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蓝城,分为一城三县十八村,景蓝城民风淳朴,多蛮荒未开化之地,军令极严,常有军营镇守。
粗犷的西风吹皱着黄土城墙,洒落下点点灰尘洒落在程砚的双肩之上,程砚盯着面前的城池时候,突然身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啪”
程砚猝不及防,被拍个正着,正想回身就听见一道喝骂,“哪来的外地人?身上可有出入凭证?”
程砚瞟了一眼来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套低阶兵服,满脸凶横之象,牛眼似的眼睛瞪着,透着凶光和彪悍之象,一看便是个常年守城的士兵。
“官爷,我是个郎中,听说这城中闹了疯病,好奇过来看看。”程砚满脸赔笑的从袖中掏出了几粒碎银子塞进对方掌心,修仙清高的气质全然无存,腰间更是挂了一个药箱,活活一个走江湖的郎中。
“郎中?我还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郎中。”那士兵掂了掂手里的几个碎银子,啐地骂了一句,“城中那鬼告示倒是吸引了不少人,还得老子每日不消停。”
那士兵一巴掌掀开程砚的药箱,见里面瓶瓶罐罐,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又打开一瓶检查一番,确认是丹药无误后,指着一个方向,连多说一句都不肯,“那边。”
程砚顺着方向看去,却见城墙之下有人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纸币,倒像是进城登记的地方。
程砚将歪倒的瓶瓶罐罐扶正,小心翼翼的扣上药箱,走到城墙下,说道,“官爷,我是郎中,想要进城。”
士兵乙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姓名、籍贯、从哪来的在纸上都一一写清。”说完,扔出一根笔,沿着桌子滚了过去。
程砚点头称是,拿起笔,下意识的在砚台里蘸了蘸,可砚台里的磨早就被西风吹的干涸凝固,晦涩无比,程砚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那士兵,“官爷,这没墨怎么写?”
士兵乙看了眼砚台,冷着一张脸道,“怎么着,还想让我给你研墨?”
程砚听出了对方的蛮横之意,哪里敢再多话,心道真是有辱斯文。只得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在嘴里蘸了蘸口水,借着几乎秃毛的笔尖,在纸上迅速的登记起来。
见程砚写完,士兵乙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又伸出手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那边。”
还有?程砚眼皮一跳,他以为登记之后完事了,哪知道竟然还有手续。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整整一上午,程砚犹如一个皮球一般,从这边踢向那边,又从那边踢回这边,翻来覆去,踢来踢去,直到将这守城的士兵几乎全见了一个遍,这才终于拿到了进城的腰牌。
此时是白天,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颇为热闹,刚一进城,迎面就看见一群人挤在墙下,抬头看着张贴的告示。
程砚神识一扫,只见告示上面写着:今景蓝东城郊外突发恶疾,为保城中百姓安康,征大夫数名,诊金五千文。下面还写着地址。
“恶疾?”程砚心中盘算了一阵,默默记下了告示上的地址,在城中行走了大半个时辰,程砚才走到了征名医的地方。
极目所望,是犹如豆腐块一般垒在一起,整整齐齐、四四方方排列在一起的营房,简单、威严、秩序。但是其中的操练声却透着黄沙嘶鸣、热血沸腾的气息。
脚下的黄沙非但没有荒凉、孤独,反而映衬的军营愈发的肃杀蒸腾。
“军爷,我看见了外面的告示,听说这里在找郎中,是来应征的。”程砚对着把守军营入口的士兵说道。
“跟我来。”那士兵说完,转身向营中走去。程砚一言不发的跟着,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军营,心中暗道,若非自己修仙炼道,若是换做当初只知道读书鞋子的自己,刚进入这军营恐怕就要被这里的杀气震慑,断不会如此轻松自如。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等走几步,程砚就听见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其中不时还夹杂着几道骂声。
“死胖喜,你给老子轻点。”
“就是这了。”那士兵掀开营房的幕帐,冲着里面又是喊了一句,“胖喜,又来了一个郎中,人给你带来了。”
程砚往里一看,只见不大的营帐中,十几名士兵躺在床上,身上或是裹着纱布,或是打着木板,有些扛不住疼呻吟叫骂,其中有一名小胖子正手法娴熟的给每个人包扎伤口。
“左一个右一个,恐怕又是一个骗诊金的。”小胖子嘟囔一声,手指灵活的在一个士兵的后背洒了一层药粉,然后在对方狼哭鬼嚎的声音中裹了厚厚一层绷带,随后指了指营房里面的一个隔间,
“你去把他治好,就算应征成功。”
程砚看了看四周,确定这屋子里只有他和小胖子是站着的,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盯着面前的隔间,神识迅速一扫。
一个士兵躺在里面,面色惨白的可怕,整个人双眼紧闭,浑身时不时的还在颤抖,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左腿几乎全部溃烂,哪怕是隔着厚厚的绷带,还能看见隐隐渗出的血迹。
“嚯。”程砚倒吸一口冷气。
医者父母心。他虽然是个书生,可在紫檀山中生活的这几年,日夜沉浸灵草炼丹之中,着实是生出了一份慈悲心,看见如此惨状,就算不为应征,也是要去救一救的。当下程砚拎着药箱,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隔间走了进去。
小胖子嘟囔一句,“师傅说了这人的腿保不住了,最晚今天就要截断,看你怎么治。”
“你怎么样?”程砚走到床边,将手放在那士兵的额头上,却发现烫的吓人。
“疼……”那士兵半昏迷半清醒的开口,一只手无力的抓住程砚的衣袖,恳求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程砚道,“不怕,我来治你。”
神识仔仔细细的在士兵体内观察一圈,那士兵最重的伤是左腿,至于身体其他虽然也有一些轻伤,却大多是皮外伤,并不碍事。
“闭上眼睛,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程砚开口,一只手捂住了士兵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士兵的腿上,下一刻,柔和而明亮的一团灵光自他的掌心放出,轻轻的灌注在了士兵的腿中。
不知是不是程砚的声音有催眠的作用,士兵头一歪,脸上痛苦的表情逐渐放松,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十几息的功夫之后,程砚收回了灵力,手指隔空轻轻一划,厚厚的绷带松开,露出了里面的腿。
只见原本血肉模糊,血肉溃烂的腿犹如新生一般,除了上面有一大道骇人的伤口之外,一切都与正常人的腿无异。
这也是程砚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在这士兵身上留下的伤口,否则的话以他的灵力是完全可以将那疤痕都一并祛除的。
“这么快就出来了?”胖喜惊讶道,心里对这书生样的郎中充满了鄙视。以前那些来应征的郎中最短也呆了三个时辰,眼前这人这么一会儿就出来,看来也是个来骗钱的。
“治好了就出来了。”程砚点点头,自顾自的走到胖喜面前,“我算应征合格了吗?”
“嗯,合格了。”胖喜自顾自的回答,忽然手中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了程砚一眼,“你说什么,治好了?”
程砚点头,“治好了,你进去瞧瞧。”
胖喜黑亮的小眼睛盯着程砚看了一圈又一圈,那里面的士兵病情多么严重他是知道的,就算能救治,也断断不会这么短的时间能治好,可是对方的神情又不像说谎。
程砚微笑的看着胖喜疑惑而震惊的表情,见将信将疑的走进了隔间,过了足足几息的功夫,他听到一声尖叫从里面传出来,紧接着小胖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嘴唇哆嗦,指着程砚,
“你,你竟然真的治好了?!”
程砚微笑点点头。
“你跟我来。”胖喜冲着程砚跑来,肉乎乎的手一把拽着程砚,迈开腿二话不说就是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