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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选择

第二天清晨,顾安照例跟随佑生到秀山训练,训练完佑生感慨道:“看来用不着一个月,照这个速度十天你就能超过我了,单凭肉身果然有极限。”顾安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简单安慰了几句,只能希望借助修院的条件能让佑生快速入灵。

回去时发现除陆无为外其他人都已起床,沙华在院子里向奎勇讨教着灵力的运用技巧,戴芬妮在一旁听着,也不时指点一二。他俩已可以进入蕴灵阶段的修行,现实世界中改造的身体在此体现出优势,拥有更好的感知和控制,入灵后已能吸纳契合度高的灵力,仅仅一天就有非凡的提升。看到奎勇在加持灵力后将一块重石打成粉碎,佑生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凭借速度和灵活性获得胜利,一力降十会,况且使用灵力后速度同样会有大幅度提升。

“要不我们今天再比试一场吧,让老板下下注”,沙华对顾安说着,显得很有自信。

“菜鸡互啄看一场就够了,每天看影响心情”,楼上陆无为推开窗,打着哈欠。

“你这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顾安见不得这种什么都不付出就拥有一切的。

“你忘记了一样,我还喜欢听见弱者的惨叫”,说完就又到了折磨时刻。

吃饭时衣随风惯例跑来蹭饭,看得出他和佑生一家关系不错,还带了些小菜,陆无为随手就给了些赏钱,看的奎勇眼睛一亮,饭后偷偷拉着随风不知道说些什么。

吃完饭几人就前往修院,沙华与顾安的巨大进步给了佑生很强的信心,带着一丝憧憬到静修室修行,想借助这里的充沛灵力快速入灵。只是越渴望就越焦急,灵力还是如同胶水,运行速度极慢,未运行一圈就散逸得一干二净,距离入灵的融汇贯通、生生不息还远着。直到顾安喊他吃午饭,才心有不甘放下修行。

到饭堂时发现人比昨日要多,有一群人簇拥着,奉承的是几人见过的那位杨家少爷,佑生也认识,说他叫杨逸,这城是他父亲分属的那一支所管理,所以每年都会来这呆上一段,城中的秀山也是他常去的地方,一来二往两人也算眼熟。不过认识归认识,这家族少爷和平民子弟之间可没有建立起莫逆之交,看到底层贱民想要奋力往上爬却怎么都爬不上去,已成为这少爷在这小城里少有的乐趣。按照顾安的分析,这种变态的心理和陆无为有的一比。

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不愿被这纨绔无端奚落,佑生原想低调吃完回去接着修行的,结果还是被那少爷眼尖看到,惊讶说到:“你怎么在这的?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奎勇掏出了令牌在手上拍了拍,桀骜不驯回应:“凭这个足够了吧。”

“这是那位大人的?”少爷显得有点忌惮,事后城主也向上报告了陆无为的情况,认为一行人出现在这小城有点可疑,结果过了一段上头让城主不用刻意戒严和防备,还要求避免产生纷争,身为家族子弟,这时候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给整个家族带来麻烦。

只是安佑生可不是需要避让的角色,这少爷转头对这平民说道:“以前我对你还有点欣赏,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可以在这里学习,但要记住,让你在这里的不是你的资质,而是那块令牌”,说完转身就要走。

顾安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令牌怎么了,膈应着你了,你要不是有这出身,现在能站这说这大道理,只允许你占据着这纨绔子弟的皮囊,就不允许农奴翻身把歌唱?”

少爷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说着:“对他就是不行,他连拿这令牌的能力都没有,卑微就只能在底层浪迹,我欣赏他的奋进,敢于痛苦中挣扎,但如果连这点尊严都抛弃了,他就和其他下等人一样,安佑生,你自己选择吧。”

“能把欺凌说成欣赏的,也是没谁了”,慕沙华都忍不住吐槽了。

“我走”,安佑生冷冷地说着,扔出了怀中办理的学员令牌。

“你不能被这种低级的激将法给牵着鼻子了,有句话叫什么的,对手越是不爽,你越要在他面前表现的痛快,你这一走不就让他舒坦了嘛”,顾安劝说着。

“他说的也没错,修行先修心,如果我意志都不够,那后面无论走多远都不会通达”,佑生坚定地说着。

“一根筋的傻瓜,唉”,奎勇放弃劝说,他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人,包括他自己在某些时候也是,旁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而且这是在游戏里,鬼知道这是不是游戏的剧情。

看到佑生离开的身影,顾安感觉莫名的触动,他也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我也走,我不相信离开这区区修院就没法出人头地”,这句话不是对杨家少爷,也不是那后来到场的掌院,更像是他前半生所经历的平淡与自卑,他想反抗一把,然后对慕沙华说道:“沙华,我可以输给你,但你绝不能输给他们。”

“你这担子撂的”,慕沙华没有多说,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变强有很多渠道,只是有些会艰难些,所以他不太担心。

“又是一根筋的傻瓜。”

“你不需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修行,我们的道路不一样”,佑生见顾安这样,反而劝起他来了。

“我们那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前途未卜,我们何须为现在感伤”,说完和佑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修院。

“现在去哪?”佑生年轻些,不好下决定,就问起顾安。

“武馆怎样?那里能学些什么?”

“那里需要钱的”,说完佑生掏了掏衣袋,只有些顾安到现在才第一次见的银币,之前陆无为给的赏钱佑生都交给了爷爷。

“这些够学多久?”顾安掏出了这两天从引导者那弄来的两个金币。

“如果是普通的修行,10天一个金币,能使用场地和一般的阵器,教习也能在旁指点,但如果是租用静修室或一些特殊阵器,大概要一个金币一天。”

顾安盘算着,自己大抵上已经完成入灵,只有资质低点的灵气还需要时日,按照戴芬妮的说法,灵修的起步阶段就是加深对灵气的感知,一些契合度高的灵气多熟悉和使用后,感知也能加强,继而带动契合度低的灵气的修行,而且根据修院的一些资料,其间还颇有点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

“佑生你现在的目标是入灵,所以需要租用静修室,我这欠缺的是技巧,借用场地练练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你这也需要用钱的”,两人也只是认识几天,这样有点占便宜的感觉。

“没事,那老......我们老板有钱,再说了,以后你赚到了还回来就是”,顾安想说老梆子的,但不知这家伙会不会时刻监控他们,赶忙收口。

佑生也就先承了这情,不再计较,于是带着顾安到了一家武馆,聚英武馆,佑生常去的一家,馆主叫赢威,一位看着粗犷但眼神中带着精明的壮汉。两人讨价还价了一会,也只是争取到了半天的免费体验。佑生去静修室修行,顾安则四处走动熟悉着,馆主不明他的情况,就安排了一位教习在旁讲解。基本的修行之所有两地,武场和兵堂,故名思义,一个炼体,一个练兵。炼体有各种阵器辅助,主要是戴在四肢或腰腹上增加重量,只是武馆不提供使用所需的灵石。而兵堂有刀剑枪棍锤斧这些常用的兵器,不过都是普通货色,让人练练招式,真正的随身兵器都要用自身灵力不断淬炼,更趁手些。得知顾安已经入灵后,这位教习也在不断推销着武馆的付费课程,有5个金币、10个金币的灵技,拳法、腿法以及修行要义讲解,也有1个紫晶币的镇馆武学惊神掌,号称适合不同灵力,各灵能的差异度很小。顾安间接透露了当前一穷二白的情况后,这教习立马说了些客套话,让客户自己体验了。

虽然离开修院时说了些颇为解气的话,但顾安对于未来的修行方向还是很迷茫,初步入灵能感知一些灵力,也知道下一步是要打通身体各条经络,尽可能快地提升对灵力的感知度和熟练度,然后就是修行的下一阶段——蕴灵,修行初期最关键的一环,在体内生成内晶。吸收外部的灵力总归是慢了点,只有在体内形成储备,才能在对敌时更快和更有效。可对此连奎勇和戴芬妮都还没有明确思路,昨天两人也只是把修院中入灵和基础修行相关的看了看,知道要在体内形成藏灵之所,可怎么做还没看到,据说这些典籍都存放在书阁中,属于修行要义,概不外借。今天这一出闹剧后,他也不好意思再问修院里的修行方法,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前面也问了下教习,答复说这蕴灵之法千差万别,直接关联到此后的修行,武馆里只有馆主达到这等境界,不太可能对外出售,唯亲传弟子才能拜奉。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还不用考虑那些,先把灵力感知给提升上去,顾安心里盘算着。用佑生的钱买了些晶石,利用阵器增加负重,做着耐力和爆发力的练习,练习中也保持着对灵力的吸纳和运转,降低身体的负荷感。

“兄弟,你这练习方法不一样啊,有什么门道?”问话的是一位看着自来熟的削瘦少年,这城里少有的黄发棕眼。他看顾安不像其他人一样长时间摆架势练招数,而是高强度折返跑,重复着挥拳、跳跃、踢腿这些简单的动作,其间还短暂修行一小会,觉得有点好奇。

对于现实世界的健身理论难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顾安只能搪塞说是一本书上看到的炼体方法,书上写了高强度多频次练习可能有更好的效果,这才尝试一下。这少年听了立马就表现的很有兴趣,颇为熟络地提议一起练,用他的话说就是保持愉悦的身心能够让锻炼更有效果。顾安想想也就同意了,健身是这样,相互对比能多些干劲,否则独自锻炼太枯燥了些。

一来二往两人也熟悉了,这黄毛少年叫衣离运,竟然也是一名孤儿,和衣随风、衣舍都认识,他比随风年长一些,有些修行天赋,平时在仁和院里颇为照顾随风。而在这小城里接二连三碰到孤儿,让顾安觉得不可思议,也就问了下原因。那黄毛哈哈一笑,大致解释了下,大概是这城不太适合修行,所以没什么人愿意在此定居,而各地仁和府中会接收颇多资质差的弃婴,一二级城邦不太可能收留,就都送到三级城邦自生自灭。

“无论到哪孤儿都是最底层”,顾安心里感叹着。

练着练着顾安感觉不太对劲,这锻炼似乎用的都是他买的晶石,每次阵器快到耗尽灵能的时候,这黄毛就说累,要休息一下,然后顾安就换块晶石,一次两次还好,但直到他把自己那5块晶石用尽也没见那小子掏出分毫,才知道自己遇到一个混子,原本够自己用半天的晶石才一个时辰就耗光。当他用带着些许鄙夷和怒火的眼神看着黄毛,就差没直说’这次该你出晶石’这样的话,那小子却很淡然地说什么今天这练得累了,要回去好好休息下。

顾安直接抓住黄毛的衣服,恶狠狠地说:“小子,你这蹭吃蹭喝就想走?”对上这才接近入灵的,他显得颇有底气。

“大哥,我这也没啥钱的,平时做工的钱都贴在修行上了”,说完,他还把衣袋翻了翻,里面空空如也,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混蛋”,顾安一把推开黄毛。

少年见不会挨打,也就讨好地说着:“大哥,今天你这人情我记下了,改天我工钱到了会偿还的。”

“改天不如今天,你这平时都有啥赚钱的门道,带我去见识下”,顾安寻思着靠陆无为时有时无的打赏不保险,还是要有自己的钱途,找份事情做会比较稳当些。

“小弟我修行浅薄,做的都是一些危险的,凭大哥的能耐可以找个更好的。”

“少废话,去看看再说”,顾推着黄毛走出武馆,出去前还和馆主招呼了声,让佑生一会自己回去,不用等他。

路上问了下黄毛打工情况,原来这小子平时是在药房打打下手。因为此地与巫族交界,当初黄帝与蚩尤的交战虽让此地灵力混乱,但也让这的植被迥异于其他地方,很多植株看着相似但药效千差万别,仅凭植物蕴含的灵纹难以确认,所以就诞生了一种危险的职业——试药人,以身试药,像现实世界的小白鼠一样。

“你这胆子这么小,敢做这样的事?”顾安看着黄毛一脸没骨气的样子,不相信他会冒这样的风险赚钱。

“我在药房做工的时候也学到一些药理,从药材表面能初步判断是否有毒害,而且我名字带运,运气一向不错的”,黄毛笑嘻嘻地说着。

顾安还想吐槽他名字也带着个’离’的,想了想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半道上竟然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陆无为,从前方漫步走来。

“你这弱鸡不修行跑出来干什么?”陆无为看着顾安,惊讶地问道。

“你不是应该都知道吗?难道这是来嘲笑我们的?”顾安觉得这游戏里任何情况都逃不过这位引导者的耳目,包括他和佑生离开修院,还有此后在武馆里的一切,这偶遇只是刻意制造的嘲讽,很符合面前这个AI的设定。

“知道你妹啊,我又没有偷窥癖,谁会时刻关注你们”,陆无为破口大骂,不过转头又看看黄毛,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猥琐神情:“难道,你有那种变态的嗜好。”

“什么变态嗜好,我和佑生已经离开修院去武馆了,现在这是要去赚钱呢,别碍着我们”,顾安感觉自己进入的是十八禁的游戏,显得有点抓狂。

“赚钱?就和这连我都找不出丁点长处的混混?”陆无为指着黄毛,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你们除了卖身还能有什么门路。”

“那你就看走眼了,他可是能带我做票大的,比起你这一个金币一个金币的挤,一会他要介绍的可是五个十个金币的买卖,这等长处连你都比不了”,说完就拉着黄毛绕过陆无为,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发现陆无为竟然跟在后面,顾安显得颇为无语地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老子走哪关你屁事。”

“你这混蛋该干嘛就干嘛去”,顾安今天颇为不顺心,也吼着,说完就后悔了,对面可是以折磨为乐的主,不过那麻痹的感觉却竟然没有随之而来。

“好节目留在后面,一会看你主动找虐会更舒坦些。”

“你果然知道我们要去试药,还装作不知道的变态。”

“我这是推理,你这蠢货知道推理嘛:真相只有一个”,陆无为说着还比了个姿势,那个数千集到最后都没有完结的动画,顾安做过相关资料整理,所以还知道些,只是面前这个看着和奎勇相当的大叔,摆出这个中二的手势,让他无力吐槽。

“你这怎么推理的?”

“首先,他身上散发出浓郁的药材味道”,陆无为指了指黄毛,“说明这小子长期在药房工作。”

“有味道吗?我怎么没闻出来”,黄毛说着举起手嗅了嗅。

“其次,看他这样子也不是阔少,修为又低微,在药房地位不会高。”

“这是”,顾安难得同意陆无为一次。

“你们说要去赚笔大的,这城里药房能提供丰厚报酬的活就是试药,所以归根结底你们这等能力的还是只能卖身。”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一定会受虐,说不准就服用了一些灵药一鸣惊人,你别看这小子,运气可是很好的”,说完顾安还拍了拍黄毛。

“就他”,陆无为露出一脸不屑,“我对这界域的相术一道虽不精通,但看他这面相,孤苦贫至少占了两,不过,他能试药这么多年还活着,还算有丁点运气吧。”

顾安在心里咒骂着:拿系统信息来招摇撞骗的大尾巴狼,但这不能明说,只能损贬道:“原来是靠着狗鼻子”,结果却遭遇了电击。

“你这说好的不放电。”

“我改主意了,这是帮助你热身,不用谢。”

黄毛见风使舵的能力不亚于衣随风,见陆无为修为看着就要高出一筹,被数落也不见脸上有啥不满,反而颇为讨好,询问陆无为此次试药是否能赚笔大的,说着说着就顺到他本人的前程,查问是否有改命之法,陆无为不胜其扰,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翻脸,只能尽力搪塞,让旁边的顾安一阵暗笑。

不多时几人到了这镇上的药材市场,说白了也就开了几家药房的一条街道,下午时分很多采药人都回来,显得颇为热闹。黄毛在一家叫德济堂做工,据他所说是当地最大的药房,因仁和院掌院暗中有入股,所以大多招些孤儿打打下手,给的工钱也会克扣些。

“那试药这活你们这些孤儿也做?”顾安问道。

“嗯,这钱来的快,一般人家不太会让子女做这事,只有孤儿无牵无挂,很多又看不到前途,做了也就做了”,黄毛收起平日里嬉笑的神色,看不出表情。

“这试药每年会死多少人?”

“试药服用的剂量不多,所以就算有毒通常也不会致命,除了那些剧毒的,不过剧毒之物大多外观异常,谨慎些都能避开,只有些实在缺钱之人才会真的去赌命。一般一年也就三、五起,不多的。”

不一会儿,药房先生已经把常规药材给辨识分类,只有大约三十四株药另外摆放,分了有七八堆,每堆都是同品类药物,4、5株不等,前面立了个牌子,上面写了不同的数字。根据黄毛介绍,这些都是有些异变的植株,连先生都难以辨识药性,那牌子上的数字为辩钱,也就是试药钱的通称。今天这批药材的辩钱低的只有1个金币,最高5金币,黄毛说整体一般,他亲眼见过1紫金也就100金币的辩钱,不过,试药那人已经挂了,说完还耸耸肩,摊了下双手。

“中间那堆3金币的是空青兰,原本是无毒之物,活经通络,不知什么情况让青色的叶片带着紫色叶纹,看着应该不要紧,我选它了”,黄毛说完赶紧上前领了个号。为了更好地辩识效果,通常一组药材都选3名试药人,只有稀有之物才只选一人。

顾安对药理一无所知,况且身为玩家有引导者承诺的一年保护期,还有一年一次的死亡豁免,倒不是太过担心,只是犹豫万一为了5金币而用掉底牌有点得不偿失。指着那5金币辩钱的药材,低声问回来的黄毛是否存在危险。

“那应该是藤黄,一种缠绕在其它植物或动物尸体上的蔓藤,其内有髓,只有生长十年以上的髓质才足够精纯,帮助修行,否则入体后会难以控制而紊乱内灵,得不偿失。这株看粗细绝对过十年了,但外表不是正常足年份药材那种通体透黄,嵌套着诡异的黑白圆环”,黄毛耐心低声解释道。

“危险很大?”

“根据小弟经验,和正常药材相比,如果偏紫、黄、蓝、绿这些一般没啥问题,如果偏红、褐有点危险,最麻烦的是偏黑、白、灰三色,我劝顾哥你最好不要选这个,要不和我一样吧”,这黄毛还算有点良心。

第一次从事这样的工作,顾安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而旁边的陆无为完全一副伸长了脖子的看客模样,恨不得赶快开始演出,肯定也是指望不上。看着其他人不断上前领取号牌,顾安心里想着还是先求稳听从黄毛意见,结果刚走几步,两长相看似双胞胎的少年一把挤开他,冲上前取走异变空青兰剩余的两个号,还颇为挑衅地对黄毛抖了抖。

“那是衣辛衣易两兄弟,经常和我抢生意,眼界不咋样,但歪招特别多,我看中的经常被他两抢走,要么就是跟屁虫一样跟着我选。”

“你的歪招也不少,哪好意思说别人”,顾安在心里嘀咕着。

剩下的已不多,连那怪异的藤黄都有人拿了一个号。“死就死吧”,顾安把心一横,上前取了赏钱最高的号。

号都被取走后,剩下的就是焦急的等待,药师会切取部分药材淬炼提纯。因为量少,药材就当堂操作,使用一些晶质透明碗、勺,和炉火,颇有点现实世界化学试验的感觉。原本藤黄的服用最为简单,取髓再简单提纯即可,但试药讲究的是从低到高,也逐步提高试药人的心理接受度。

试药人服用药物后,通常只需要光着膀子静坐,药师根据药材药效差异,一刻钟或两刻钟之后用针灸在试药人主要经络上进行试探,也会取几滴鲜血到药罐里分析,最终与正常的药材对比,识别异变部分的药性。一般2-3种药材一块进行,也就是6-9人同时试药。顾安观望下来,前面几组都没啥异象,最多也就脸色发红、青筋暴起,或者多流些汗,也不知是药材原本的药性还是异变导致的。到了黄毛衣离运和衣辛衣易服药后,才引起旁观者的些许好奇,只见三人的双手升腾起热气,药师见状神色也有些微变,赶忙在几人手臂要穴上扎灸试探,片刻后叮咛几人跟着针灸控制体内灵力运行,药师也在三人身上不断扎着针,过了约两刻钟才收手。顾安看着黄毛从手到脸上一排针,顿感心寒,只能暗自祈祷自己试药时不用这样。药师盏茶功夫取完针,并留了几人的血做封存,三人退出静坐修行的状态,均面露喜色。

“我的运气果然不错,借助试药竟然打通了三焦经,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啊”,黄毛衣离运高兴地对顾安说着。

“你这运气好了,不知道我的运气是不是就变差”,顾安气不过这到处占便宜的货,抱怨着。最后就是藤黄,也就是他选的药材开始试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而有些忐忑,只能讨好着问陆无为:“尊敬的老大,需要你给小弟指点一二,此次前去是吉是凶?”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陆无为说完还拿指头晃了晃。

“佛你妹,你这爱看热闹的小人”,这时候顾安也不怕撕破脸,气急败坏咒骂道。

药师取下一截藤黄剥皮取芯,原本应是透明的胶质中夹杂了点点银星。提纯颇为简单,加入一些淡蓝色的液体后,胶质慢慢溶解,只余下少许残渣在药钵底部,不过那银星竟然没有沉淀下来,反而随着溶解的胶质均匀散布在蓝色液体中,显得十分好看。药师滤去残渣后,将药液一分为三,递给顾安三人,示意他们服用即可。看到三人神色紧张,还安慰说藤黄是助长修为之物,服用不会有多大问题。

顾安忐忑地看了看手中的药液,打量了其他两人,见他俩面色平淡一口吞下,看来也是有过试药经验的,未见有什么异常也就跟着吞服下去。片刻之后就感觉到灵气在体内散逸,一些经络发热,一些带着凉意,根据修行经验,这药物应含有木火两种灵气。药师则在一旁指导,让三人根据入灵的线路让药物的灵气在经络里运转。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修行中未发生什么异样。

但突兀地,顾安耳边传来两声惨叫,打乱了他的静心修行,睁眼只见另外两人浑身是血,蜷缩着身体状若癫狂,药房的医师已赶上前救助。顾安见状心乱如麻,不一会儿全身突然传来如刀割的感觉,让他已无力多想,只能尽力抵抗着疼痛。他不知道此时是否像那两人一样狼狈和凄惨,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同样在哀嚎,仅有的些许印象只是那黄毛想上前却被药房伙计挡住,还有不远处陆无为那平淡的神色,没有怜悯,也没有取笑,只是平淡地看着一切。然后顾安就感觉被强烈的疼痛吞噬,眼前也一片黑暗,目不能视。

这种疼痛完全无法抵挡,也不知道如何去抵抗,仿佛无数把细小的刀刃在灵魂上一点一点地切割着。顾安已感受不到身体,这时疼痛就是身体的全部,向无边无际的远方传递,带着身体和意识不断消散。他畏惧死亡,想要尽力凝聚着消失的躯体,带回的似乎只是恍惚如陆无为的声音:“痛苦,是人生的指引。”

他想到了自己的前半生,确切地说是还只有二十多年的小前半生,似乎也是这样充满着痛苦而没有多少快乐,时常感觉没有前进道路的迷茫,但麻木了?没有,他自己也像此时一样用痛苦来让自己清醒,无数次可能在他人眼中不可理喻的选择,就似那刀刃在自己的人生中不断切割,而之所以说可能,也只是没多少人关注他的生活。想到这,顾安索性放弃抵抗,让那痛苦带着自己的感觉不断扩散,直到远得不能感觉到。

仿佛很久,也仿佛很短暂,触觉与听觉不知不觉又回来了,扎在身上的针以及药师焦急的声音提醒着顾安:我还活着。睁开眼睛看见黄毛在一旁照顾着自己,他也算是这药房的临时工,人手不够时就赶场上阵了。顾安见其全然无之前嬉笑之态,神色颇为急切,心里很是感动,但看见那陆无为还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甚至不知从哪拿到水果,在一脸惬意地啃着,又气得心痒痒。

见到顾安没有什么大碍,黄毛也松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还真是命大,那两个人都走了,没想到今天这试药竟然这么凶险。”

“什么?他们都死了”,顾安感觉颇为诧异,然后对着陆无为说道:“你都预料到的吧?你这个混蛋。”

“他们死不死我可真不知道,你不会死我是知道的。”

“我这用掉了一年一次的免死机会?”为避免偷听,顾安用现实世界的语言问道。

“佛曰:不可说。”

见顾安恢复一些,德济堂掌柜出面善后,两位死者是本城住民,根据身份牌通知了家人,除了5金币辩钱外还多给了10金币的买身钱。顾安这命没丢,只多给了2金币,一共7金币,想着多要点,但浑身还留有的痛楚让他也不想争辩,赶忙抓过掌柜递过来的钱财,生怕落得与奎勇一样出了力却没见着钱的下场。

“这卑微的卖身钱我可不屑于要”,陆无为见状鄙夷地说着。

顾安没有说什么,看着旁边那试药人家属接过15金币时还隐约透露着欣喜,伤感地说道:“人命只值10个金币吗?”

“现在知道大爷我有多阔绰了吧,每次出手都至少是十分之一条人命”,陆无为有些自得地说着。

“每次出手要有几千万生命才符合你的形象”,顾安调侃道,结果换来的是对方毫不同情病号的摧残。

看看天色已晚,正常情况下奎勇他们应该已经回佑生家了,简单整理后几人准备回去,但顾安还有些痛楚而行动缓慢,让陆无为颇为不耐烦,说道:“黄毛,你扶他走。”

衣离运知道这位是惹不起的主,只能照做。

“前面谢谢你了”,顾安不知道如果没有陆无为那一句话,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来。

“你要感谢的是旁边那位黄毛,而不是老板,我知道你不会死”,陆无为淡淡地说着,顿了顿又说道:“冲着你这句感谢,就简单解释下你为啥不会挂吧。”

原来那银星是异种灵力,身体不适应就会剧烈对抗,吸收或者排除,只有这两种结局,而对于生物体,没法吸收清除的结局,只有死。至于顾安,因为拥有所谓的无限天赋,对所有灵力都能吸纳,只是多少的差别,但这点微小的不同就造成了生与死的天渊之别。

“现在知道4.99999……和5的现实差别了吧,一个战五渣可能输给一个更差的渣渣”,陆无为反过来调侃道。

“我只感觉自己像一只在什么地方都能生存的小强。”

“有这觉悟不错。”

“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们和佑生他们不一样?”顾安暗指这游戏的设定,为何倾向于玩家。

“一下子把你们逼到绝路可没有什么乐趣,给点希望和生机,等你们使劲儿闹腾的时候,来一拖鞋,这不正是对坏蛋最发人深省的教育。”

“变态”,顾安只敢在心里吐槽着。

快到佑生家了,顾安让陆无为一会别把试药的情况和他们说,一来觉得会在奎勇他们面前丢脸,另一方面也怕佑生那心理会不好受。

“那你不能带他进去了,佑生一看到你俩这样,就知道有奸情”,陆无为指了指黄毛。

顾安想想也是,黄毛的情况认识的都知道,这样狼狈进去他们十有八九能猜到去试药赚钱了,所以就道了谢,也说了抱歉,让黄毛自己回去。

“哎呀,我还没吃饭呢,这里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黄毛可没走,只是摸了摸肚子。

顾安气不过,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今天下午那些晶石够喂饱你吧。”

“胳膊和肩膀有些酸,前面似乎扛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着黄毛还揉了揉肩,顾左右而言他。

陆无为在一旁大笑,说这小子挺会现学现卖的。

“你不是一向出手阔绰?”顾安知道黄毛这是变着法要酬劳,但身上只有试药赚取的7个金币,心里还颇为不舍,想着陆无为能出面显摆一下。

“他又没有照顾我,难道我长得像冤大头?”陆无为直接回绝了。

只能掏出1个金币扔给黄毛,说道:“明天你要把用我的晶石给还来。”

“谢了,顾哥”,黄毛接过金币后立马送上更灿烂的笑脸,“我的绰号是黄貔貅,用了的吃了的可没有还的说法。”

“嘚瑟。”

两人道了别后,各自回去了。

回去后发现他们都在饭桌前等着,衣随风也在,带了一壶酒和几道酒馆的菜式。

“陆爷您赶快入座,饭菜都快凉了”,佑生爷爷赶忙起身招呼。

“抱歉,看了场演出有些迟,以后你们不必等我的”,陆无为难得有谦让的。

“老板,你俩怎么在一起?难道你给他开小灶?”慕沙华好奇地问道。

“什么叫在一起,什么叫开小灶,我对他做过的也让你体验下”,陆无为说完直接对沙华实施电疗。

佑生问顾安下午的修行,顾安大致编排了下,被黄毛施手段提前花光了晶石,索性就一个人出去逛逛,熟悉一下这的环境,说完就问随风:“黄毛这个人怎样?”两人都在仁和院长大,估计知道的颇为详细。

“除了抠门以外还好,他资质较为一般,所以修行需要的开支不小,没有办法也只能到处占点便宜,不过人倒不坏,在院内不会欺负我们这样没有天赋的人。”

随风说的黄毛和顾安的感受差不多,一个抠门但心性不错的人,还是值得交往,只是要注意下钱袋子。

问到奎勇三人的修行,都步入正轨,奎勇和戴芬妮颇会借势,直接用令牌征用了两间独立的修行室,典型的现实世界联邦政府官员做派,平时可一点都看出不来。而慕沙华想要稳扎稳打,他从一本修行笔记上看到“五行圆融,相生相克,念念不熄”这几句颇为赞同,想要在入灵环节稳扎稳打,今天他已让五种灵力都入灵,并在主要经络自由切换,体验到不同的效果。按修行普正经也即修院正统修行法门的描述,不同的灵气适合不同的场合,甚至不同的修行法门,一些拳法需要土灵力的厚重,而另一些可能则需要火灵力的狂暴,剑法多数为金灵力,但也有不少是追求巽念力,也即大众所说的风念,其他灵力的也都能见到。

“细节的我也不能说,在到书阁参阅修行典籍之前,我们三个可都立下重誓,不得把修院中所阅修行密要像灵力运行线路这些传给他人”,慕沙华颇为愧疚,原本想私自转授,让顾安和安佑生少走些捷径,看来是做不到了。

没想到陆无为听到这显得很感兴趣,问道:“你们立了禁言咒?这种咒会让泄漏秘密的背信者遭受非人的折磨后死去,场面那叫一个惨,有的七窍流血,也有活生生痛死,还有些恶心的,整个头爆掉,但这个界域的咒杀我还没亲眼看过,不知道效果怎样。”接着,又怂恿慕沙华:“傻瓜,你要不说几句秘密让我们见识下这咒语的威力吧。”

“老板,你可别为难我,万一是最惨的那种,你这饭能吃下去”,慕沙华苦笑着回答。

“饭可以一顿不吃,但话不能憋着不讲的,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咒语效果,反正你有大神庇护,死不了的,100金币怎样?”

见慕沙华一顿猛吃,用食物堵住嘴,避免因为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而说了不该说的,陆无为在一旁无良地笑着。

“你这大脑装的不光是禁书还有禁片啊,这么重口味”,顾安损贬道。

戴芬妮没想到漫不经心的一句誓言就把三人置于这种危险境地,略显担忧地问着:“陆哥,你也不想我们有事吧,这个咒能帮我们解了?”

“不能,解咒要探知对方身体,我可是有原则的美男子,不想碰男人的身体,也不想碰还没感情的女人。再说了,这种低级货你们等级高了自然没啥约束,只不过那时可能又套了更高级的咒术。所以呢,你们只要把这想成你们那的契约就行,反正贫下中农除了身体就没什么可以值得仰仗的,卖身契签着签着就习惯了。”

衣随风略微听说过这种咒术,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问道:“陆爷,难道真有神成天监视着立誓者?那神能看得过来嘛。”

“哪个神会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盯着一群人看,看都看烦了。所谓的咒说白了就是一种人体炸弹,在体内先放着,这有千万种方法做到,但最关键的是引信,怎样在立誓者失信的时候触发”,陆无为对这个几天来送吃送喝的小厮还颇为照顾,耐心解答道。

“老板,什么时候触发?”慕沙华见陆无为故意停顿不语,吊人胃口,只能张口问道,毕竟事关他的安危。

“这个问题一个金币”,陆无为用指头敲了敲桌子。

“你不是自称富可敌国?”

“我不能坐吃山空。”

“你不是要带我们一年。”

“协议可没说不能收费,一天免费期已过。”

顾安见抗议无效,愤愤地扔出一个金币,说道:“赏你的。”

陆无为没接,只是指尖一弹,把金币抛给了随风,说这是今天的酒菜钱,然后大致解释了下这咒的情况。

原来这咒也是阵纹的一种,用特殊的灵力绘制,要在特定的阵法中刻入人体,看似和誓言无关,但要引发却必须要有立誓,因为炸药最关键的引信就在立誓者内心的背叛与愧疚感。

奎勇听了感觉不可思议,使用虚无缥缈的情感作为引信,这就好像卖菜的随手掂量下就报个重量,说道:“这好像挺不靠谱的。”

“我也觉得,这种炸弹经常有无故引爆的情况,听说有人梦里做梦泄漏了秘密,然后脑袋嘣的一下,还有人精神有些失常,总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那脑袋也嘣的一下”,陆无为半真半假地说着,配合着声音和手势,再盯着猛吃饭的慕沙华,不怀好意地笑了。

“听陆哥这么一说,只要认为自己没有违背誓言,再怎么说都不要紧了”,戴芬妮分析道。

“是的,那脸皮需要够厚的,小安子,我觉得你就符合”,陆无为对顾安调侃道。顾安对此选择无视,现在浑身疼痛也不想多费唇舌。

吃完饭一群人就散了,和昨天相似,逛街的逛街,修炼的修炼,唯一变化的就是顾安,简单洗漱了下就睡了,没有再和佑生一起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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