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翠响,冉琎手里的瓷杯落在地上,碎了满地,他差点晕过去。此时听到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像要掏空他的心脏,他单薄的身子无法支撑,他一阵晕乎,一个踉跄,倒退两步。他像失去了主心骨,揪着自己胸口,这种疼痛让他难以呼吸,他哽咽地挤出一句话。
“此话当真?”
冉璞焦急又难过地看向冉琎,接下来的话他已经不敢说,他怕说了眼前的大哥会接受不了。
“为何会是乐秋?总有原因的。”冉琎那双绝望又悲怜的眼神望着冉璞。他就知道,程乐秋瞒着他去了漠北,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才去质疑呢?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去求证呢?
冉璞知道自己大哥的性格,必然会将一切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休想有半点忽悠他的想法,于是只能全盘托出。他走过去将冉琎扶在火炉旁,轻声道:
“据说蒙哥举行了一场围猎,当时有杀手混进猎场刺杀蒙哥,是程姑娘替他挡了一刀。但是索性没有生命危险,大哥你就放心吧。”
冉琎的手指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平时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左右失衡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完全不能自控,即便自己努力调整情绪,但是他始终不能自控,他突然怒道:
“难道替他挨上一刀还不够,居然想纳乐秋为妾!”
冉璞与楚休相互看一眼,知道冉琎的心情难以平复。当然了,一个合罕仗着自己是君王,居然要抢他心爱之人,当然心中恼怒,他恨不得立即跑去漠北,杀了蒙哥合罕,是战神又如何,想抢他的心爱的女人就是不行。
“不是还没答应么!”楚休低声道,生怕冉琎受不了刺激。
“楚休,立即备马车!去江陵!”冉琎毫不思索地说道。
“啊——”楚休张大嘴看向冉琎,再将询问的目光锁向一旁的冉璞。
冉璞抬目望向屋外,屋外大雪纷飞,这路面恐怕早已结冰,如何走啊!
“大哥,要不我们——”
“我现在!立马!必须马上去江陵!”冉琎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他必须亲自前往江陵一趟,他要准确地知道程乐秋的一位信息,这个信息一定是望舒楼知道的。他甚至想去漠北的冲动。
“去备车!”冉璞看向楚休无奈地说道,他可是知道,他这位大哥虽然平时理智得不会出一点差错,如神一般。但是一旦执拗起来,那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索性依着他算了。
这才有了冉琎突然出现在望舒楼原因。
望舒楼
岳峰抬目看向眼前的白衣男子,低声问道:
“想必公子已然知晓乐秋在漠北之事了吧?”
冉琎抬目看向冷面的岳峰,这是他认识岳峰以来,第一次听到岳峰轻声的语气。他轻声回答。
“是的!”
岳峰轻轻滚动轮椅,面向屋外,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如利剑一般。
“楼主不该满着晚辈。”冉琎低声道。
岳峰仰头紧紧闭上双眼,心中难以言语,他能理解冉琎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呢!他非常后悔,但是后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必须此刻要大家商议,如何将漠北的情况扭转。
许久,岳峰开口道:“公子可有何计策?”
“我要知道望舒楼潜伏在漠北的情况,晚辈必须知道真相,才能想出对策。”
“老七他们已被监视,几乎被软禁。蒙古合罕已经怀疑望舒楼在漠北的目的,一旦有证据,必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冉琎心中一震,他没想如此严重,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求望舒楼协助,恐怕此时也不至于使他们陷入危局之中。冉琎起身,缓步走到岳峰身前,施礼道:
“是晚辈连累了望舒楼的弟兄们,连累了七爷。”
“公子无须自责,此事与你无关。”岳峰语气温和。
“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保他们全身而退。”冉琎慎重道。
岳峰霍然抬目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期待。冉琎略一犹豫。
“公子不妨直言!”岳峰直言道。
“制造汗廷内乱,一有机会,让他们全身而退。”
“公子的离间计虽看似无效,实则起到蒙哥兄弟臆测之效。但是,目前——”
“一切的决策不在蒙哥,而在乐秋!”
岳峰霍然抬目,双眼如火一光般直视着冉琎。
冉琎侧身看向屋外的飘雪,淡淡道:“乐秋想必是想阻止蒙哥南下,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如何可撼动蒙哥的决策。”
“公子之意?”
“晚辈须前往漠北一趟,还望借助楼主望舒楼的势力,安全迅速抵达漠北。”
话一落,岳峰一惊,愕然道:“公子此时决不可以身涉险,如今蒙军早已怀疑南宋有细作潜入,各关口驿站排查严厉,一旦怀疑是南宋细作,必然陷入—”
“可是望舒楼有这么多兄弟在漠北,我岂能眼睁睁看他们陷入危局之中,再说,我怎可让乐秋孤军作战!”冉琎打断了岳峰的话。
“乐秋此时不会有危险,但是公子前往漠北却是危险重重,若是乐秋知道,绝不会让公子前往漠北。”
“晚辈必须去一趟!”
岳峰看向冉琎,凛然道:“公子可知,一旦踏入漠北之地,便是九死一生。”
冉琎拱手一揖,坚定道:
“晚辈虽不能阻止这场战乱,但,会竭尽全力力挽狂澜。死有何惜?死又何惧?战场之上的将士,战死沙场,埋骨异乡。所有的鲜血,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故乡而流,晚辈虽不能执枪披战沙场,但也不会做一个苟且之人。”
“阿爹放心,我一定会护公子周全。”
屋外传来一个磁性有力的声音,风闲迈步进来,执礼道:
“风闲必会救乐秋回来。”
岳峰霍然抬目,他惊愕地看向风闲。
“没错,儿子也要前往漠北。”
这一次,岳峰只是静静地望着风闲与冉琎,他没有阻止他们的决定。他知道,风闲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他接手望舒楼后,树立的威信不逊色于他。
冉琎决定去漠北的决定,是他来望舒楼后决定的。
在来江陵的途中,他萌生了去漠北的想法,但是瞬间又打消了念头,毕竟目前局势不稳。蒙军一旦举兵南下,宋军必然受挫。虽然自己不能杀敌,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可以出出主意。
来到望舒楼,知道潜伏在漠北的人多,一旦那些人遭受危险,自己第一个是有责任的。加上程乐秋在漠北,他必须前往漠北一趟,一探究竟。另一个附加原因,那当然是蒙哥,他想目睹这位战神,并且想与之较量。
夜晚,在孟非的带领下,他们入住到了客房。
冉琎让冉璞明日启程回合州,并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冉璞,冉璞强烈反对。怒道:
“大哥,我向来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这一次我不能任你而行。”
“阿噗,大哥必须前往漠北,望舒楼的人是因为的鼓动,才导致陷入危局。我不能撒手不管。”
“那也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么?”
“就因为危险,我才更应该去。”
“你去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更加危险。要救人,我去替你救,我去过漠北,我可以把程姑娘救出来。大哥只管在合州城等着。”
“你不能去!”
“我不能去,大哥你更不能去!”冉璞大声道:“我知道漠北的地形,我知道如何营救。大哥你绝不可以去,合州还需要你。”
冉琎起身走到冉璞身前,轻轻按住他的双肩,轻声道:“阿噗,大哥知道你担心我的处境,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既然有胆量去,就必然会护自己周全。”
“蒙古人凶狠残暴,若是知道你是南宋细作,必人会对比不利。”
冉琎淡淡一笑,道:“你忘记大哥是做什么的了?”
冉璞当然知道冉琎说的意思,冉琎阴柔诡谲,手段同样狠辣,但是那必是敌国境界,他如何放心。他思量再三,既然阻止不了他,也只能舍身陪同。他看向冉琎,道:
“既然大哥执意要去,那我也得陪你去。大哥若不答应,我也不能应答你去。”
冉琎深深望着冉璞,他心中一酸,拍着冉璞的肩膀,道:“好!要去一起去。”
“我也得去!”楚休在屋外听到他们的谈话,推门而入,深施一礼,哽咽道:“公子与二公子既要去漠北,楚休也愿随同二位公子,请公子允诺。”
冉琎嘴角一笑,滑稽道:“既然我要前去,你当然得随同,我可不想你回合州与张珏整日闲着。”
“好!谢谢公子!那我去收拾行李,明日出发。”楚休说着退出去。
今夜的望舒楼格外的平静,但是,气氛却是格外的凝重。
风闲一身黑黑披风站在亭子里,抬目望着满天的飞雪,心中思绪万千,眼中却是宁静,面色却是自然。
而与此同时的密室里,岳峰坐在轮椅之上,望着壁上的利剑与脸谱,耳边响起了战场之上的杀伐之声。
冉琎身披灰色狐狸毛披风站在廊下,目光锁向北方的夜空。他所思所想,皆是程乐秋的安慰。
而屋内的冉璞,一边擦着他的钢刀,脑子里回想起漠北的一幕一幕。巴玛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格外的可爱温暖。
今夜,是一个不寻常的也晚,一种渴望却又复杂的思绪涌上各自心头。
明天会发生什么?接下来的一切,会发生什么?都不在他们的掌控之内。但是,一种力量,不得不使他们毫不顾虑的前行。
与此同时的漠北兰台殿
程乐秋一身紫色衣裙站在亭子里,莫名的,今夜她忧心忡忡。
慕青来到兰台殿将七爷他们的计划告知她以后,她心中思虑已然觉得不妙。
她早就听闻唆鲁禾帖尼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一旦谁触及到汗廷之事,阻止蒙哥举兵南下,一统天下的霸业,此人必会不择手段。如今她盯上七叔他们,该如何是好?她必须护望舒楼的人安全。
“乐秋!”玄舞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狐狸毛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程乐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轻声道:“玄舞,你说我们江陵是不是也下这么大的雪啊!”
玄舞抬目望向星空,低声道:“应该下雪了吧!”
“我想我阿爹了,不知道阿爹旧疾是否复发?大哥是不是特别生我的气?公子可还好?”想到这里,程乐秋心中一哽,一股酸楚感涌上鼻腔,眼睛一润.....
“乐秋,你是想家了吧。”
“如何不想呢?阿爹自由疼我,我从未离开他身边,如今却身在漠北,不知阿爹会有多担心我。”
就在这时,廊下的蒙哥远远地看向程乐秋,身边的汪德臣轻咳一声,故意让亭内的那两人听见。
听到声音,程乐秋与玄舞转身,看见蒙哥身披黑色大氅,身形威武。
“合罕!”俩人深施一礼。
蒙哥跨步,他身形健硕,走路带风,龙行虎步,甚是威严。
走到亭内,他轻挥手,示意让汪德臣与玄舞退出去,俩人会意的在外守候。
程乐秋淡淡一笑,道:“合罕深夜来兰台殿——”
程乐秋话还未落,蒙哥便止住她的话,笑道:“本罕来看你!漠北天气寒冷,怕你不太适应,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蒙哥说着走进亭子。
“既然合罕担心乐秋不适应漠北的天气,应该让乐秋回到江陵。”程乐秋说着抬目面向东南方向。
真是蠢啊!蒙哥心中暗自骂自己,这不是给程乐秋找机会嘛。
蒙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轻声道:“如今冬季,漠北寒冷,早已车马不便。即便想回,也是开春之后,本罕必会送你回去。”
程乐秋轻声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她自言自语,道:“虽然此时不是什么节日,但此时我才明白这诗中之意。”
“无论本罕如何如何待你,你始终不愿意做本罕的王妃,但是,本罕一直会等,等到你答应的那一天。”蒙哥语气中满是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