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大漠只剩下漫天的繁星作为灯塔指引牧羊人归家。
荼荼带着受伤的皖曦不能走远,只能在不远处的一个悬崖峭壁上稍作歇息,悬崖下是一望不见底的生源,风沙在深渊里回荡起婆娑的呐喊。
荼荼运气帮皖曦调理了生之灵,不想孟婆此刻姗姗来迟。
此刻孟婆又化身成为白日的巫医,皖曦见了此刻才明白白日的巫医就是孟婆,苦笑道:婆婆,您的孟婆汤是送完了吗今日?
孟婆皎洁的笑道:孩子,难道你是想来一碗吗?
皖曦望着荼荼,又望着天空的月亮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您的孟婆汤对我有效就好了。
孟婆摇了摇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道理,孩子去面对吧,你看看这九州,如今的九州,还有值得你眷恋的人和事的。
皖曦望着荼荼道: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荼荼同冥界接触契约?
孟婆别了头道:荼荼戾气太重了,这些年即使恶鬼缠身也没有丝毫磨灭她心中的执念,老太婆我啊每次送孟婆汤给她,都被她打翻了,很难……很难啊。
皖曦心中回忆起初遇荼荼时,还是个青涩的懵懂少女,天真烂漫,一心只有古月,从前她们三人秋天的时候就会在古月的小木屋喝茶聊天,古月会做很多好吃的糕点,比如雪凝糕,自己则会做些木兰汁,荼荼就负责吃,偶尔切磋一下术法,也算得上是神仙的日子了。
又想起古月被九华刺死时,荼荼瞬间变了一个人,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古月是喜欢荼荼的,那种喜欢是同一般人不同的,荼荼喜欢吃,古月就研究了九州各国膳食的配方做法;荼荼喜欢看灯火气息,古月会把整个木屋别苑挂满红红的灯笼;荼荼喜欢青色,古月所有的衣衫几乎都是青色的;
荼荼站起身来,夜晚的凉风浮动着她脚踝上的铜铃,发出凄凉的声乐,单薄的衣衫随风起舞,荼荼轻声道:皖曦姐姐,荼荼的事就不用你忧心了,只是古月,就当是荼荼自私吧,他这一生我希望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平安顺遂。
皖曦抬头望着荼荼,眼神中又多了些许哀伤。
荼荼继续说道:那一年,我记得古月同姐姐的约定,古月说倘若姐姐到老未嫁,他就娶你。荼荼当时就在木屋外的胡杨树后,我知道古月一直爱着你,只是他不能说,因为他害怕你不爱他,害怕最后连同你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皖曦的眼中流出了泪水,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迟钝还是荼荼会错了意,古月一直爱着我,皖曦的心如同撕裂的痛苦,难以置信,那时的话原本只当是戏言,没有当真,皖曦疑惑道:不可能,荼荼,那都是戏言,不能当真的。
荼荼苦笑道:姐姐,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从未察觉古月一直爱着你。表面上是我爱吃,但是古月做得最多的点心是雪凝糕;说是我喜欢人间烟火气息,但是姐姐喜欢看红色的灯笼,所以古月的木屋别苑才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他想着哪一天那些灯笼能指引姐姐回家的路;说是我喜欢青色,其实是姐姐曾经夸他穿青色的衣衫好看,他几乎所有的衣衫都是青色的;终于那一年你伤心欲绝的从九华到了太吴,你知道古月有多欢喜,他同父皇辞去了国师一职,说要陪着你走遍九州。
这夜似乎也在悲悯古月的痴心,荼荼的不甘,皖曦的万般无奈。
孟婆打破了荼荼同皖曦的沉默道:二位,时辰不早了,老婆子年纪大了,这大半夜的可折腾不起,荼荼同老婆子回冥界受罚吧,至于皖曦,是去是留自有天道。
语毕,孟婆强行带着荼荼离开了人界。
皖曦如同失魂般,痴傻的坐在悬崖峭壁上,望着星空,感受风的亲吻。古月你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曾说过爱我,怎么那么傻,我原本以为我们只是同门情义,我怎么不知道你生了那样的情愫,真是太好笑了,是自己好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皖曦在悬崖峭壁上时而哭泣时而大笑这样持续了片刻有安静了,突然感觉道熟悉的气息,回首对上了九华的眼,九华的眼充满了血丝。
九华这些天憔悴了不少,上天入地的找她,还发出了九华令,若不是今夜冥界的气息太过浓厚,可能也无法找到皖曦,但是看着皖曦安好,那颗悬而未决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自己是多么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九华脱下了白色的外套,给皖曦披上,点了她的睡穴,横抱起她消失在这夜空中。
九华将皖曦带回了水上行宫,又命萧云加固了水上行宫的结界,然后更改了结界的开关,以防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皖曦回到水上行宫以后一直未醒,这样昏睡着,药王司的张齐欢也没诊断出是何缘故,只能等。
第二日珂无邪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发现这个琉璃花房被糟蹋得破烂不堪,那些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都枯萎了,琉璃房也破损不堪,古月就坐在琉璃房门口呆坐了一夜。
珂无邪赶紧从醉酒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拉着古月问皖曦的去向,心中暗想皖曦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古月没有回答珂无邪的问题,古月看着无邪觉着无邪同昨夜的荼荼长得十分相似,古月接连几日太多的信息在他脑子里,有很多问题想不通,但是自打见到皖曦的第一眼起,古月知道皖曦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撼动着自己的心,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寻找答案,即使那个冥界的荼荼大人的忠告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心,心之所想即是心之所往。
无邪见古月许久没有反应,无奈下只能拿出草编包里的短笛,吹响了短笛,不一会一只雄鹰盘旋在上空,忽高忽低最后停在了无邪的肩膀上,无邪绑了一封信在雄鹰的脚上,雄鹰便飞离了木屋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