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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童年开始

1977年夏天吴勤牛出生在江西九江炼油厂,现在叫九江石化,是中石化旗下的大型石油化工企业。长江边长大的吴勤牛一开始叫吴金牛,据说这是他爷爷的杰作,寓意财源滚滚日进斗金,这当然是个美好的发愿。后来老吴上学被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句深深折服,加上学校里的小伙伴们对吴金牛这个名字充满了嘲讽,包括某些并不太懂儿童心理学的老师,上二年级的时候实习的语文老师喊语文课代表吴金牛上前面默写“怦然心动”的“怦”字,吴金牛其实是会写这个字,因为他是语文课代表,但是那天鬼使神差,语文课代表吴金牛同学把“怦”写成了“砰”,年轻的实习老师开了吴金牛的玩笑,他说吴金牛同学,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你的名字是金牛,你咋不写成金字旁呢?回到座位的二年级吴金牛同学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实习老师慌忙道歉。从此少年吴金牛对从未谋面的爷爷不与他商量就给他起的这个充满了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拜金主义浓郁臭气的名字感到非常气愤,这个名字与他少年先锋队三道杠的大队长身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拒绝这种人设,他要当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里最勤勉最无私最奉献的那一头。小学五年级在父亲鼓励下吴勤牛开始写日记那一年,少年吴金牛用出走的办法向父母示威,坚决要求改名字,在挨了母亲一顿胖揍之后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吴勤牛这个暖洋洋美滋滋洋溢着正能量的名字。

其实五年级之前的吴勤牛并非没有故事可讲,我在他的日记里找到了很多他对童年时候的回忆,我很惊叹于他的记忆,老吴谦虚说这是因为他有写日记的习惯,有些事包括一些细节想不起来,翻翻日记准能找到,老吴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他记性好的诀窍,老吴还自嘲说,混得不好的人往往更容易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其实混得好不好这个东西,关键看你用什么指标来衡量,老吴是个非常实在而且有才的人,他之所以人到中年貌似什么都没有,我总结起来归于两点,能玩能造,老吴在那个年代属于家境相当不错的,家中独子,父母都是双职工,他爸退休的时候是个副处长。80年代中期,国有的大型企业福利之好有目共睹,发衣服发食品肉蛋鱼发肥皂发套套啥都发,后来老吴自豪的说,他印象最深刻两件事,第一他是独生子女,那时候国家有政策独生子女每个月补助5块钱,就医全免费。80年代中期的5块钱是什么概念,我爹也在企业工作,每月工资38元,肉馅的混沌2毛钱一碗,5块钱能买25碗,企业食堂的福利就更好,老吴说你肯定记错了,我小时候拿着饭票去食堂打饭,一份足量的红烧肉才5分钱,但是有的东西就很贵,一本琼瑶小说5块钱,一盘盗版的相声磁带6块钱,老吴特别气愤,这特么不是抢钱么,我说老吴你上小学就看琼瑶小说呢,牛逼啊,老吴说可不,五块钱一本,我偷的我爸的钱,藏在钢笔的笔帽里,拿出来的时候都是黑色的。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一有时间就拉着老吴喝酒,东拉西扯聊个没完,老吴酒量一般,酒品极好,你喝多少他喝多少,所以一般情况下,你还在那饶有兴趣的指点江山,扭头一看牛哥已瘫软在地。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穷,我一个月工资全算上2000多,老吴好点,据说有三千多,什么娱乐都贵得离谱,大家一瓶二锅头几个凉菜一晚上就对付过去了,有时候在京的几个同学约着吃饭不提前说好AA制谁都不敢去。02年吴勤牛有个大学同学得了尿毒症来北京治病,老吴携女友在国贸楼底下的御膳房还是什么反正一个特高档的地方请同学吃饭,老吴说我俩加一起有五百块钱,服务员一身宫女打扮站在我面前,我拿菜单的手都发抖,那顿饭吃了480块,吃完饭老吴用剩下的20块钱给同学叫了一部1块2的夏利,自己跟女朋友用月票坐345支线回到位于沙河的租住地继续啃馒头。他的大学同学回去以后逢人就夸老吴,牛哥义薄云天真乃好汉也。

大学毕业老吴只身来京投奔北京女友,机关企业都待过,后来自己创业开了公司,其实一开始买卖还行,挣钱也没现在这么难,但是老吴确实像大土豪一样的造,挣点钱就花掉,公司干了5年不到,最后欠了银行一百来万,不得已把位于南二环珠市口仅有的一套房子卖了才算作罢,这是后话了。老吴给我算过一笔账,他说这些年他什么也没攒下,主要原因都是钱花在女人身上了,谈恋爱花钱不计成本,有十块说什么也要给女朋友花十五,不然就生气。老吴为人讲究豪爽要面子,印象中我们一起吃饭但凡没有特别的原因基本都是他结账,而且结账非常低调,一般快吃完了他站起来佯装去上厕所,回来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嚷嚷着结账,老吴这时候才说,我结完了走吧。不光女人连我们男人都说,老吴是个真正的绅士,绝逼的暖男。老吴来北京之后交往过的女朋友,我差不多也都认识,大部分分手了以后依然是朋友,有空了还一起吃吃饭,合作个项目啥的,有时候我也好奇问这些我的前嫂子,你就难道不恨老吴么,女人说我干嘛要恨他,虽然我没最后嫁给他,但吴勤牛绝对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不服不行。老吴爱过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幸福,轻易的就收走了我的膝盖。

老吴另外的一个可怕之处,就是他在风月夜店的消费,老吴一直就不是富人,相比那些一晚上花好几万几十万的土豪,老吴屁都不算,老吴的牛逼在于这个消费比例,他跟我说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个月的收入,无论是拿工资还是开公司,差不多有一半都花在此道,02年左右,北京洋桥四路通中国评剧大剧院附近有一个洗浴叫做某宝翰,北京当年火的一批,火成啥样,老吴跟我说,02年的时候,某宝翰的消费差不多就是600多,半年之后涨到880,再过半年1080,更离谱的是,04年你要是只去某宝翰单纯的洗个澡,对不起不接待。记得有几次我跟老吴一起出去办事,从南三环洋桥拐出来向北走,老吴就非常兴奋,不停的指指点点,豪气冲天的说兄弟我告诉你洋桥往北是红龙,往南八百米,即到某宝翰,你看就是那。关于老吴出手之豪迈有一个小故事,地点就在某宝翰。03年下半年老吴还在洋桥附近的一个海南上市公司北京分公司上班,有一天公司停电,下午不用干活,于是老吴就跟几个同事去喝酒,据说他喝了差不多一斤白酒,喝完酒他想起一件事,要到离单位不远的大栅栏的某供应商那里去看个样品,于是他就晃晃悠悠的去了,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坐在出租车里吹了风,酒劲一下子就上来了,出租车司机人品也次,生怕老吴吐在车里没到地方就让老吴下来了,老吴下车以后就彻底的醉了,他跟我说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马路中间的花坛里,下意识的摸了下钱包手机都还在,心里稍微安定了点,然后他晕乎乎的摸出来钱包打开一看,钱都没了。老吴说印象中他记得有人过来拍他肩膀找他聊天,然后他就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了他,老吴说,那会刚发工资没多久三千块,留了一千现金放在钱包里,全没了。03年的一千块钱,差不多能干现在一万块钱的事,老吴的懊恼可想而知,但是让我佩服的点不在这里,老吴说他发现钱包里的钱没有了之后突然就有了一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慨,这个感慨有两层意思,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很衰,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劳资肯定不会这么一直衰下去。在老吴的日记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慨出现了好几次,基本上都伴随着老吴严重的挫败感和屡败屡战卷土重来的犀利画风。老吴说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半天,秋天的冷风吹得他直哆嗦,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抬头某宝翰闪闪发光的霓虹灯就挂在脑袋顶上冲着他深情招手。老吴于是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同事老贾,说老贾啊你给我送五千块钱过来,下个月还你,我在某宝翰门口,动作要快。据说老吴半夜出来的时候神采奕奕,保养过的皮鞋锃光瓦亮,浑身的酒气一扫而光,被搓得白里透红的皮肤每一寸毛孔都在欢快的呼吸,钱包里满满的现金换成了会员卡,余额差不多还剩两千。26岁的伪土豪吴勤牛在深夜的北京街头踟躇,那个时候他已经跟北京女友分手,跟同事在洋桥租了个两居月租一千元,怀揣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迈一路向前。

这就是老吴,后来我们也聊天说起过他在北京的二十年,老吴给我的分析是,他之所以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不是造也不是懒,他拼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老吴说我的性格决定了这一切,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他一直有一条后路,那条后路就是他爹,老吴说我也有过穷到浑身上下就几块钱的时候,但是只要打一个电话,他爹就会给他转个三千五千不等,再过几天或工资或佣金,钱包又会慢慢的殷实起来。老吴说我一直缺少一个那种我要不拼我就会死的鞭策和绝境,我混的再惨我大不了最后回老家,又啥都不缺了,老吴说这是我失败的真正原因。

从老吴的日记和讲述里可以看到,老吴的童年其实还是有很多值得一说的事情,这些小片段其实对日后老吴的成长所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是没错的,大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也有很多这方面的论述,举个例子,老吴说他从小没有吃过母乳,她的母亲成天上夜班,生物钟是个癫狂的状态。一岁多的时候,父母工作忙就把他送到了乡下姥姥家,一直到快六岁老吴才回到父母身边,老吴说这部分经历让他有严重的恋乳癖,对C以上的大罩杯完全没有抵抗力,另外老吴还是一个有着强烈婚姻恐惧和家庭恐惧的人,这让他不仅经历了一次失败婚姻,也完全没有勇气再找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媳妇,关于老吴失败的婚姻,我有跟他不同的看法,我是唯一一个见过他前妻的大学同学,我个人认为老吴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跟老吴童年毛球关系没有,他就是眼瞎,这个以后再说。

在乡下姥姥家长大快六岁的吴勤牛经历了些什么,在他后来的日记里提供了两个个细节,第一个细节是,吴勤牛每天睡觉一定依偎在姥姥怀里,小手抚摸着姥姥的**;第二个细节是吴勤牛的小姨二十出头,虽不高大胆身材丰满,重点是小姨洗澡从来不背着儿童吴勤牛,老吴在日记里说他跟小姨一直感情特别好,用情同母子来形容是恰如其分的。

缺乏母乳喂养的童年吴勤牛五岁多回到了父母身边,开启了牛逼闪闪的幸福人生,儿童时期的吴勤牛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萌得不行,父母的同事们都很喜欢他,是所有人的爱豆。有时候家里来了年轻的阿姨,儿童吴勤牛一定是如离弦之箭一样窜进阿姨的怀里,小手紧紧攥住阿姨或大或小或找不着的**。还有一件事,老吴在日记里说得特别细,他说有一天她母亲去洗澡,那个时候家里根本没有卫生间,洗澡得去公共澡堂,那个时候老吴的姥姥也在九江跟他们一起住,姥姥发现自己的闺女去洗澡忘了带香皂,就惦记着去给她送一趟,儿童吴勤牛对姥姥十分依恋,非跟着一起,姥姥觉得也没什么就带他去了,到了澡堂,从更衣间到淋浴间还有一个门,姥姥把他留在了门外,五岁的吴勤牛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他尾随在姥姥身后,啪的一下就推开了那道新世界的大门,老吴绘声绘色的跟我描述,他说我特么真的是惊呆了,厂里的澡堂设计得也太奇葩了,淋浴不是依墙分列,而是淋浴头在浴室中间呈现出五乘五的方形格局,一帮阿姨包括母亲站在澡堂的中间,就跟上体育课似的,老吴说我一次性同时看到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女人裸体的夙愿,毛片不算啊,在我五岁那年就实现了。老吴继续回忆说,他记得妈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他意识到那么做是不对的,于是他就乖乖的退出门外,但是那一瞬间美妙的记忆,永恒的留在他的脑硬盘里,就是格式化一万遍也傲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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