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须发皆白,一看就知道年纪不小了。
他见了我们二人,开口说道:“我就是李善长,昔日这公爵府内高朋满座,如今我深陷胡惟庸案中,府中再不似以前热闹,不知二位小友如何称呼,这时候前来我这公爵府,难道就不怕惹什么祸事吗?”
人情冷暖,韩国公的话中已经道尽,不过韩国公这话还是令我和袁凯有些尴尬,毕竟我俩前来并不是作客,而正是为了案件而来。
我尴尬的朝韩国公笑笑道:“实不相瞒,末将锦衣卫殿前司张辂。”
我又指了指边上的袁凯。
“这位是督察院巡察御史袁凯。我们这次前来正是为了老公爷的案件。”
听了我的话,韩国公多少也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朝着我俩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来者是客。咱们快快坐下说。”
之后韩国公又吩咐下人上茶,我们自然也是客套一番。
问案这种事我并不专业,等客套的差不多袁凯朝着韩国公问道:“老公爷,丁斌的口供暂且不说,毕竟已经死无对证,单说贵府的仆人为何会一口咬死老公爷与胡惟庸案有关?”
以往的官员若是牵扯到谋反案,定然会六神无主,不过韩国公却显得十分风轻云淡,想想也是,当年韩国公助陛下起事,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韩国公轻轻屡屡自己的胡须,这才说道:“这件事老夫自然是冤枉的,倘若我真与胡惟庸有什么密谋,又怎会让一个家仆知晓?前些时日这家仆与家中的丫鬟私通,被我撞破责罚,这才怀恨在心诬告于我,这件事府中人尽皆知,两位一问便知。”
韩国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只是可惜了丁斌啊,丁斌是我远房亲戚,办事能力不俗,我这才推荐他为官,却没想到他会因此丢了性命。他这人我最了解,虽说只是一介书生,但骨子里却硬的很,虽说三法司已经拿到他的口供,但老夫相信那口供不会是真的,丁斌定然不会诬陷老夫。”
这事还真让老公爷猜着了,不过为了司法公正,我自然不会跟老公爷说。
韩国公的话确实有道理,谋反可是天大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种事情谁会让一个家仆知道?想来韩国公应该是冤枉的。
我俩又与韩国公聊了片刻便告辞离去。
出了国公府,太阳已经西垂,我与袁凯便匆匆向着皇宫赶去,今日审理的结果,必须报给陛下。
到了宫中向陛下汇报完毕,陛下并没有给什么具体指示,我与袁凯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间便各自散去各回各家了。
等我回到府中,天色已经黑了,接受这个监察的任务真的感觉时间不够用,我与袁凯定的是明早见面,等各部大佬下了朝还要继续审理韩国公的案子,看来我这段时间是没办法去学堂了,就连去镇抚司练武估计也没时间了。
我给允炆写了一封信,跟他说了我最近在监管韩国公的案子,没时间去学堂,并让其代为请假。
翌日一早,我还在练习吐纳的功夫袁凯已经到了府中等我,我一直以为御史是很清闲的官员,没想到袁凯还如此勤勉。
我见到袁凯,还来不及跟他客套,他便跟我说道:“辂弟,我觉得老公爷是冤枉的,只是墙倒众人推,听说昨日督察院已经有不少官员写了弹劾老公爷的奏章,想必今日朝堂之上弹劾老公爷的奏章会如雪片一样呈到陛下的面前,众口铄金啊,没罪也变成有罪了。”
我有些不理解,对着袁凯开口问道:“你与老公爷有私交?”
袁凯朝我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若不是老公爷今次遭难,我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我又对着袁凯问道:“莫非你有家人或好友牵扯到这件案子中?”
袁凯再次摇摇头,说道:“也没有。”
这就让我想不明白了,我开口问道:“既然没有私交,又没有家人牵扯其中,为何你会如此着急?老公爷自己都淡然处之。”
袁凯哀叹一声,朝我说道:“辂弟,我身为御史,有风闻奏事之职,只是我在弹劾别人之前必先核实情况,只有确定如实我才会上奏弹劾。我大明律法在前,怎可因众口铄金而获罪?咱们必须想想办法维护大明的律法。”
御史这种官员一般都会被别人烦,御史什么都管,哪怕是生活作风上的事御史也会上疏弹劾。当然了,大部分御史为了政绩,为了能够青史留名,是不在乎什么真实性的,只要听说了就弹劾,没想到袁凯居然还是一个有原则的御史,这点实在难得。
不过袁凯只是一个御史,我也只是个殿前司大汉将军,韩国公是否有罪我俩说的实在不算。
我只得朝着袁凯说道:“袁兄,从我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我也相信韩国公无罪,只是这事是三法司共同审理,咱俩人轻言微,实在管不了。再说我相信陛下会公正的,若韩国公无罪,陛下断然不会因为人言而判其罪。”
袁凯叹了一口,朝我说道:“希望你说的是对的吧,胡惟庸案已经十年,期间死了超过万人,这些人有多少是无辜的啊,真希望这案子能就此了结。”
其实何止是袁凯,朝堂之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希望胡惟庸案能尽早的划伤句号,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人揪出自己二姥爷的小姨家的邻居的弟弟和胡惟庸当年的邻居私交不错,也是很有可能被直接拉去砍头的。
我们两人早早到了大理寺,只不过这个时间还未下朝,所以今日还没有开始审理。我与袁凯便仔细查看其了当年胡惟庸谋反案的卷宗,虽说当年胡惟庸谋反已经坐实,但卷宗之中仍有许多不详之处,其实我也想不明白,胡惟庸当年已经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难道权利这东西真的就那么诱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