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莫慌。”阿婆的队伍早已经由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如此,西市大半数的婆子们都参与了这场活动。她们似乎看出了小蝶的不安,拉着她走到一排长长的桌子前,那桌子摆得足有一个街道那么长,摆了四排。上面的材料都已经摆放整齐了,还有很多其他的材料,应该是制作其他糕点的。她们拉着小蝶走到一桌正中间,这样方便小蝶示范教导。
许多人已经在桌前摆弄起来了。看小蝶来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难免感觉不适应,但并未表露出来,认真的教起来这百花糕的做法。百花糕的馅料大约是昨日就准备好了的,听阿婆们说她们准备了足足一千份。这样的话简化了制作流程,做起来也不是很难了。
广场上的精灵族人带来了许多瓜果鲜花,绣工坊拿出了漂亮的七彩纺布,巨人们把这些挂在广场的高处。小蝶还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广场,即使是洛林贸易区,那里的热闹与这里又是不同的。
小蝶教着众人做了有几十个,大半人都学会了,如此推学,也不需小蝶的示范了。她抹了抹额头的汗,自觉体力不支,便向众人打了招呼借阿婆的屋子歇一会去了。而芨芨早就玩得不知所踪了。
“小蝶。”她刚睡醒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小蝶以为是芨芨玩累了来找她了。
“林宇?”当小蝶看到是他站在门口的时候颇为讶异,他可是从来不去别族领地的。小蝶见他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常服,大半年未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小蝶只能抬头仰视着他。
“你是非走不可吗?”他的眉头紧皱,目光盯着小蝶,像要把她看穿似的,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我的病好了,自然就要回去了。”既然连林宇都知道了,想必三族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要走了。
“若我要娶你呢?”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若我要娶你,你也要回幻族去吗?”他又说了一遍,小蝶这次是确信自己没听错了。
“不,你怎么会想娶我呢?”小蝶吓得后退了两步,他也跟着前进了两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忧郁又犹豫的林宇居然会露出这样坚毅的表情,站在她面前,表情简直就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可是她和林宇接触自觉不深,只是在初来乍到拜访方族长时认识了林玉,林玉和她聊得很投机,那段时间便常常和林玉玩,林宇是个内向喜欢独处的人,她也是通过林玉认识的。三人就这样一起玩耍,断了联系也是在小蝶察觉自己病情加重之后,林玉来找过她几次,但是都被她拒之门外了。林玉是个敏锐的人,又了解自己,一定会发现她秘密的。而林宇再也没出现过了。他今日一见小蝶就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小蝶冷静下来,在他说话之前就开口了。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既然你病好了,不如跟我去我族,做我的妻子,等我继承了族长之位,你就是我族最高贵的女人。”若是平常的事,换了谁都没有办法拒绝他这一双忧郁而美丽的蓝色双眼。
“是青言。”小蝶不想隐瞒他,也无须瞒着他。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知道这件事情,因为青言也是爱自己的。既是两情相悦,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你是说,幻族的灵虚?”林宇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他早有了婚约,就算你喜欢他,他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不如……”
“什么婚约?”小蝶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刚刚一定是听错了。
“早在从前世的时候,幻族灵虚便和武族小叶宗的宗主之女龙千缨订下了婚约。你身为幻族族人竟然不知道此事?”
“从前世?不,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骗我。”小蝶低下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两月后的十月十五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我父亲连请柬都收到了。我为何要骗你?若你还是不信,禾农长老也收到了请柬,你可以去问他。”林宇一字一句,言之凿凿。
小蝶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她摇了摇头,接着就要走出房门。林宇忙去拉住她的手腕,问她要干什么去,小蝶掰开了他的手,不作回答。她急匆匆地下了楼,林宇不放心,追着她去。
此时天色逼近黄昏,天上的晚霞一半紫灰色的,一半是金黄色的,天空看起来又低又矮,像是随时会塌下来一样。
火族佣兵团已经在对着那个大铁盘子施火术了,那火焰就像一朵血红的莲花,大铁盘子就像黑色的莲蓬,花精早把糕点摊上去了,白色的一个个就像莲蓬子一样,看起来真是诡异又美丽。这的确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佣兵团,火焰的精度控制得十分精确,即使是在空地上也没有一点火星跑出来,烧及他物。
小蝶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拿出那一封信打开又看了一遍,上面只有寥寥四字,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纸上,晕开他的墨迹。她擦了擦眼泪,伸出手,信纸很快舔上了火舌,然后吞没在熊熊大火之中。
“姐姐。”芨芨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看见了小蝶,他惊叹于火族佣兵的火术,连连拍手叫好,一转眼就看见了姐姐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姐姐,你怎么了?”芨芨跑过去担心地问。
“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难得这么热闹,你就留在这里玩吧,记得不要太晚回来。”芨芨连连摇头,“不,我要送姐姐回去。”
“小蝶,你不要生我的气,是我唐突了。”林宇站在离小蝶几米远的地方,怕再触怒了她。
小蝶没有理会他,与芨芨一同消失在人海之中,林宇也不敢再追了,谁会想到她喜欢的是幻族的灵虚呢?终是没有结果的罢了,她跟自己是一样可怜的。
“哥,怎么样,她同意了吗?”林玉在广场玩得正起劲,忽然看见了林宇,她兴冲冲的跑到他面前。林宇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随后也走开了。
小蝶回家后,芨芨连忙去为她煎药,这药是他自己配的。等药熬好了,她却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芨芨不想打扰姐姐,便打算把药端回去,却突然听见见窗外“砰”的一响,他推开窗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烟花,是西市广场那里的烟花!数不清的烟花层层叠叠在天空铺开,五颜六色煞是美丽。
芨芨趴在窗台上,烟花这个东西,他从来只听说过,没见过,如今见到了,简直比听说的好看千万倍。现在广场上应该很热闹吧。也不知道百花糕做好了没有。芨芨看了一眼小蝶,她貌似睡得很深。姐姐要送人的百花糕还没有拿回来呢。他决定再跑一趟,在她床边留了字条,一人出门去了。
“阿婆,我是来拿我姐姐的百花糕的。”芨芨找到了早上和小蝶说话的阿婆。
“是芨芨啊,都在这里呢。我去拿给你,你站在这里等我,现在人多,你可不要走丢了。”阿婆细心叮嘱道。
芨芨点头答应。那大铁盘子已经撤下了,但是百花糕浓郁的香气久久不散。广场中心取而代之的是精灵族美丽的舞蹈,还伴有音族商人的音乐,欢快极了。这又让芨芨想起小时候在北境,大家围着篝火跳舞的情景。木兰将军会把自己抱得高高的,可是在高处看到远方,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深深的黑暗,那是篝火烧不到的地方,那呼啸的恶风,连耳边的歌声也无法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