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将领虎背雄腰面色黝黑,一身银色雕虎铠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茫。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队伍自觉排开呈一直线,挡在了城门前。
与此同时,城中开始了大规模骚乱。
各个街道上突然涌出好几队穿铜制铠甲的兵士,每队为十人,他们在街上横冲直撞,见穿儒衫者便抓。
百姓吓得哭喊逃窜。
不一会儿已有数十个儒生被押着集中到了刑部府衙门前。
“莫推我……”一年轻书生愤愤不满的边反抗边叫道:“光天化日之下,怎可随意抓人,王法何在?”他用尽力气挣扎,试图挣脱,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被兵士粗鲁的一把便推摔在地。
脸上和手臂上均蹭破了皮,
旁的人想去扶,也被一同推了下去。
“哼!王法,上头的命令就是王法!”
兵士不屑的撇了他们一眼转身又将其余几人也推倒在地。
“你们这些总喜欢咬文嚼字的庸儒之辈,平日里眼高于顶,总不待见我等粗野之人,如今看你们还如何故作姿态。”
说着手下用力,将人全推倒在地。
随后,兵士们全体退后半步,围着他们站了一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如此阵丈,摔作一团的儒生们惊慌愤恨,骚动更甚。
“尔等待将如何?”
“白日昭昭,你们不可胡作非为。”
“快放了我等!”
一人突然爬起奋力冲上前。
“我乃一介名仕,不容尔等这般羞辱。”
什么名仕不名仕的,给老子安静点。”一旁的兵士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踹得他痛得作不了声。
“贼人当道啊!”这一脚激起了其他儒生的怒气,他们络绎爬起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喊道:“朗朗乾坤,天理昭昭,难道还不让人评理不成。”话音刚落便又都被那些强壮的兵士纷纷推摔了下去。
书生们瘫坐一地,开始相继哭诉。
不一会儿,又有一拨人从西面被押制而来。
文人喜以文会友,这其中很多人是相熟的,人一多,便壮了胆。怨声更甚。
“我等不杀人不犯法,说的话亦皆有理有据,怎就讲不得了。”
“容老贼,你欲盖弥彰,不行正事,非君子所为。”
“正是,贼相,有本事出来当面对质。”
铜甲兵上前便是几脚,踢得书生们嗷嗷乱叫。
“敢非议相爷,你们真是活腻了!”
钢甲兵们围上来毫不留情的对这些人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书生们个个伤得已无力喊叫,但仍心有不甘低声审诉。
“天理不容啊,容相老贼,陷害忠良,一手遮天,压榨百姓,总有一日会招报应的。”
有个稍年长的文士不惧兵士的蛮横霸道,忍着身上的伤痛用尽力气喊着。
“天网恢恢,天网恢恢啊!”
书生们愤愤不平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那些兵士见打骂都无用,便也不管了,只是看戏般在一旁围站着。
……
街侧飘着蓝色旗子的茶楼二层,男子的水蓝丝袍在这灰木色的包间里显得格外清骏,他悠闲的喝着茶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公子,已妥。”
因言掀帘而入,对着男子附耳道。
原本一早打算直接进宫请安,但放心不下,终是改了主意。
翊迁眼角余光注意到对面屋顶、街角及人堆里皆已隐蔽好了自己安排的人。
他轻呷了口杯中青茶,双眼微咪,对因言轻声道:“见机行事。”
“是!”
因言领命退下。
儒生们此刻早已失了体面,衣衫褴褛,满身伤痕。
“你们究竟欲将我等如何?”
中年文士不顾手臂和腿上的多处伤痛,抱住离他最近兵士的小腿声嘶力竭喊道:“我等绝不忍受这般凌辱,我们要见陛下!”
“对,我们要见陛下!”
“要讨个说法,尔等怎可这般任意妄为。”
一群人随声附和。
瞬间街上喧哗声更盛了。
惹得先前躲屋里不敢出来的百姓,悄悄从窗缝探出头来。
有胆大些的,直接开门走了出来。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圣上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吗?”
被抱住小腿的铜甲兵极其厌恶的想甩开他,可那文士却抱得更紧了。
见摆脱不掉,更是怒由心生,忽的从身后抽出刀来,直直向那文士砍去。
眼看刀锋架到头顶,那文士自觉命该休矣,闭眼认命之时。
“铛”的一声……
6分厚的钢刀生生被弹了开去,震得那兵士虎口生疼,直接将刀甩在了地上。
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子悄悄滚落地上。
“什么人?”他这才反应过来抬头找寻。
而那中年文士早已吓得昏厥了过去。
四处只有稀松的几十个围观百姓,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站得远远的看着。
“看什么看,赶紧滚回去。”
铜甲兵怒道。
这一吼吓得仅剩的那几个围观群众纷纷逃了开去,但没回家,只是走远了些。
铜甲兵互相使了个眼色。
突见十几把透着寒光的大刀一同举起。
刀身折射着日光,照到儒生的脸上,分外刺眼。
儒士们见此举动,纷纷惊慌叫嚷起来。
“你们要作何,当街行凶,就不怕引起民愤吗?”
三两个还有些气力的文士见势愤起去抢夺兵士的武器。
“跟你们拼了!”
手还未碰到那冰冷的凶器,人已被甩了出去。
捂着摔疼的腿和手臂,儒生们心灰意冷的跪坐于地。
“苍天啊,世道落魄,奸人当道啊!”
“我等在此将以身殉国,望老天开眼,惩治恶人。”
头顶的寒光泛着生生寒气迎面落下,向这些文弱书生砍去。
就在众人抱头惊呼之际……
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十多个蒙面黑衣人,眨眼功夫便将铜甲兵纷纷撩倒在地。
先前凶神恶煞般的魁梧壮汉此刻横七竖八躺倒一地。
没有人看清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以为自己难逃一劫的儒生们未缓过神来,已任人搀扶到了一辆马车上。
他们连这马车何时出现在此都未曾察觉。
载着人,马车迅速调头向相反方向奔去。
儒生们坐在马车上颠簸着面面相觑,庆幸到自己已死里逃生。
马车一路疾驰向城外跑去。
这马车外表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灰咖色的粗帘布遮住残破的木梁,但车里甚是宽畅舒适。
早已累乏了的儒生们,此刻仍对先前的情境心有余忌,他们任车颠簸摇晃,也不询问究竟要去何处。
一瞬的事情,发生得太快。
街上静得落针都能听见,而在马车驶离之时,黑衣人早已无了踪影。
翊迁将瞬息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随即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离开。
……
“一群没用的东西!”
容仕呈气得将最珍爱的紫金边茶盏摔碎在地,吓得禀报之人腿一软跪倒在:“请老爷责罚……”
“起来吧!你只是个打探消息的,我罚你何用。”说着,手仍重重的拍在身旁的茶案上,啪一声,刚想起身的仆人又跪了下去。
“真不知骞翼常是如何教导手下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给截了糊。”
容仕呈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骂了几句很快便冷静下来。
“即然如此,那便一不作二不休。”
他端起手边另一杯茶盏一口饮尽,吩咐道:“派人去将骞将军请到府上来,马上!”
“是!”
仆人领命后,逃难似的跑了出去。
容相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自语道:“和我作对?那就让我将你的真面目扒出来。”
……
次日清晨,大街上比昨日更是混乱。
铜甲兵不仅在街上胡乱拉人,更是挨家挨户搜查,百姓无处躲藏,孩童的哭声充斥大街。
哀求的反抗的无一幸免。
可搅了一通后,却未抓获半个儒生。
铜甲兵为了交差,胡乱捕了几个百姓直接拖了回去。
昨日那些获救的儒生早已送出城外,而之前未被抓获的,也已悄悄连夜逃出了城。
可怜无辜百姓平白遭殃。
闹剧过后,街道一片狼藉。
茶楼包厢里,因义一脸义愤填膺,却见主子依旧悠闲的品着茶。
他按奈不住道:“公子,真的不去救吗?百姓是无辜的。”
“嗯!我知道。”
翊迁给他倒了杯茶,柔声道:“稍安毋躁,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遇事要想因果,若此刻出手,便正中其下怀!”
“那该怎么办?”因义将递来的茶水一口灌下继续道:“若非为了救人,我们一大早来此守着是为何?”
一旁许久未出声的因信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公子心中定是有安排的。”
翊迁看了看二人,但笑不语。
……
入夜,更声铛!铛!铛!铛!响了四下。
幽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窜出的流浪狗,也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此夜月色有些昏暗,被半透云层挡去了锐光。
几个黑影飞快的游走在屋檐上,他们从四面八方过来,聚集到一处,彼此使了个眼色,又纷纷散去。
不出一刻钟时间,这些黑影再次出现在街道上。
他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未过多久,人和马车又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中。
清晨,第一屡曙光照进居民家中,此刻便是人们准备出门劳作之时。
“娘,窗上有一封信。”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妇人展开信纸,信中写着,“安好,勿念。”
相公,难道是相公回来了?
妇人在狭小的屋中找寻,未见人影,她再看向手中的信,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迟疑,但还是对孩子说道:“应该是你爹的消息,他没事,让我们勿念。”
妇人抱起孩子开门出去,向邻里打听,发现被抓了男丁的家中都有这么一封信,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