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的沉重,辛操知道,这是木筏子没有浮在水面,更多的地方,应是与水里淤泥接触才产生出更大的阻力。辛操的双脚,又插入深深的淤泥里,一拔一推,一拔一推,木筏再也无法保持一种匀速,一停一动,辛操也感到自己快力不从心。
太蒙醒来,用手划了几下水,身体一歪,就滚入水中。太蒙应是早就醒来,只是一直躺在筏子上不用。两个人一同推动木筏,木筏是不太重,可是身体在淤泥里,是不断的用双腿去一次一次的踩进淤泥,又一次一次的拔出,这是一种双腿与沉泥的校力,若是丢了木筏,可以象鱼一样在稀泥上面划水,身体是可以前行,可是一想到,夜里,可能就只有睡在这筏子上,丢弃木筏的想法,只是个无聊的瞎想。
太蒙也开始吃树叶,他能吃下那些树枝的嫩尖,辛操却是无法咽下去,肚子的饥饿,早就空荡荡的虚空,可是前方,一株草也见不到。太阳已经热辣无比,水表也早就是一层温热,对比着淤泥里的清凉。
木筏此时虽是一个累赘,可终也还是有用,在拼命的把腿从泥里拔出时,就可抓紧木筏借力,再踏下一只脚时,又可推着木筏前进,这是一个永无休止的动作,并且还不能停下,留在这里,只有一处死法,就是被饿死。
至于饿死,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事实,在所有的城镇里,都可以找到政府设置的食品自取点,那些食品,在数据的调控下,永远保持着一个合理的保质期,而这些调配的工作,更是有数控的中心在时时反应着。
国家与公司,早就把所有的土地与其他固定资产,如水源,矿山,森林,还有天空,都用数据与网络控制好,合理的分配,才是国家与公司与人民的较量与博弈。
饿死在这沼泽里?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饿死在这沼泽里?
两天来,辛操把自己所有的过往都是回想了无数遍,已不再想去回忆,可是问题,象是永远有着问题,只有不断的问问题,才是一天里所有的生活方式。
“阿嘎,在视频时里,还有科普里,都有着烟草还有大麻或是其它的可吸物,这些东西去哪里了?”
“从来就不曾消失,只是你还没有机会去接触,公司每一幢二十层的楼上就有,都是免费。你这样的年龄······不过,这一次你回去,就可以见到,并可以永久的免费,这是公司给你的待遇。”
“听说以色列与美国的优等国民,都不喜欢在地球上生活,他们生活在哪里?”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
“我是从六十年前的以色列的太空国,还有硅谷钢铁人侠那里推测。”
“你的能想,也许就是公司派你来这里的原因把!?”
“我猜想的没有错吧!”
“是没有错,我国也有在地球外生活的国民,只是他们全是国家拣选出来的国民,象是中世纪西班牙的征服者们。”
太蒙虽然还是干巴巴的在回答一个个问题,可回答的语句却是多了起来,不时的一个反问,让辛操努力思考很久,才能回答。
“走出这沼泽,我们可能会遇上真正的危险,哪时候,你可能会死去,有什么还没有完成的事,让我帮你去完成你的遗愿。”
太蒙的问话,辛操整理了长时间的思维,才回答到:
“我想,这是公司给你的一道考题,不是你真正想对我说的话。现在的处境,如果把我带出这里,才是你的工作,那现在你就应当给我一个活着的希望与梦想,而不是可能死去的绝望。
更有一点,如果不遇上你说的那种,可能会有的追杀,我一定不可能死在自然的恶劣环境下。”
“有思想,有想法,你真是公司给我的礼物。若是我们两人走出这沼泽,将来你身边需要人时,你得为我争取。“
“为你争取一个在我身边的机会?“
辛操一切迷糊,只有反问。
“这是你以后才能知道的事,我只是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到时候,你的变化会让你早就忘记了今天的一切。”
“不会,阿嘎,我不已经叫你阿嘎了吗?你是我叫阿嘎的第一个人,我怎么会忘记呢?”
“答应一些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本身就是一种轻率,更是一种不负责任,这种不负责任不是指别人,而是指你自己。
你总可以拒绝,学会拒绝才是一个成熟而独立的人,这也不是别人能教会你的本事,只有你自己去领悟,才能形成。
太蒙的每一句话,说得极慢极慢,一字一句的说,而辛操在静听这些话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话上,而双腿的奋力,却象是忘记了一般。
“你从这里出去,已经是一个完全的法人,公司会给你注册一些法人身份,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公司的发展,是需可控的风险尝试,这就是公司让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是从扎赉城不夜城娱乐无限公司出来,我只是一楼的一个侍者。”
“你的出身不重要,给你一些机会,你会去做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比如我,给我什么样的机会不重要,我只想象一匹狼一样的活着。”
“象一匹狼一样的活着?”
辛操反问,太蒙也不回答,这两个答案都是要时间才能揭示的一个真象,因为太蒙也不能准确的去定意,而辛操,又太无知,更是一时无法去理解。
太阳的光与热都达到一天里最强的时候,辛操的口已经快干得冒火,摘一片树叶,咀嚼起来,水分比起清晨时已经少许多,木质的干涩也更浓了起来,可是眼下,一条蚯蚓也只是不可能的奢望。只有树叶,才是生命的一切能源。也只有这树叶,还有树枝,再也没有其它。
说话,吃树叶,现在就是辛操的所有,双腿早就是机械的跟在太蒙的速度下移动。如果没有木筏可以抓着借一个力,辛操可能早就走不动了,好在此时,水线已经深及腰间,木筏已经在水的浮力下再一次轻了起来。
水的深度起来越深,辛操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现状,可是要走完一段相同的水位,不知要用多少的时间?身体的肿胀,四肢的无力,与太蒙说一句话也要费极大的力,就话也不说,只是闭上眼睛,双手死命的抓紧着木筏,任由着木筏带着他行走。
“再吃些树叶,你就上木筏去休息,再过一段路,就要好行走许多,我也就轻松了。”
饥饿与疲劳,还有长时间下肢泡在水里,辛操有一种想要哭的感受。可是听到太蒙这样说,一种比水表还要温暖的暖流,一下就从心里向四肢满延,把眼睛里的那些,未出的泪水也烘干了去。
再咀嚼起树叶,树叶已经是太蒙的恩赐,可是辛操却是说不出口。‘今年自己十七岁还未满意,太蒙应是有四十七岁,他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阿嘎,你有我这样大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
“我有你这样大的时候,天天在街上乞食,偶尔也可以到救助店去偷一些衣食。不象今天,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到救助店去自由的选择。
那时垢救助店,国家还会让人监视着救助店里的人,在街上乞食,还是对国家的抹黑,所以国家还在努力的做得更好。
我也就是那时候进入的公司,公司那时候也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强大。我也就是那时候来到时的这里,只是身材没有你今天这样的高,你是喝牛奶长大的一代人,有太多的过去,你是不知道?当然,对于今天,你不用去知道那些过去,现在才重要,这是一个天翻地复的时代。
上一个时代里,世界上几乎消失了六十个以上的国家,而新生的没有土地的国家,却是超过六百个,这就是今天的公司,也是过去那个时代里,公司们掘起的结果。
我们是公司的职员,有可能过一些时候,就成了哪一国的国民,国家的边界在消失,强大的国家更加的强大,而弱小的国家却是越来越弱小,我们是国家的公民,更是世界的公民,这是一个不矛盾的身份,更是合法而受保护的身份,这些,你要若干年才能明白,更是需要痛苦才能明白!
我有你这样大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样宽的水洼,狼与熊也还没有来到这里。气温更没有今天这样的高,夜里,还有可能被冻死。
我有你这样大的时候,公司只让我们学习一样事,就是忠诚,而今天,只有忠诚已经不够了,就象几十年前的萨达姆,他也有一个公司,他几千的公司职员都忠诚于你,忠诚于他们共同的事业,再无坚不摧的忠诚,也是无用。
公司需要一种想向的力量,而这种想向的力量,只有从不断加入的新人里才会有,而公司的老人们,只能随着时代一样的慢慢成为一种格式。
能告诉你关于公司的只有这么多,余下,只有你自己去解决你认为的不知和好奇。”
哗哗的水声,象日出日落,无休止的重复着,而这种无休止的哗哗声,还是太蒙与辛操一起制造出来。
“继续吃树叶,一担你到了筏子上,你会因为疲劳而动也不想动,一闭眼,你就会睡着。吃到你感到要吐,你就上筏子去。”
一路向西的太阳,把天空里所有的云彩都烤干了,而沼泽里的水面,以是一池温水。太蒙再也不说一句话,辛操不知吃了多少的树叶,抓紧筏上的树杆,就爬上筏子去,轻轻一滚,就躺在筏子上,看一眼太蒙的力气也没有,眼睛一闭,很快就入了梦中。
醒来时,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热风一动,赤裸的身体感到无比的适意,可肚子却是让辛操饿得发慌,极目四野,一眼就知道,自己还是只有吃树叶。
胃里的信号,就是吃树叶的指令,辛操躺在筏子上,伸手就抓过一把树枝,象太蒙一样,一大口就咬在树枝的嫩尖上,苦涩在第一口咀嚼就传开,可是树尖象是更有水份,口渴的干焦,瞬间就驱散,一扭身,辛操就滚入水中,温暖的水温,让辛操体会到一种快意,身体舒适的水温里,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更何况,太蒙再一次给了他一种不止是眼前的希望,眼前要美好,已经没有希望,可是未来会更美好。
不断的扭头去望太蒙,太蒙从愿意接受他叫他阿嘎起,就已经有了三分的好感,现在又多了一分,太蒙原来方长的脸,些时象是圆润了一些,钢针一样的短须子,此时,已经变成一种生命力强盛的雄性标识。
“阿嘎,现在我能识别方向,你上筏子去,我推你,我累了的时候,我再叫你来推我,这样,我们就可以昼夜不停的行走。”
太蒙再扭过头时,眼睛里是一种大睁的柔光,紧闭着嘴,鼻子上扬,如身体在升高,而向下的俯视,可微微抟左的脸腮,全然是一种重新认识的表扬。
“现在是月夜,又是五月的天气,你如何以月光来只别方向?”
“你白天里不是教过我太阳西下时,如何认别东方,现在就不行了吗?”
太蒙一时无语,一双不大的眼睛,不断的在眼眶里快速的转动起来。辛操不如太蒙在想什么,却是看见太蒙双手一抓筏子上的木杆,身体一跃,大半身体,就已经伏在了筏子上,抬腿一扭,就躺在了筏子上。
水深已经快到肩膀处,双手一推木筏子边,双腿再奋力的蹬踏深水处,筏子就快速的破开月光下的涟漪,鸟叫声也没有一声,四野更是一种安静的静溢,这种静溢是安静的欢畅,是一种无比安全下的平静,哗哗的水声,就是生命绽放的花儿,而辛操在大睡了不知多少钟头后,精神也无比的旺盛。
月亮下,银色的月光里一条黑漆漆的木筏,拉着一条长长的水线,如划开天地的一把刀子。太蒙如自己这样大的时候,就能走出这沼泽,那今天,也一定能带自己走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