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大雪飞扬,夜幕下,一阵凄惨的嚎啕声终于划破了这座城的安宁。
一群留着小辫子,手握弯刀,肤色黝的黑骑士骑着彪悍的战马踏破城门,数万将士如潮水般一拥而进。他们兴高采烈,脸上沾满了血迹,手上握着弯刀,背上背着箭筒,像狼一般穿梭在大街小巷,露出狰狞的面孔,在寻找他们的猎物。
南诏的主力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大理城沦陷了!
城内传出肆虐的惨叫声,和往常一样,蒙古兵一旦攻入城内,习以为常的抢夺,杀人、强奸妇女、放火烧杀,无所不为。
远远望去,城内一阵烟火缓缓上升,城内已经是乌烟一片。
站在城中央的微胖男子,身穿甲胄,手握弯刀,望着眼前混乱的局面,他的眼神从愤怒转为兴奋。这是他翻山越岭,经过二个月的时间,他的将士有的被冻死,有的病死,只为到达——大理城!
经过一番的鏖战,终于攻破入城。
这时,一名儒士疾步走到他身前,施礼道:
“可汗,请您下令止杀吧!可汗要以仁心待民,必须停止杀戮。”
“哼!”忽必烈冷哼一声,怒道:“这里的官员居然敢杀我的使臣,我岂可不杀之?此城不屠,难解我心头之恨。”
此时,城内一片混乱,不断的传出惨叫声,刘秉忠心急的“扑通”一声跪在忽必烈面前,哀求道:
“可汗,请您立即下旨停止杀戮,可汗不是答应过微臣,绝不屠城么?合罕一统天下,需要得民心,施人政。民心定,则国安,合罕才能顺利的一统天下。可汗也可做一个不屠城的可汗啊!可汗!”
刘秉忠焦急劝说,忽必烈犹豫不决,蒙古人所到之处皆是抢夺烧杀,屠城,要让自己做一个不屠城的蒙古可汗,忽必烈犹豫着是否真要打破先列。
“可汗!”刘秉忠一再央求,“可汗管理漠南,属于南宋边境的都是可汗管辖之内,可汗若不停止杀戮,往后难以让百姓信服啊!”
刘秉忠这么一说,忽必烈心中一动,自己的大哥让他负责漠南一带,在他的治理下也是井井有条,也算有所成就,如若不屠城,岂不是得人心?将来也好更好的管理自己的封地。想到这里,忽必烈右手一挥,传令下去,立即停止杀戮,不准强奸妇女、不准放火烧建筑物......
一连传达了十几道指令,大理城总算免遭屠城之灾,城中百姓也得以保命。
合川钓鱼城,梅园
午后的雪,像有千丝万缕般的情绪,如海水般汹涌而来,合川城像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被。
张开眼,白得刺眼。
梅园廊下;
男子身披灰色披风,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望着墙角处几株梅花。梅花在寒冬里傲霜斗雪,不畏雪侵,昂首怒放,独树一帜,傲然挺立在这冰雪之中。梅花如此,只有在她绽放与凋谢的时候,才美丽,才有意义,想必人也如此吧!
冉琎看得出奇,脑海中却是千头万绪;
楚修急匆匆来到廊下,施礼道:
“公子,南诏飞鸽传书。”
冉琎接过楚修手中书信,快速看了一篇,他轻叹一声,垂下眉睫。
楚修不多问,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捷报。
片刻后,冉琎低声问道:
“望舒楼可有书信送到?”
“还未。”
由于朝廷派遣的官员余晦迟迟未到,合川兵力不敢轻易出兵,加上余玠已故的事实始终在将士们心中难以释怀,将士们斗志大减。
冉琎再次看了看书信,叹息道:
“好狠毒的计策啊!”
“公子的意思是?”楚修不解地问道;
冉琎抬眼望向远方,轻声道:“趁着宋军不备,又派大将汪德臣拖住宋军,忽必烈兵分三路围合,越过宋境,直捣大理,顺利攻下大理。其实.....”冉琎默然片刻,道:“其实大理不过是他们的一块跳板而已,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听说大理王逃走了。”
冉琎叹息道:“如果不被擒住,只怕也难找栖身之所庇护,如今朝廷恐怕也是热锅上的蚂蚁,自身难保,又怎敢庇护大理王?如若被擒拿,只怕就此归顺蒙古帝国。”冉琎望着院中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与此同时的南宋朝廷得知大理都城被攻下,宋理宗连下圣旨让鄂州的余晦火速赶往巴蜀坐镇。
虽说巴蜀远离临安,但毕竟与南诏毗陵,一旦蒙军突破巴蜀,直逼荆襄两淮,临安危矣。虽然荆襄重兵把守,易守难攻,但能把边关镇守住,蒙军也会久攻不下。
大理城宫殿内
忽必烈与兀良合台攻下大理后甚是高兴,由于大理国王与部分大臣都潜逃,一旦这些人卷土重来,岂不是功亏一篑。他的计划是一路率军继续围剿,但是这样的想法被刘秉忠,姚枢等人阻扰。
“本王攻下大理,理应围剿大理国王以及他的大臣,诸位老师怎么让我打道回府?”忽必烈站在议事厅很是纳闷。
在殿内的姚枢微微一笑,施礼道:
“可汗,既然南诏已经平定,我们已经攻下大理王城,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交给兀良合台吧。”
忽必烈完全不太明白他们几人的意思,愣着望着几位帐下幕僚。
刘秉忠施礼道:“可汗,平定南诏乃是合罕的第一步,再则.....”刘秉忠犹豫片刻,轻声道:“南诏只是一个小国,合罕派可汗与兀良合台同时两面围攻,想必合罕心中还是略有想法.....”
刘秉忠欲言又止,这其中寓意只怕不说穿聪明的忽必烈应该知道。
大家都知道,兀良合台乃是蒙哥合罕的心腹,不管是兀良合台还是忽必烈,他们带兵攻下南诏都不是问题,但是蒙哥还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们两个人。
君王之心向来难以揣测,既然蒙哥下旨忽必烈的任务是平定南诏,那么现在大理城已经攻下,自当返回。
廉希上前轻声说道:“可汗,薇臣还有一个理由劝说可汗北还。”
忽必烈抬手示意他说下去,廉希低声道:
“合罕的斡腹之谋才实行第一步,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攻打南宋,南宋最重要的城池乃是荆襄,两淮,那里才是真正邀功的阵地。合罕一路征伐自此,这偏安一隅的一个小国,可汗可是大费周折才到达。虽然可汗攻下大理,但是,也还是自损八百。所以,微臣建议合罕反还北上,将大理国呈给合罕,在合罕那里,可汗也算是一大功臣,将来攻打南宋,合罕便可直接进入荆襄两淮之地,那里才是可汗展示自己的大将风范之地。
听几位幕僚这么一说,忽必略一思考,觉得甚是有理,他本就学习汉文化,受这几位幕僚极大的影响,万幸身边能有几位才干之人。他立向几位深施一礼,表示感谢。
次日,忽必烈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派刘时忠为宣抚使治理大理,派大将抄合,也只烈率东路军追杀逃亡的大臣,兀良合台统兵率西路军攻打善阐,自己率领中路军返回。
合州梅园
年关将至,为了置办年货,梅园的管家忙碌地安排着梅园的家仆忙这忙那,梅园上下都是一阵的忙活,略有些过年的气氛。
只有楚休闲得一双眼盯着天空望,自从不久前院子飞来一只信鸽后,楚休就每日都会在院子瞎望望。家仆们怀疑他最近是不是中邪,一天不务正业,平日里把他们家公子鞍前马后的伺候得很是周到,最近好像他的视线转移了,是望鸽子呢还是天上会掉馅饼?他这么瞎候着,很是奇怪。
冉琎坐在花厅,偶尔会听见家仆们悄悄议论,他只是微微一笑.,继续翻看他手中书籍。
果不其然,这时天空飞来一只白色信鸽,像是经过特殊训练,飞进梅园。
楚休一脸的微笑,摊开双手,信鸽乖巧地在他掌心落下,楚休抱着信鸽就往花厅跑去。
他推花厅的两扇门,朝坐在火盆前的冉琎喊道;
“公子,有消息了。”
说着将信鸽脚上绑的像指母大竹筒取下递给冉琎,冉琎接过来打开一看,他沉思片刻,轻声道:“放了吧。”
“好嘞!”
楚休正好出去,冉璞与王惟忠及王坚就进来。
冉琎笑道:“两位将军来了。”
一阵礼数后,大家坐在火盆前,虽然年关将至,已经没有冬日那般寒冷,但是冉琎怕冷,所以炭火依旧不离。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下雪像下暴雨一般,搞得军营士兵过冬物资欠缺,多数士兵意见极大。军中除了几位骨干将军,千户长,百夫长等余玠的旧部,大家对将士们都是一阵安抚,才算平息了愤怒。
将士们都知道,自从余玠过世后,合州军算是被朝廷孤立。但是南诏被蒙军攻下,宋理宗又担心南宋腹背受敌,为了解燃眉之急,宋理宗也无奈,只好封余晦为刑部侍郎,巴蜀制置使兼统领巴蜀军政。也就是说巴蜀军政大权交予余晦一人,这下他可愿意来了吧!
“朝廷下旨,余晦不日将抵达合州,接替大将军军权。”
王惟忠饮一口茶说道;大家对这个余晦已经没有什么好感,冉琎私下已经查了他底细,此人与谢方叔交情甚好。
王坚看一眼冉琎,说道:“余晦应该是年关过后才来,公子一直在将军帐下做幕僚,如今余晦接替将军职务,想必余晦对我们都会有所排挤,公子心中要有心理准备。”
冉琎淡淡一笑,他当然知道王坚的意思,自己来合州封的头衔不过就是个承事郎,只是受余玠关照,成为了他的帐下幕僚。对于头衔,冉琎从未计较,也不在乎,他淡淡一笑,道:
“我这个七品官职的人,想必余晦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倒是两位王将军要稍加留心,此人心机深沉,对大将军的旧部必然心存疑虑,有所忌惮,万不可被他抓到什么把柄之类的事。此人我也暗中调查,迟迟未来蜀地,是想独掌巴蜀军权,至于本领嘛,就适合当当官吧。可别指望他能像大将军一般的风采。”
冉琎说完望向冉璞,继续道:“阿噗,你在军中的性格张扬,此一时彼一时,一点要审时度势。无论此人如何,切记,都要忍着。”冉琎欲言又止,他看向诸位,低声道:“我既然答应过众将士,不会让大将军蒙冤而死,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两位将军也无需担忧我的处境,无论何时,我都会自保的。”
声音虽小,但是字字有力。
王惟忠看向冉琎,说道:“公子放心,别说是在合州城,无论哪里,只要我们在,必会护公子周全。”
王惟忠一直是一个不喜言谈之人,内聪外厚之人。
冉璞咧嘴一笑,道:“不就是来个余晦么?大家都别担心,特别是我大哥,总是护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事情是有分寸的,再说了,他也不能把我怎样,想必他来之前早就听闻我的事迹。”冉璞手搭在冉琎肩上,诡异都笑道:“你以为你的阿噗是吃素的么?利州斩杀都统制一事,想必他早有耳闻。见着我都得夺得远远的。”
话一落,大家都沉着脸,提及杀都统制一事,朝廷就是借着此事将余玠置于死地。
屋内空气也跟着寂静起来,冉琎抬眼看向王坚二人,认真道:“无论余晦来之后会是什么局面,我们所谋之事,且不可让他人知晓。两位将军,一旦余晦此人滥用职权,扰乱军心,大家务必安抚将士。”冉琎轻叹一口气,道:
“我收到消息,忽必烈带兵北返。大理城未遭屠城,百姓得以安置,南诏几百年的文物古迹得以保存。真是万幸啊!”
“蒙军一向所到之处,抢劫豪夺,没想到这次居然可以不屠城,真是难得。看来这个忽必烈别有心思啊!”王惟忠说道;
冉琎若有所思道:“不是忽必烈别有心思,是他身边的几个幕僚太过精明。”
冉琎望着桌上刚收到的消息,从去望舒楼,他心里一直就在谋划如何制造蒙古汗廷内乱,只有这样南宋才有喘息的机会。但是蒙哥是一个何等精明的人,上位后能将窝阔台系的乱党收拾干净,并且短暂的时间内完全的牵制他们,让他们俯首称臣,此人英明果决,恐怕无人能及。所以想要在他身上下功夫,怕是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