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路。”
太蒙站在他编织的那一块树枝编织物边,静静的等着辛操。辛操不解,原以为那就是他编织来睡觉的东西,可他现在却是站在那里不动。
“我们把这一个筏子拖到水里去。”
“筏子,这是筏子!筏子是什么东西?
太蒙一时象也无法解释筏子是什么东西,微微偏了一下头,悠悠的回答到:
“筏子什么东西也不是?就是一些树枝,到时候,你就知道。”
雾还在大,只是向东的方向,已经有了更白的光晕,不用过多的分辨,就知道那必是东方,一个巨大的树筏,推到水里,太蒙还抱了两大抱的树枝丢在木筏上。
“把衣服脱了,放在木筏上,我们赤身在水里走。也不知,今天能不能走出这水沼。”
雾茫茫的四野,寒气还很重,可是走到水里,水与淤泥却是温暖而舒适,而上身露在水面外的身体,还是非常的冷。太蒙的话,已经很明确的传达了这一个信息,今天有可能就只能在这木筏上生活,而吃的东西,还有可能就是这些树叶,想到这里,辛操又跑去再抱了一抱树叶丢在木筏上。
太蒙不理会辛操的反应,任由着他自去自来。
太蒙指挥着辛操,两个人扶着大筏,行一步,就推一次木筏,初时,水?淤泥也?,两个人还弯着腰,略有费力的推动着木筏。
还没有行走几步,一股蚯蚓的腥泥味就往上涌,辛操也分辨不出是今晨的蚯蚓,还是昨夜的蚯蚓,泛着黑色的泥土味在往上涌。微微的晨风一吹,一股裹协着寒雾的冷气,冷得辛操哆嗦几下,胃里的难受竟然象是消失了。
太蒙本就没有多余的话,而此时,两个人心中,努力的愿望,都是今天能走出这稀泥沼。晨雾里,太阳有了红光,一个圆圆的红晕,定定的就在那里,指引着两个人的方向,每从泥里拔出一次腿,一股子腐败味夹在一串的气泡里就冲到水面,荡着涟漪,散发着不太熏人的泥腥味与植物的腐臭味,还有着水藻的那种鱼腥味,可是鱼腥味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只有机械行走的辛操,胡思乱想起来,科学家们是这样解释,味道,其实是婴儿还在母亲的子宫里的时候,母亲每一天所有闻到的味道,从那一根细长的脐带里,就告诉了婴儿,并且终生难忘。那自己的母亲告过自己什么味道呢?
再说鱼腥味,辛操知道自己没有亲自摸过活鱼或者是死鱼,哪此时,这水面为什么自己会闻出鱼腥味?当然,其它的味道,也是自己分析出来,只有再游戏里,才能闻到这些复乱而多样的味道,可是自己只是在一旁见到他们在现游戏,只有穿带上那些游戏的装备,才能闻到味道,自己真想玩一玩游戏,可自己还没有完全的身份数据,更没有钱。
其它的地方也可以闻到多样的味道,比如说是博物馆,或者是餐厅的后橱,可是这些地方自也没有机会去。关于味道,辛操搜索过无数关于味道的形容,可是那些形容里,自己没有闻过更多的味道,形容有时也就无法去理解了。
越走越深,雾也变得薄薄一层。水面已经深到腰间,辛操每一次提脚已经要费很大的力,才能移动一步,这样,就已经跟进不上太蒙的速度,可是太蒙也不停下等他,辛操双手抓着木筏,行走,已经变成是太蒙在拉着他在行走。
“下一次提脚的时候,不要用脚去走,你跪在泥面上,双手用力一些拉着木筏,就能跟上我的速度。”
“阿嘎,你慢一些,我就能跟上你的速度。”
“我们不能慢下来,到了今晚,我们还不能离开这沼泽,那今夜就更难熬了。
现在晨雾还没有散尽,太阳的热力也没不够,等一下,你可以上木筏去,我们就能加快速度,我累了,你再来推我,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停下,只能奋力向前。”
木筏早就飘在水面,早就不受淤泥的阻碍,浮在水面的木筏,在太蒙的前推下,会破开水面,荡起微波,可是辛操跟进不上,又会拉回一些木筏,辛操已经尽了全力的跟进,可还是跟不上太蒙的速度。听了太蒙的话,辛操不好意思的依着太蒙的话,跪行在淤泥上,水一下就淹到胸间,双手却是死死的抓住木筏,好让木筏拉动自己跟上太蒙的速度。
太蒙行走两次,辛操的腿,才能在淤泥面上发一次力,而更多的时间,却是木筏在拖着辛操在泥水里行走。
“你有家人吗?阿嘎。”
“没有。”
听到太蒙果绝的回答,辛操本不忍心再问下去,可是又忍不住与自己感同身受的孤儿感:
“我也没有家人,你也象我一样,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吗?”
“我是合约婴儿,也就是国家婴儿,这个你明白吗?”
“就是单亲儿,这个,我听说过,那你总算是还有一个亲人。我可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从孤儿院里偷便跑出来的。”
“那你就偷偷的跑到这里来?”
“不是,我是公司里老板让我来的,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就是来这里?”
“那是你好运气,公司十多万人,每一年也只有几十人能来这里,你想,这是什么样的机会。”
太阳已经驱散了晨散,四野是清爽的清洁,身后的山影已经开始模糊,当处是水,偶尔在水面上有着一点一点的绿。
太蒙的眼睛,不知道何时?开始不时的望向远方,太阳距着正午还早,太蒙在望什么呢?可辛操又怕是自己的瞎猜,便不愿问太蒙,可是总没有话说,只有哗哗的水声,还有就是天上那个不变的太阳,总是有着一种喘不过气的憋闷。
“还会有水蛭吗?阿嘎。”
“会有,可现在不用去管,身上有几只也咬不死人。只是这里的水,却是千万不能喝,一担你拉了肚子,我们两个人,就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这水里没有鱼?”
“这就是我不让你喝水的原因。”
“哦!”
又没有话说了,想回到先时太蒙没有亲人的问题,可太蒙象是极不愿意回答,只好不问,拉着木筏,让太蒙拖着自己前行。回头望一眼,昨夜的那个绿岛已经不见了。按着人的视线可能是二十七千米,难道从出发,到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距离,可从出发到现在必定没有超过四个钟头,哪里会有这样的距离?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枯燥的响着,水面更深了一些,已经可以伸直腿在水面划行,双手推动木筏前行了,辛操发现这一个便利,马上就对太蒙说:
“阿嘎,现在我可以用脚蹬水,推着木筏前行,你到筏子上去休息,我累了,你再来换我。”
“不行,前面没有明确的目标,怕你游错了方向,等有了目标,我再推我。”
水的浮力,终于让辛操有了一些轻松,而太蒙,双腿在水下是如何行走,辛操却是不知道?“
对话一次,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辛操找不到可以问太蒙的事,也只好什么也不说,默默的在水里努力的蹬着水,踩水的姿势,从狗蹬,再到蛙式,换着方式的努力。最后,竟是把头枕在木筏上,用一种仰泳的姿势,把脸望着天的蹬水。
“辛操,你上木筏上去休息一会儿,我一担发现你能明确的目标,你就来换我。能吃,就再吃一些树叶,可没吃那些水泡过的树叶。”
“那我就上去休息一会儿,你发现了目标,就让我来推你,现在筏子全浮在水里,我也不太费力。”
辛操爬到木筏上,一身被水泡得发肿发胀的感觉,一下就布满了全身,无力的虚脱,让视线都有一些发黑。不敢去与太蒙的眼睛对视,只好是仰面而躺在筏子上,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舒适与倦意一上就在全身游走,肚子空空的一种虚空,伸手就抓过一枝树枝,张嘴去咬树叶,慢慢的咀嚼起来。
才躺下身体时,树叶与树枝还有一些硬硬的扎剌,可是咀嚼几片树叶,头下的衣服,就传来柔软的舒服,眼睛闭上,也就睡不着了去,那些哗哗哗,哗哗的水声,从耳边,一直传到听不见的远处。
不知何时?胸口与大腿上,还有脸上的晒裂感,一下把辛操从梦中痛醒过来。太蒙还在以一种不变的姿势走着。极目四周,与自己睡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变化。太阳已经不在正当中了,应是略有偏西。
掬几捧水拍在胸膛,膝盖与大腿上,这是游泳健将们赛前的准备,辛操一切依着视频里的入水式准备,就跳入水中,只是这跳水的姿势,只是一抬脚,就跳到水里:
“阿嘎,你去休息,我来推你。”
太蒙回头四望,又望了一眼前方:
“你看这筏子上,有两枝小树枝,现在,我们是在向着正东行走,你看,太阳让这两枝树枝有了一个重影,你推动我走的时候,就得保持着这个重影,才不会错了方向,你一定要记好。”
说完话,太蒙就往木筏上爬去,把两个人的衣服铺成一个布片,就坐在上面,开始吃起树叶来,只是这一次,再吃树叶时,不止是树叶,就连着树枝尖的那一部分嫩尖,也被他一同咀嚼碎了咽下去。
时间,就停止在辛操的双腿间,每一次双腿的移动,时间象才动一上,不然,就是太蒙吃树叶的样子,若是太蒙不动,时间象也跟着也不动了。
哗哗,哗哗,水声在肩膀处响,无休无止。
太蒙平躺下,只把一个黑发的头顶对向辛操,正好与那两根路标的小树枝形成一线,更加清晰的告诉着辛操方向。太蒙的双手一伸开平躺,就再也没有动一下,呼吸的声音都是微得听不到。
天地间,象是只有辛操一个人。不时伸手摘一片树叶咀嚼在嘴里,用牙齿去记量着时间,双腿对时间也没有了把控,只是一种机械的蹬踩。
当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水,一种是太阳,而其它的,象是已经不存在,那怕是就在耳边的水声,都消失在空茫茫的视线里。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尽管辛操的双腿还在努力,木筏子也还在前进,可是一切象是永远不会变化。
想大大的呐喊几声,或是唱一首孤儿院里学会的歌,又怕把太蒙弄醒。水声就是时间的嘀嗒声,可是分针与时针却是永远的不存在了。又摘过一片树叶,这是唯一能做的事了,树叶的青苦涩味,却时已经变成一种生命的体征。
没有孤独,因为太蒙就在木筏上。只有寂寞,一种死一样慢慢踩着水面走过来的寂寞,水的温度不知何时就消失了,只有水底的淤泥不时可以回馈一种还在前行的力量感,青草也见不到一蓬,这种无边的空旷,可能就是走在世界边沿的感受,与那些黑夜里,在孤独院里没有灯光,盯着天花板,只知道天花板就在那里,永远无尽,是一种的感受。好在眼前有着一个太蒙,他一定能带自己走出这无边的水岸沼泽。
一脚踏踩深了一些,竟然是踩到了水里的淤泥,辛操换了一个姿势,踩着淤泥前行,双手拉抓紧木筏,速度象是快了一些,可是眼前的树枝重影还是一直在那里,象是一直就没有变化过,这只说明两种情况,太阳与自己推着前行的木筏,就一直没有变化过位置。
只有脚下的淤泥,已经明显的告诉辛操,水位已经变浅了。
树叶早就不想嚼了,可是太蒙还是没有醒,象是睡得更沉了,更象是永远不再管他了,只等着自己把他推出沼泽一样。
水已经只能淹到腰间了,尽量的以一个蛙泳的蹬式,木筏还能冲开微微的涟漪。这个姿势没有保持多久,一脚就蹬到了泥巴里,木筏子传来的阻力,象是已经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