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胜寒和我对望一眼。没有理他。
我的眼光不经意地瞄向他旁边的女孩子，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胜寒。
“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弄得？”大叔似乎仍不死心，他很和善地问。
他的胳膊看似不经意地碰了女孩一下，那小女孩立刻回神惊恐地看着他，但是没有说话。她似乎很怕他？
“是不是调皮碰伤的？你们这帮小孩啊，就是让大人费心。”他很感慨地拍拍小女孩的肩，像一个无奈的慈父。
我看着一脸惊恐的小女孩，心底不禁泛起了疑惑，胜寒的目光与我的碰在一起，他似乎也有相同的疑惑。他朝我眨了一下眼睛，我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很无聊，不如玩玩。
“大叔，你女儿看起来很文静啊。”胜寒煞有介事。
“她只是在人多地方表现文静，唉，女孩子也不让人省心啊！”一副很感慨的样子，忽然他话锋一转，“你们是自己逃出来的吧？这可要苦坏你们父母了！”
话都被他偷听了。胜寒很认真地点点头。
“去哪儿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注意到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狡黠。
“你们去哪儿？”胜寒反问。
“小丫头要出去玩，我们就一路看看，还指不定要去哪儿呢。”
“那就一起玩吧？”
大叔眼中立刻放光。有这么夸张吗？胜寒耸耸肩。“好渴，好饿啊！”
“你们先在这儿坐着，我去买点吃的来。”大叔很热心地提议，临走之前警告似的瞪了小女孩一眼。
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胜寒立刻坐到小女孩旁边，问：“他是你爸爸吗？”
小女孩摇摇头。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他是你什么人？”
小女孩眼中尽是茫然。
胜寒看看她又转头看看我，我们两个皱着眉头，不约而同地问：“你会说话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看着我们，又摇摇头，急得眼泪几乎掉下来了。
“告诉我，你爸爸妈妈在哪儿？”胜寒急切地问。
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摇摇头。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
“你不会说话？”我忍不住问。她流泪的模样让我没来由地心疼。我敏感地意识到这里有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他对你好吗？”
小女孩惊恐地四处张望，似乎没看到那个大叔才松了一口气。
胜寒与我对望一眼，我们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大叔是人贩子了。关键是这个小女孩是真的不会说话吗？
“你愿意离开他吗？”
小女孩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泪眼矇眬地点点头。
“愿意跟我们一块走吗？”不知为什么，我想带走她。胜寒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是的，在他心中，什么都不会引起我的兴趣，可是，我竟会愿意从人贩子手中带走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
她迷茫地看着我的眼睛，轻轻点头。
我看向胜寒，他摸了一下鼻子，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周围的人都关注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人注意我们三个小孩在嘀咕什么。胜寒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们拿起包，胜寒在前面拉着小女孩的手，我在后面跟着看那位大叔有没有过来。这时火车恰好停站。我们随着人群下车而去。想想那位大叔可能会抓狂的表情，我和胜寒不禁相视而笑。
“现在去哪儿？”走出火车站，胜寒放开小女孩的手问我。
我看向小女孩，问：“你家在哪儿？”
她茫然地摇摇头。
“爸爸妈妈呢？”
她还是摇摇头，眼泪却流了出来。
“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记得爸爸妈妈在哪儿吗？”
她忽然抱着头蹲下身，拼命地摇头。
胜寒看着我，“怎么办，我们捡到麻烦了。现在人贩子变成我们了。”
“要不，交给警察处理吧？”
我摇摇头，“你想，她根本不会说话，不记得家在哪儿，交给警察又如何？搞不好又落到人贩子手中。”
“那怎么办？我们带着她？”胜寒一副“你疯了”的模样瞪着我。
我无可奈何地蹲下身，我可以不管她的，可是心却被什么牵住了，是她可能的故事吗？也许出于写作人的本能吧。
“你愿意跟我们一块吗？”我温声问。
她点点头。我拉起她的手，站起来。
“现在去哪儿？我们没有身份证，住不了宾馆的。”胜寒好心地提醒。
“那就找家旅行社，我们随着旅行团，应该有地方住吧？”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清溪也会随旅游团吗？
很快，我们找了家旅行社，他安排了我们的住房，第二天就随旅游团出发。当然，钱起了很大的作用，只要有钱，有没有身份证又如何？
“她要跟我们住一块儿吗？”胜寒指着小女孩问。奇怪的是，小女孩牵着他的手不放。
“你放心她一个人吗？”我反问。
还好，房间里有一张很大很豪华的床。
“有钱就是好啊，不然哪有地方可住？my god！这么豪华？！”胜寒喊道。小女孩也睁大双眸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会写字吗？”我问。
她摇摇头。
“我的天，你几岁了？还没有上学？看你穿的也不像家里很贫穷的样子啊。”胜寒大惊小怪。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忍住好奇问。
她想了想，头痛似的摇摇头。
“她好像失忆了。”胜寒不再嬉皮笑脸了，皱着眉头说：“麻烦了。”
“那我叫你清扬可好？”
她点点头。
胜寒诡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发表不同意见。
吃过饭后，她拉住我，指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一下洗手间。
“你想洗澡？”我问。
“不会是让我们给你搓背吧？”胜寒跳过来。我很奇怪，胜寒不是对付女孩子一直游刃有余的吗？为什么对这个漂亮清雅的小女孩不耐烦呢？
清扬的脸蛋一下红透。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仍旧看着我，指指自己的衣服。
“你想换掉这身衣服？”
她点点头。
胜寒哈哈大笑，“你还是很聪明的嘛，知道他有钱，只问他。”
清扬低下了头，手指抠弄着衣角。
“我们去买衣服？”我忍住笑意，不知为什么，我愿意跟她相处。
“至于吗？打个电话，让服务员去做。说不定，我们一出门，就碰上那个人贩子大叔。他跟警察说我们拐骗了他的女儿，她又不会开口解释，你说怎么办？”胜寒提醒正要出门的我们。我想想也是，就示意清扬先去洗澡，我拨了个电话，十五分钟后，三套衣服鞋子之类的全被服务员带过来了。我把钱递过去，打发了他们。手中拿着衣服，看着洗手间，却不知该怎么办。
胜寒看着我笑出声，“送过去呀！说不定可以大饱眼福。”
我把衣服放到床上，拉起胜寒大声喊：“我们先出去，半小时后回来。”
胜寒一副“你重色轻哥”的表情，但还是跟我出去了。
晚上我们三人睡在一张大床上，清扬睡得很香。胜寒却很不对劲，翻来覆去。
“喂，你怎么不睡？”我问。
“你不也没有睡？”胜寒气冲冲地反问，然后跺了一下脚，“她怎么睡得着？我们是两个大男生哎！”他跳起来拉亮灯，灯光照在清扬熟睡的脸蛋上，我心底感到莫名的温馨。
“咦？胜炎，快看！”胜寒忽然喊道。我看向胜寒指着的地方——清扬的脖子下方青一块紫一块的！触目惊心！
我们回来时，她已经按灭灯睡了，我们也摸黑上床。现在看到她身上的淤痕，不免惊诧！
胜寒悄悄掀开她的被子，轻轻褪下她的衣服，她小小的身体竟然满是淤痕！我的拳头不禁握紧。胜寒又为她轻轻盖上被子，唯恐弄醒了她！他这个从小在女孩子堆里泡大的早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真想……”胜寒没有说下去。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她太累了，所以才会睡得这么香。”
胜寒，没有说话，悄悄按灭了灯，重新躺下。
我明白，胜寒是很花心，整天跟女孩没正经是没错，可是他也顶多亲亲脸蛋、拉拉小手，他是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今天，对他，无疑是个很大的冲击。
我们都沉默着，良久，胜寒开口：“如果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家到底在哪儿，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我们家就把她带回家吧。反正，妈妈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孩吗？”
第一次，我没有在睡前想起清溪，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清扬，清扬，这个满身是伤身世成秘的女孩子。她遇到了什么，会把自己的父母也忘了？很显然，他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因为她听得见我们说的话！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不知什么时候，我昏昏睡去。醒来时，看见清扬小小的身体蜷在胜寒怀中，心底掠过轻微的异样。抬眼看见胜寒正呆呆地看着清扬的睡颜，我心底的那份异样继续扩大。
“嗨，早。”胜寒悄悄向我打招呼，若无其事地抽出被清扬压在下面的胳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早。”我也坐起来。
“她还真能睡，到现在都不醒。”胜寒像是在抱怨，说话间人已经跳下床，走向洗手间。
我回头看见清扬正睡眼矇眬地坐起，似乎忘了自己睡在哪儿。
看见我坐在床上，她忽然惶恐地抓紧被子，一副“你怎么会在我床上”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