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狩猎,晚上的篝火,这是蒙古人围猎的习俗。
仿佛夜空都被欢快的乐声吵得无法安静,从天空向下俯瞰,被火光照亮的行宫一片欢呼,围绕在火堆边上的蓝眼睛黄卷发,酥胸露背,婀娜的身姿,腰如银色,美丽惊鸿,红唇烈焰,勾魂舞姿在篝火旁跳得得格外妖娆,迎来阵阵的口哨声与尖叫声。
与此同时的大金帐,更是聚集群雄,金色地毡为铺垫,两边按照顺序摆满坐席,中间乃是大汗宝座,宝座上的靠背乃是狼的皮囊,很是凶狠活现。
按照顺序入座,今日到场的都是黄金家族的重要成员,王公大臣以及骁勇战将。
蒙哥一身大罕服饰坐在宝座之上,他左右均坐的是自己额吉唆鲁禾帖尼及自己正妻忽都台。右下方坐的乃是可汗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等黄金家族的成员。左方乃是以忙哥撒儿为首的大臣,兀良合台坐在忙哥撒儿下方。
而作为外族客人,程乐秋并未出席这样的场合,这或许对程乐秋更为适合。
孛鲁欢根据仪式为今晚的盛宴开了篇章,接着大家一一举杯敬酒合罕,蒙哥本就不胜酒量,但是这样的场合还是与他的大臣们尽兴喝。
“二哥,我敬您。”阿里不哥执杯敬忽必烈,忽必烈已经喝得有些脸红,对于这次的能回到哈拉和林,他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兄弟两很热情的回敬。
金帐外,程乐秋在篝火旁貌似看舞蹈,眼神却不时的朝金帐内望去,金帐怯薛军把守,外人不得入内。玄舞与小西子寻了过来,小心翼翼在程乐秋身边低声道:
“我找到可以探听的入口。”
程乐秋心中一沉,轻轻点头示意,三人慢慢退出人群,小心翼翼地朝大金帐后面而去,金帐后也有巡逻士兵,他们三人都巧妙的避开。
金帐高达十米,柱子皆是铁柱建造,在最隐秘处,里面正是靠蒙哥背后的位置,中间各隔着厚厚牛皮,程乐秋翻身靠壁,耳伏在壁上,隐约可听见里面的声音。她“嘘”的一个手势,示意玄舞与小西子小心,别惊动巡逻的士兵。
金帐内,忙哥撒儿走向蒙哥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蒙哥开怀一笑,朗声道:
“快,宣他入帐。”蒙哥话一落,片刻后,帐帘掀开,一名身材魁梧,身穿黑色服饰的男子径直进来,行礼道:
“臣,汪德臣拜见合罕,臣来迟,请合罕责罚。”
汪德臣一抬目,蒙哥:“哈哈“大笑”二声,道:
“赐座,赐酒,本罕的爱将终于归来,今日可算可喜可贺,只可惜本罕今日未与你狩猎,不过明日本罕可要与你比试一场狩猎。”
“臣多谢合罕赏识!”
汪德臣退回到兀良合台下方,与他并排而坐。
两人相互交换眼神,却不多言。汪德臣向来孤傲,蒙哥身边的大将,他与兀良合台都是诸多王公大臣惧怕的。不仅是战功赫赫,更是蒙哥对他俩百般信任,谁还敢在他倆面前挑唆不成,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蒙哥起身,看向诸位,大声道:
“今日,本罕有重大事件要宣布。”
此时,金帐内鸦雀无声,只等听蒙哥发言宣布他所谓的重大事件。蒙哥抬目看向众人,义正言辞道:
“我大蒙古帝国铁骑如今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的三弟旭烈兀已经打到西边,连破二百座城池,灭掉三个国,继续延伸向西,正向***教进攻。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力量,要本罕实行天下一统,天下归蒙之宏愿!本罕不会辜负长天的照拂,并会将这天下版图纳入我蒙古帝国的版图。”
蒙哥双臂一摊,眼中所望皆是他的天下,他双目一横,道:“如今中原已被我蒙古帝国占领,大理,吐蕃,东边的高丽皆已被我军攻下,献城称臣。而这一次本罕的神鞭将直指南方。南宋国未收复,南宋皇帝懦弱无能,任由奸臣摆布。我大蒙古已经发了劝降书,但,那宋国皇帝顽固执拗,无献城称臣之意。今日,本罕就要宣布,伐宋计划,下月我蒙古铁骑将举兵南下,一举歼灭宋国,实现我大蒙古帝国统一世界,统一天下的宏愿。”
“天下一统——合罕必胜!”
“天下一统——合罕必胜!”
此时帐内帐外皆是跪拜祈福,蒙哥骄傲地笑着与他的母亲眼神交汇,无需多言,母子同心。
蒙哥一振双臂,朗声道:“天下一统,非我大蒙古帝国。本罕必会遵循长生天的旨意,为我大蒙古帝国发扬光大,开疆扩土,蒙古帝国永生。”
而此时的帐外,程乐秋心中一沉,后背冷汗冒出,原来蒙哥宣布的是发动计划。
听到欢呼的声音,这必是南宋的一场浩劫,该如何是好?程乐秋差点没站稳。
忽然,她感觉有种奇异的声音,洗洗刷刷,抬目望去,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周围被一层浓浓的杀气所包围。
程乐秋看向玄舞,小西子敏感,使眼色让她们立即离开,三人会意,立即离开此处。
帐内,蒙哥看向诸位,这时,无良兀良合台与汪德臣同时出列请战。
“臣,愿为合罕身先士卒,请战伐宋。请合罕允准。”
“好,本罕的爱将为本罕披荆斩棘,开疆扩土,此战本罕允准。”
“臣,必不负合罕所托,誓死攻下南宋。”
这时,坐在右下的忽必烈心中痒痒,对于伐宋计划,他早就期待,他在关中厉兵牧马,为的就是为蒙哥伐宋做准备。如今时机到,合罕终于发动了南宋的战争,他怎可不参战呢?他身为托雷家族的成员,旭烈兀西征打得顺风顺水,战功赫赫,如今该是自己立功的时候,身为可汗,也该身先士卒,于是他出列请战。
“臣,向合罕请战,请合罕给臣一个机会,攻下南宋。”忽必烈单骑跪拜,蒙哥将目光投向他,与忽必烈眼神交汇的一瞬间,蒙哥心中突生一种危机感,莫名的。
这几年来,他为了把一盘散沙的蒙古帝国拧成一根绳,不惜对窝阔台的党羽大开杀戒,这是蒙古有史以来的一次屠杀,他做到,将扎撒执行下去。可是,他的目标不仅是治理蒙古帝国,而是将蒙古版图延伸到陆地的尽头。他虽在做,可是,是按照他的指挥在前进,并不是他自己亲自打下来战功。
忽必烈平定大理,治理漠南有功,旭烈兀西征捷报不断,这是何等的功劳啊!蒙哥心中是明白的。蒙古人的威望是寄予在战功之上,如今他的两个弟弟战功赫赫,自己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合罕,可能过不了多久,他战神的称号也会被淡忘,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蒙哥一下子意识到这种可怕的危机感,汉人有一句话,他这一刻深刻体会:功高盖主!他的爷爷成吉思汗及他的阿瓦都是死在战场上,他怎么可以做一个没有战绩的合罕呢?所以,他决定亲征。他要在战场上拿回不仅是他战神的荣誉,更是一位合罕的荣誉。他垂下眉睫,谁都看不到他眉睫下的眼神是何等的凶狠与霸道。片刻后,他抬目笑道:
“忽必烈,你攻下大理,管理漠南,治理关中,皆是大功,只是你在攻打大理之时,受雪山的寒极过重,至今腿伤未愈,这次你就不参与南征。”
话还未完,忽必烈心中一凉,这么大的战事,合罕居然不让自己出征,这是何意?难道合罕根本还未原谅自己?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金帐的顶被刺破,从顶上飞身下来大约数十人,身穿黑色束衣,蒙着黑色面纱,手持短刀,眼神凶狠,直逼蒙哥而下。
蒙哥完全没有防备,抬目仰望,只见黑衣蒙面人手中的短刀指向自己。
一下子金帐混乱。
“保护合罕!”
汪德臣见势不妙,大吼一声,一个飞身猛扑过去,他身手敏捷,拔出腰间佩刀,与黑衣人在短短的瞬间就已经过了十几招,兀良合台也不是省油的灯,与汪德臣联手抵抗黑衣人。
大家都感到奇怪,金帐内如此大的动作,怎么外面没有怯薛军护驾,原来外面的打斗比里面更加激烈,行宫封锁如此严密,怎么会有刺客潜入?但是大家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
蒙哥大吼一声:
“忽必烈,阿里不哥,护送额吉离开!”蒙哥一边大声吼道,转身赤手与黑衣打斗起来。
忽必烈与阿里不哥按照蒙哥的指示,极力护住唆鲁禾帖尼及忽都台还有也速儿离开。
这些杀手很是毒辣,招招逼人,并且他们在打斗的过程中,目标一致对准蒙哥,招招想要致命。蒙哥赤手空拳,但是一连两个不要命直冲他的杀手,他有些应接不暇。
“合罕,您先走,我掩护。”兀良合台大声说道,想要杀出一条路来让蒙哥出去,但是这群人实在难对付,比平日战场上的骁将更不要命,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如此狠辣棘手的对手。
一向敏捷的阿蓝答儿都没这些人圈在其中,难以脱身。
金帐帐帘掀开,喊杀声与尖叫声混杂一片,少年瞬间像一道风,腾空而至,直逼蒙哥身边黑衣人,他一个飞身,腾空将黑衣人打倒在地,护着蒙哥。
这时,怯薛军终于突破外面的阻挡,直逼进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个也不许放走,留活口。”蒙哥怒道;
其实在小西子进来的时候,慕青早已发现刺客,她便护程乐秋离开,为了不让蒙哥发现自己混入侍女中,在汪德臣进来时,慕青就想法脱身离开。可是程乐秋执意不肯走,并要小西子进去保护蒙哥。这才有了小西子飞身进入金帐直逼蒙哥身边的黑衣人的场景。
程乐秋不放心小西子,不顾慕青和玄舞的阻拦,闯进金帐,其实此刻黑衣人已经被镇压,再无逃生的可能。
开玩笑,金帐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兀良合台与汪德臣就相当于二大杀手,都是战场上的骁勇战将,只是这些人身手毒辣,要留活口,必须就要活着。
可是这帮杀手是谁指使的,竟然在无力逃生的时候,毫不迟疑选择咬舌自尽。
蒙哥见到一个黑衣人正要自刎,大吼一声:“别让他死了,留活口。”
话一落,汪德臣一刀飞射过去,直接砍断那人的手,“镗”的一声,那人短刀落地,同时一声惨叫,右臂直接与他的肩膀分家。
程乐秋闯进来时,金帐内已经躺着十几具死尸,她进来的第一眼便看见蒙哥安好,心中还算放心。正当她心一宽,一仰头,一个黑衣直逼下来,白晃晃的匕首直逼蒙哥。
“合罕小心!”她根本来不及考虑便冲到蒙哥身边,将蒙哥往后一推,自己挡在蒙哥前面,那柄白晃晃的匕首直接插进入她的右胸部,鲜血瞬间侵染了她的衣服。
“乐秋!”蒙哥一把搂住程乐秋,忽然,一把利剑再次袭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蒙哥一伸手,赤手一把握住剑头,他一咬牙,目光带血,使劲一推,剑锋划破手心,鲜血顺着剑锋直流。
不痛鬼相信,但是蒙哥一声都没有叫,那一刻他只能用最尖锐的方法也是伤自己的方法挡住那一剑,别无选择。
这时,汪德臣一个飞身,手握大刀,一刀刺向黑衣人的背心,刀尖直接刺穿腹部。
“快传御医!快传御医!”蒙哥大吼道,抱起血淋淋的程乐秋就往自己金帐跑去。
所有人都慌了。
御医,侍女、鲜血、纱布、一盆盆血水从金帐端出来。
蒙哥站在金帐内,看着一盆盆血水,他心如刀绞,心乱如麻,满头是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榻前。
“合罕!”汪德臣跑进来,见他手上的鲜血直流,御医并未给他止血。
其实不是御医未给他包扎,而是他把御医都赶到程乐秋床前去救治她,这一刻,他不需要御医,而是程乐秋需要。
“合罕!”兀良合台也赶紧来,见蒙哥手上的血未止,他大吼道:“御医,快给合罕包扎伤口,合罕若有闪失,你们担当得起么?”
两个御医提着药箱踉跄的跑过来,哆嗦道:
“无良将军,不是臣不给合罕包扎,臣马上就给合罕处理伤口。”说着急忙打开药箱。
“乐秋!乐秋!”蒙哥顾不上自己的手,因为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痛,他心里唯一担心的是程乐秋的伤势,因为那一刀刺得有多深,他亲眼目睹,她该有多痛!他闯进帐内只见榻上躺着的女子脸像一张白纸,没有任呼吸,没有任何的动弹。
御医还在为她包扎处理伤口,蒙哥双目一湿,一咬牙,怒道:“无良合台,王德臣,立即给查,是谁敢动刺杀本王,封锁这里一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其实哪里还轮到合罕来吩咐这些啊!汪德臣与兀良合台早就执行下去,阿蓝答儿已经带队搜索。
程乐秋的被刺,小西子红了眼,一直守在榻前,玄舞闻讯后,赶来也是吓坏了。
所有人被这消息震惊了,震惊的不是程乐秋受伤,而是怎么会有刺客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