些骑马的官爷,看服饰好像是锦衣卫的服饰,这囚车上应该是朝廷重犯,罩着黑布是不让别人看到不该看到的,大家伙该干什么就快去吧,这样的热闹还是不看也罢。”
说完就不再理会众人,跺着步子向村里走去。
老者在村子里有着很高的威望,老人的这个态度就预示着现在的时局很敏感,尽量的躲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周围的村民在相互的议论声中陆续的散去了。
三百多名井然有序的官兵簇拥着五辆蒙着黑布的囚车向前疾行,踏起的灰尘与晨雾笼罩了整个队伍。
在后面坠着十几匹高头大马,马身上端坐着十几个身挎腰刀穿着锦服的官人。
一名脸显倦容的黄脸中年汉子轻轻的一踹马镫,战马嘶鸣着紧跑了几步,窜到了队伍的前面。
“端木大哥你说我们这起早贪黑的押送犯人,平时咱们锦衣卫风风光光哪里有这苦差呀!这个人犯是不是跟胡惟庸案有关联。”
黄脸汉子一脸关切的问着,其他锦衣卫的弟兄也放缓了马速,也都感兴趣的竖起了耳朵,旁边一名赤须大汉压低了声音,但那特有的大嗓门根本就收敛不住。
“我也听说胡惟庸当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却想要对当今的圣上不利,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黄脸汉子放松了手中的缰绳一脸的沉重。
“这件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听说与此案有关联的就好几万人,有些官员也被莫名其妙的牵连了进来,就连家族也没有放过一个。”
端木景云抬头看着天边的浮云,对于众弟兄竟然在这里讨论这么敏感的话题有些担心,于是赶紧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耀祖老弟、我们吃官饷、办人案三个饱一个倒,该知道的事情朝廷会通告咱们,不该知道的事情朝廷也不希望咱们知道,那咱们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以免惹来麻烦。好在这里就要到京城了,兄弟们再坚持几天,等到了京城我请弟兄们喝酒。”
端木景云现任锦衣卫试百户,从锦衣卫的底层做起,由于武艺高强,而且为人胆大心细,因此一步步的升迁到现在的官职。
老家在山东临沂,家传断流刀法已得其刀意之精髓。
由于性格粗狂、为人不齿于奉迎,在官场上一直不得意。
但在江湖上为人豪爽喜交朋友,人送外号好客刀,所以官府在江湖上有掣肘的案子多交给他去办理。
他也与江湖上的好汉多有交往,有些江湖上的好汉有难处,端木景云也会帮衬一二,所以江湖上的好汉多少也会卖端木景云一些面子。
祁耀祖外号祁疯虎、山东曲阜人。
曲阜是文人骚客的摇篮,祁家家道殷实,祁父让儿子在县城里上最好的私塾,起的名字都希望儿子光宗耀祖。
“大哥要请咱们喝酒,到时候咱们也学古人来个煮酒论英雄,可不是比酒量,别人还以为比出个酒囊饭袋,咱们要比试谁的刀法好,那才能够彰显咱们男儿的英雄气概。”
祁耀祖那不带一丝遮掩的洪亮嗓门,惹得众人纷纷的叫好。
就在众人叫好声中,端木景云眼光忧郁的看向不再遥远的应天府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锦衣卫多年的办差经验,让他有着敏锐的感觉,这一次押解朝廷重犯与以往不同。
看似要比往常都顺利,但一路上都透着玄机,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又无从探究,总是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轻拉马缰慢慢的落在了队伍的后面,与一个年轻人策马而行。
在身侧、一个光洁而略显黝黑的脸庞,明显是日光照射过多而露出的健康小麦肤色,张扬着生机勃勃的青春活力。
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俊秀典雅的轮廓蕴含着放荡不羁的个性。
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彩,透着睿智的光芒。
年龄约有十七、八岁,如果没有这一身锦衣卫的服饰,绝对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
端木景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宽慰之色,多了一份无法掩饰的慈父笑容。
“父亲……”
“此去京城已经不远了,青儿,你走小路去给毛骧指挥使报个信,让指挥使派人马接应咱们,另外临走前你母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你回趟家里也好做些准备。”
性格内敛的年轻人名叫端木青,是端木景云在十年前收养的义子。
为人聪明伶俐、性情沉稳而处世练达。
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展露出了非凡的能力,在锦衣卫中经历了腥风血雨,已经逐渐的成长起来。
要不是端木景云有意的压制,可能早就已经展露头角了。
端木景云更多的知道官场的黑暗,不愿意让年轻的儿子过早的进入官场。
“此去京城还有几日,父亲如果想要毛指挥使派人接应我们,可以让传令兵去通报吧。”
端木青看到父亲那忧郁的眼神,似乎隐含着某种担忧,这与往常父亲那沉稳的个性截然相反,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疑虑的望向父亲。
“你现在立即动身,这是军令,没有商量的余地,记住穿上便服从小路走。”
端木景云尽量的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更加的严厉,忧郁的眼神看向了爱子,不容置疑的态度预示着他的决心。
父亲平时虽然很是严厉,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没有任何的解释,这更增加了端木青的疑虑。
“这次羁押朝廷的重犯,是不是出现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我跟父亲、还有伯伯们学了十年武艺,你们教会我怎么做人,如今我怎么能遇到危险就逃避,这不是我的性格,父亲能否直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端木景云一脸爱惜的看向眼神坚毅的义子,心潮起伏不定。
十年了、有多少个十年……
当年在清水镇救下这个小乞儿,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当时那双惊恐的眼睛。
营养不良枯瘦的肮脏小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下摆,仿佛一松手就失去了所有。
孩子那期盼眼神触动了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面,就毫不犹豫的将小乞儿带了回去,给他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
如今青儿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长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