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士元闻言,那还忍得住,即一跳而起,大喝一声,就向花自芳扑去!
鬼斧手右掌一扬,发出一股猛劲朝扑来的庞士元撞去!
庞士元大惊,忙抬掌封挡——
“嘭”的一声,庞士元被震退回两步,但见白扬飞却退了三步,显然,庞士元的内功,已在白扬飞之上了。
庞士元虽气,但见把长辈震退,很是惶恐,急道:“三叔,你怎么糊涂至此?”
鬼斧手白扬飞怒极地:“你小子阴险奸诈,残害同门,还想来骗我的女儿,而还说我糊涂,更可恶的,目无尊长,竟然敢与我动手,今天我也顾不得大哥的面子了!”一撩长衫,即要欺进!
花自芳忙一把拉住,道:“三叔,让侄儿替你老教训于他。”
鬼斧手白扬飞道:“你恐怕打他不过。”
花自芳道:“不要紧。”自腰间取下一具约二尺长,鹅卵粗,青钢制成的怪异武器,奸笑着向庞士元走去。
鬼斧手白扬飞忙喝道:“他是你师兄,不可拿这家伙对付他!”
花自芳道:“他抗师命而残害同门,且还冒名骗婚,谅他已不敢再见伯父了,这等奸诈狡谲之徒,若不杀他,必然为害武林,丢了伯父的脸,更丢乾坤三侠的脸!”
鬼斧手白扬飞道:“不行,这家伙是拿来对付恶人的。”
花自芳道:“他这等行为,比恶人犹可恨百倍,再说,我未被他害死,事情败露了,即使我们不杀他,他却不会放过我们。”
“唉!”白扬飞摇了摇头,没有再阻止花自芳了。
要知,鬼斧手白扬飞本是个智慧超人,胸罗万机之士,不但能造使人莫测的机关,而且会制造歹毒的武器,就只是做人处事呆板了一点,不过,今天这事,即使他再呆板,也该问个清楚明白才对,甚至察言观色,也可知道谁是谁非,怎会一味相信花自芳的花言巧语呢?
这里面自有原因,自他替茅山教建造机关,害死各派一百余人后,各派联手誓诛乾坤三侠而后甘心,逼使三侠不敢露面江湖,他因悔愧交加,刺激过深,脑筋便有些不太清楚。
三年前,仁风大侠凌望之,为林义风与花倩如的事特来访他,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之后,觉得自己又作了一件大错事,悔愧交加,脑筋就更加混沌不清了,故今天这等简单之事,竟也昏愦得不会处理,而不明是非曲直,一味听信花自芳的花言巧语。庞士元见他昏聩到这等地步,也不想多说,即使说破舌头,他也不会相信,只恨花自芳太阴险奸诈,一心要把他揍个半死,方可消心中之恨。
只见庞士元走将过来,也不搭话,起手就是一招“狡狼剪喉”,掌指齐施,直取花自芳咽喉和胸脯!
这一招,乃是“四兽掌法”中的最后一式,这一式,威猛中暗含诡谲,而迅捷无伦!
花自芳比庞士元犹先入门,这招式自然也不陌生,当下,冷笑一声,轻巧的闪过,同时,抡动手中武器反击!
鬼斧手白扬飞忙高声喝道:“士元(指花自芳),不可妄动‘追魂枪’机簧,就以之作钢鞭使……”
他话犹未完,陡见青光漫空,枪端突然射出两点白光,流星似的射向庞士元咽喉和心窝!
庞士元见状大惊,赶忙发掌欲将射来白光震落,但,二人相距太近,饶是庞士元出掌如电,也只震落一点白光,尚幸他扭身得快,另一点射来的白光,只射在他左膀之上,未中要害,但射来白光劲力甚强,入肉三分,左膀已失去灵活。
庞士元做梦也未想到,只一接触,就被人所伤,不敢恋战,急忙后纵一丈,右掌按着伤口,双目火红,冷然道:“花自芳,你好狠!”
花自芳奸笑道:“你小子真有种,死到临头犹不肯认错。”
庞士元并非打不过花自芳,因他过于轻敌,而不知花自芳手中的所谓“追魂枪”有鬼,而致受伤。
要知,这“追魂枪”乃是鬼斧手白扬飞一生中的一大杰作,不过,他很少使用,就是与他联袂江湖的凌望之和林义风,也只看见他使用过一二次。枪管中装有强劲的机簧,配有十粒银弹子,使用时,只要一扳机簧,银弹子即会自动射出,而还可作锏、鞭使用,往往伤人于不觉,十分厉害。
庞士元劲贯左臂,觉得又痛又麻,不由暗叹一声,心忖:完了,左臂已不能运用了。打量一下花自芳手中的“追魂枪”,继忖:今番可无法消灭心中之恨了!敢情,他对“追魂枪”已十分畏惧。
当下,咬牙切齿地道:“花自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话毕,抽身欲走。
花自芳冷笑道:“想走么……”一纵身,而把庞士元拦住。
鬼斧手白扬飞也急喝道:“慢点!”
庞士元剑眉一掀,道:“怎么?”
鬼斧手白扬飞急道:“你中的是毒弹,稍等一下,等我给你一粒解毒药再去。”
花自芳急道:“三叔,不可给他解毒药,这等阴险奸诈之徒,不让他死去,将来必为大害!”
鬼斧手白扬飞道:“他行为虽然可悲,但究竟是你伯父之徒,不是别人,岂能置之死地?”
花自芳道:“就因为他是伯父之徒,才要让他死去,以免丢了伯父的脸。”
鬼斧手白扬飞长叹一声,表现出一付左右为难的神情。
一代绝才,只因一时之错,自责过深,竟弄得这等昏聩,遇事不明,说来,可惜而可悲。
庞士元见状,不觉悲愤交集,暗道:“想不到我庞士元没有死在龙头峰上,百丈深谷之中,竟死在自己准岳父的毒弹之下!”
心语及此,一切都感到绝望了,当下,也不搭话,一错步,抡掌使出仁心大侠凌望之只授他一人的一招绝手“一掌定江山”,登时,风、云、雷、电齐起,把花自芳罩在当中。
这一掌,乃仁心大侠凌望之,隐居十年,将各门各派之绝招精华,溶化而成的,不但威力绝伦,而更诡谲莫测,不过,也有一个缺点,乃是极耗功力,不到火候之人,根本使不出来,即使勉强使出来,也无多大威力。
花自芳惊叫一声,即被掌风扫出一丈之外,喷出一口鲜血,却未昏倒。
庞士元使用这招绝学,以他现在功力,已经够了,本来,花自芳绝难幸免,乃因庞士元左膀受伤,使不出劲,威力大减,故花自芳才能逃出一命。
庞士元使完这一招后,忽感胸口堵塞,头脑微晕,心道:“糟了,银弹之毒已发作了!”
鬼斧手白扬飞见花自芳被庞士元打得口吐鲜血,大为恼怒,一跃而上,道:“你这小子当真又毒又狠,若不把你毁掉,将来真不知要做出多少坏事!”
话落掌起,便欲向庞士元劈出。
庞士元忙斜闪五尺,急声道:“慢点!”
鬼斧手白扬飞收回欲出之掌,道:“有什么话说?”
庞士元微喟道:“我已中你的毒弹,将死在旦夕之期,你昏聩至此,遇事不明,我不愿与你多说,只希望你别把紫燕妹子嫁给那阴险小子,我死也就不恨你了。”
鬼斧手白扬飞余怒犹存,道:“废话,他们在一二岁之时就订了婚,她一回来,我即令他们成婚。”
庞士元道:“紫燕妹子不在谷中?”
鬼斧手白扬飞道:“她昨天下山购物去了,大概今晚即可回来。”
庞士元道:“既是如此,请自珍重,侄儿走了。”转身出谷。
花自芳忙一踉一跄地走来,急道:“三叔,不可让他走了,若被人替他解去身上之毒,我们将会遭他毒手!”
鬼斧手白扬飞道:“不妨,我自制的毒药,谁也解不了它,让他去吧,三天之内包管他五腑溃烂而死,唉!”
他仰望深谷,一脸悲戚,喃喃自语道:“他虽然可恶,究竟是大哥之徒,将他置于死地,但愿不是一桩错事。”
敢情,他已糊涂得是非不分了。
庞士元怀着无限愤怒和悲哀,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离开黄花谷。
他失了订婚信物,白扬飞不认他,原是预料中的事,他本没有与紫燕儿成婚的念头,只希望好好揍花自芳一顿,以泄心中之恨,却未料到,反遭了花自芳的毒手,听白扬飞的话,三日之内,必然五腑溃烂而死,真所谓“生死命定”的了。
此时,已是百鸟投林,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他站在一个山坡之上,对着将沉未沉的夕阳,无限地痛惜,无限地悲伤,他想:太阳就要沉没了,我的生命就像太阳一样,不久也要殇殁了!
晚风掠过山坡,吹得黄叶纷纷下落,他喃喃自语:“叶落归根,可是,我能回到家乡再死么?家乡!我的家乡在哪里?唉,走吧,虽然没有家,也不该死在山中,免得被禽兽啃吃。”
他怀着颓丧的心情,拖着疲乏的步子,又慢慢地走着,走着,他身上虽还有干粮,却因心情闷郁而不想吃,只沿途喝水。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忽然,隐闻阵阵的啸声,而似乎有人朝他这边走来。
他心头一震,暗道:“这荒山野岭也有人来,谁?唉!总不会是伯父和吴爷爷,我必须避他们一下。”
心想间,折向左侧浓林,坐在一株古松之下,运劲右掌,按在伤处,使用“粘”字诀,忍痛猛地一撤掌,“骨碌”一声,把伤口内的毒弹吸了出来。
一阵剧痛之后,倏感头晕目眩,胸口闷得发慌,知道毒性发作,也不存生望,便靠着树干,闭目等死。
也不知是毒发,抑是疲劳,不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