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妇人拖着孩子齐齐拥去县衙大牢门前。
而那里早已挤了好几层围观人群。
只见衙役们正低着头挨训。
“人是怎么丢的,牢房都看不住,养你们作甚?还不赶紧给我去找!”
牢头骂完人,转向哄散围观百姓:“看什么看,你们也想去尝尝牢房的滋味?走!走!走!该干啥干啥去。”
“真是菩萨保佑,我家男人平安无事。”
“是呀是呀!一定是那些蒙面侠士救了他们。”
“听说南方有一支民间组织,专行惩恶扬善之事。”
“嘘!小声点,别让官兵听去了。”
“快快回家把信收起来。”
妇人们说完各自回家去了。
然而,此刻那些深门大院内的氛围可不怎么好。
某些官员,清早醒来便发现枕边多了一簇碎发。照镜一看竟是自己的。
碎发旁的留信,展开写着‘削发以警”。
这些人慌慌张张的拿了信去上朝了。
到了那边发现一半以上的同僚皆收到了此信,一番商策后确认此事定与容相近来行事有关。
下朝路上,宽阔的大殿外,容仕呈跨出殿门未走几步,便被喊住。
“相爷请留步。”
李中正首先叫住了他。
刚停下脚步,后面赶来的常大人袁大人一个接着一个跟了过来。
“容相爷,昨晚有贼人入府,我等险些丢了性命啊!”
“容相啊,我等对您拥护有佳,一心为朝庭分忧,也请您为我等考虑考虑!”
“是啊是啊,相爷啊,这一大早的,老臣可受不起这惊吓!”
上朝前已有多人向其诉苦。他听得不胜厌烦却又不得发作!
看来自己的手段还不够,竟被钻了空,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考虑大局,本只想警告下那些讨厌的儒生,如今城中儒生皆已出逃,再抓百姓有些说不过去。
虽朝中大多偏向与他,但毕竟样子还是要装的。
看来此事需从长计议。
容相摆了摆手,压低声音,按耐住心火说道:“此事我已知晓,请诸位大人不必惊慌,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不会再令各位蒙受惊扰。”
说罢,不给这些人再多话的机会,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那些大臣只得知趣的各自道别。
“相爷应会说到做到吧!”
“应是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李大人、袁大人告辞!”
……
“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容府偏厅,骞翼常试探性的问道。
虽说他俩是亲家,但当初是怎么成的二人心中皆有数,与其说一同谋事,不如说他是听容相之令行事罢了。
容仕呈闭目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手指不停敲击着一旁的茶几,震得茶盏发出滋滋的碎音。
他万万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一拨人来。
本想着铲除了文祥麟这个最大的绊脚石,掌握其手中兵权,朝堂之势便是他一人之言,看来还是太心急了!
“太心急了!”
他口中轻声念道。
“你说说,那些谋逆之人是如何对朝臣们这般了如指掌的?”
容仕呈抬眼看向骞翼常。
骞翼常先是愣了愣,随后了然道:
“你的意思是,谋反之主在朝中?”
“这不可定言,但至少是对朝中熟悉之人。”
“会不会是~”骞翼常坐到他边上:“会不会是文尉的余党?”
“或有可能,此事上我们失了利,但塞翁失马,此刻敌暗我明,但至少知晓了他们的存在。如今只得静观其变,待摸清路数再作打算。”
容仕呈睁开眼看着窗外,一双炯炯的三角眼透着阴冷:“你的禁卫军这几日且按兵不动,先缓缓!”
骞翼常点头,但又突然想到什么:“据说南边出了群反贼,专做偷鸡摸狗之事,美其名曰救济百姓。”
“哦?有此等事?”容相站起。
“正是!原本以为离得远,一群山野村民闹不出什么大事,暂时懒得去管,看来得去查查。”
“乱民?呵!若真是如此纪律严明的乱民,那背后定是有鬼!”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骞翼常从椅子上跳起,匆匆朝门外走去。
容相忙叫住他:“暗中查探,莫打草惊蛇。”
……
“蛇!有蛇!”
晶兰突然跳脚躲到文妍身后,一手指向前方树枝上盘着的一条青色黑影尖叫道。
枝叶茂密,遮挡了天光,林中有些昏暗。
文妍淡然的瞟了眼晶兰,附身从地上捡了根枯枝握到手中。
她小心的一步一步向前靠近,走到离那黑影半丈远的时候,缓缓将手中树枝伸上前,轻轻拨了拨那个似蛇的东西。
咔嚓!黑影掉到了地上。
吓得晶兰又一阵尖叫。
“哈哈哈!”文妍大笑着回头揶揄道:“瞧把你吓的,一段枯藤而已,就这样子,还说要保护我呢!”
晶兰依旧躲在文妍身后心慌未散,林子里的光线更暗了些,她抱紧文妍的手臂细声道:
“小、小姐,我们在这林子里已经走了大半天了,太阳都要落山,还是早些回去吧!”
“急什么呀!你瞧瞧,就走了这点路……”文妍指向来的方向,还隐约看得到路口的样子。“天还亮着呢!再走走,再走几步咱就回去。”她哄着晶兰,半拖半拉的往林子深处继续前进。
在渔村养伤的这几天里,可说是无忧无虑。
每日不是海边看海浪拍打岩石,就是听海鸥空中欢叫,还有便是来村后的这座山林里闲逛。
不过也总共才来过两次,这是第二次。
今日走得比上次久一些,难怪晶兰会吓得一惊一诈。
因为越往里走林子里的湿气越重,越寒凉,而且很静,更何况地上的野草茂盛,不小心踩到根枯枝,“咔嚓”声可以响彻整片林子。
还时不时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想来也只是鸟鸣或是某种未知动物的叫声。
文妍向来胆大,小时候就爱闹腾,堂堂一大家闺秀,爬树,捞鱼,家常便饭。
好在那时始终有人护着。
而如今虽是都记不得了,但性格依然。
“再往前走走就回去,瞧,太阳还在呢!”
脚边一屡微弱的阳光好不容易穿过重重枝叶透了进来,她拨开身侧的一根荆棘,也不顾手被划破,大步踩过一片片枯叶。
晶兰只得拽着她的衣袖紧紧跟在后头。
晶兰的手越拽越紧,却冷不丁被她突然向前小跑几步,拽了个空。
“哇~!原来还有这样一番天地!”
文妍被眼前的开阔惊呆了。
整齐的田地上油绿油绿的,种着好多种不知名的植物,还开着奇怪的花。
地方不算太大,却整整划分了六片。
视线再往前,一丈远处,有一间精致的小屋。
文妍兴奋的正待跑过去,刚跨了两步,突然记起身后的晶兰,回头招呼,发现她苦着一张埋怨的脸朝自己走来。
文妍起了玩心,蹬蹬蹬跑过去,对她做了个鬼脸,突然惊吓状指着她后头说:“你看!”
吓得晶兰头也不敢回,拉起她就往前跑。
二人跑过田间,来到小屋前。
晶兰这才回头,却什么都没见着,“小姐,你耍我,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我刚才明明看见……”文妍嬉笑着说道。
晶兰喘着粗气,瞪了她一眼。
文妍发现小屋木门半掩着,不知里头是否有人。
门前两侧放着好多个箩筐,凑上去,迎面而来一股药味儿。
可见这筐里的都是草药。
红的、黄的、绿的、黑的,怎么那么多颜色,文妍好奇的随手捏了一棵放鼻前闻了闻,顿时皱眉丢回了筐里。
随后,她又探头从窗户望进去,屋里黑漆漆的,似乎没人。
她走回门前,轻轻敲了敲,确认无人回应,便轻轻将门推开~
“哎呀!小姐,怎么可以随便进人家屋里。”
文妍推开门,只是站在门朝里张望。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丝日光也已隐去,这屋中主人不在,的确不太适合随意进入。
她退后一步,左右林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算了还是先回去吧!”
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想着下次来说不定便能见到屋主人了。
晶兰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又走回原先来时的路。
天色半暗的林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坤元殿内,烟香缭绕。
透过蒙蒙的雾气,晶莹月白的女子玉体从木桶中缓缓行出。
侍女为她披上衣衫,道:“娘娘,今日便不等了吧?”
话音刚落便被责怪的瞪了一眼,可是她心有不甘,又道:“那事以后,皇上夜夜留宿溪茩宫,娘娘您日日焚香沐浴,等到三更天,至今都未曾见皇上来咱这边瞧上一眼,奴俾心疼您,这几日您的面容都憔悴了。”
女子眼神和缓下来,对着铜镜自言:“憔悴了吗?”美目流转间,她轻拍侍女的手背道:“无妨,虽然便宜了溪茩宫的那个,但这些日子也不会白等。皇上虽心中有气,但哥哥在朝中的势力他还需倚仗,也就气这一段时间,做做样子的,我这般情深义重每日候他,必会传到那边,待事情过去了,他再来,定会待我情谊更深。”
“奴婢惭愧,还是娘娘思虑周详。”
容仙虞走到床塌边,侍女取来一旁架子上的深衣披在她肩上。
深衣虽宽,亦掩不了纤细曼妙的身姿。
她斜倚到床塌上,柔声唤道:“景玥,取个靠枕过来。”
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迁儿似乎好些日子未进宫请安了,可知是为何?”
“前几日逸王府报备,说王爷外出游山玩水去了。”
景玥将靠枕替她垫在身后,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这孩子整日里只晓玩乐,本宫真不知是该喜或该忧。”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困顿道:“这也有些许时日了,该回来了。”
“有六七日了!”景玥点燃塌旁烛台:“逸王殿下自小聪慧,对您又孝顺,定不会辜负娘娘对他的教诲。”
“这样自然是好!”
她接过景玥递来的书册,翻开到昨日读的那一页~
……
文妍悻悻将手中枯枝重重往地上一摔:“又回到这里了!”
从离开小屋进林之后,来来回回已在这棵树前绕了五六圈了,做在上面的记号此时看着如此扎眼。
她又在记号上划了一刀。
随后回头拉起蹲在地上的晶兰:“走,再试一次。”
“小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晶兰被拽着紧紧跟在她身后。
“我们不会走不出去了吧?”
天色越来越暗,四周黑压压的树影讨厌的晃动着,还有咕咕、嘎嘎的声音不时传到耳中,晶兰贴文妍更紧了。
“不走更出不去。”
文妍有些气恼,但依然倔强的向前走着。
其实她也不确定方向,只是害怕留在原地那种绝望的感觉。
不出所料的,又回到了原地。
“再走!”
文妍再次跨步前行。
突然被身后的晶兰拽个了踉跄。
“小,小姐,你~你瞧,那边~”
文妍闻声回头看去,只见晶兰带着哭腔,指着不远处的树丫道:“那,那边,两团蓝蓝的东西。”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文妍也打了个激灵。
只见两团幽蓝色如鬼火般的光点,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