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祸起萧墙
清晨,沈文茵看着餐桌上摆好的饭菜,看了看丫鬟玉儿,“去看看少爷起来了没有?叫他过来吃饭。”
张泽铭洗漱后走了进来,“俊儿今日怎么起这么迟?往日里还能闻鸡起舞,当官之后是越来越懒散了,我一会儿得说他几句。”
沈文茵点了点头,“我看那裴小姐温婉端庄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想让珺瑶去裴家为俊儿提亲,你看怎么样?”
张泽铭:“我看着挺好,那日我见他们两个在院子里说话,似是情投意合。”
玉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少爷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去哪儿了?”沈文茵说着站了起来,看着张泽铭问,“会不会是被太子叫去了?”
张泽铭思忖着说:“应该不会,太子派人来叫他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文茵走进张俊的房间,看见张俊的披风和佩剑都不在,又看了看乱作一团的被褥,顺手整理起来。沈文茵将被子叠好放好,忽然就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顿时惊呆了。
张泽铭见沈文茵迟迟不回来也走了进来,“娘子先吃饭吧,兴许俊儿出去办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文茵没说话,拿起张俊的枕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两根乌黑的长发,她捏起其中的一根,看着张泽铭气急败坏地说:“俊儿要气死我!”
张泽铭看了看沈文茵手中的长发,迷惑不解地问:“谁的头发?”
“除了巫女还能有谁?哪家的姑娘会这么不知廉耻地半夜钻进男人的房间!”沈文茵疾步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平安符也不见了,现在可以确定是史云珠把俊儿带走了。”
张泽铭扫视了一遍张俊的床铺,自然也看到了床上的血迹,“我看这情形应该是俊儿自愿跟云珠走的。”
沈文茵心急如焚地说:“俊儿糊涂啊!若是没有下蛊这件事,他和云珠还有可能在一起,现在有了下蛊之事,他和云珠这辈子的情缘就必须断了……这下该怎么办?”
张泽铭按了按额头,皱眉思索着,“太子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大发雷霆。”
沈文茵:“人都不见了,你想瞒也瞒不住。这说好的日期还没有到,云珠怎么就突然来带走了俊儿?”
张泽铭:“莫非是她听说了你要给俊儿定亲的消息?”
沈文茵摇了摇头,“不会,我这儿还没开始张罗呢,就自己心里琢磨了一下,她怎么会知道?”
张泽铭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俊儿和云珠在一起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若真是为了阻止云珠施法离开,也算是功德一件。”
沈文茵心里七上八下,惊恐地看着张泽铭,“你说我们会不会再也见不着俊儿了?”
张泽铭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拉着沈文茵的手安抚道:“他想我们的时候会回来的。”
沈文茵和张泽铭回到餐桌前,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都没有了食欲。
张泽铭看着魂不守舍的沈文茵说:“我去东宫一趟,这件事不好瞒着太子。”
沈文茵点点头,命人把饭菜都给撤了,又叫住了张泽铭低声嘱咐道:“你见了太子只说俊儿不见了即可,莫要再说细节。”
张泽铭迷惑不解地看着沈文茵点了点头,“你也莫要再伤心了,云珠对俊儿情根深种不会难为他的,说不定这会儿两人正高兴着呢。”
沈文茵苦笑了一下,不甘心地说:“你说裴小姐多好的人儿,我是真心喜欢那姑娘。”
张泽铭看着沈文茵打趣道,“你喜欢也没用,咱家没第二个儿子能娶人家。”
沈文茵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帮张泽铭整了整衣服,“去吧,好好和太子说。”
张泽铭出了府门,沈文茵正准备去把张俊的房间整理一下,忽然看到余清风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沈文茵急忙迎上去,“先生这么早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余清风:“真是见鬼了!早晨起来一看,满院子的艾依草全没了,就剩下这一枝开满花的绿藤,你说怪不怪?”
沈文茵接过绿藤看着上面带着露珠的花蕊,“这就是艾依草的花吗?真好看。”
余清风:“夫人,张吉呢?草没了,别一会儿花再没了,我们得赶紧把这花儿入药啊。”
沈文茵恍然大悟,急忙派仆人去叫张吉起床,“他每天要睡到自然醒,不让我们叫他吃早饭,起床气大着呢。”
余清风惶惶不安地盯着手里的花藤,生怕这花突然间化烟化尘而去,“我等不得了,我先去忙着,张吉醒了让他去我家。”
沈文茵也不想面对被叫醒的张吉,急忙说:“我跟先生一起走。”
余清风点点头,急匆匆地往门外走。沈文茵叮嘱仆人告诉张吉,让他起来后赶紧去余家。
太子听说张泽铭来了,心中有些疑惑,急忙把人请了进来,笑呵呵地说:“大人请坐,我早上留着俊儿爱吃的东西给他,迟迟不见他来,莫非是身体有恙?”
张泽铭为难地看着李适,斟酌着回话,“殿下对小儿真是体贴入微,怪不得小儿总是说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以报答殿下的知遇之恩。小儿他……今早上突然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李适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泽铭,“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张泽铭急忙跪下,简简单单地把早晨不见俊儿的情景说了一遍。
李适听张泽铭说完,和煦的脸色已经阴沉起来,“以大人所见,俊儿是去了哪里?”
张泽铭:“回殿下的话,怕是被巫女带走了。”
李适:“郭彬带几个人随我去将军府察看,我要看看巫女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的。张大人起来吧,我们一起去府上看看,说不定巫女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张泽铭站起身来,跟随李适出了东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将军府。
张泽铭将李适引进了张俊的房间,李适扫视了一下房间后,朝身后招了一下手,声音不怒自威,“搜!”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张泽铭跟着李适来到会客厅,斟满茶,看了一眼李适风雨欲来的神色,便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暗自揣摩太子的心意。
不一会儿,郭彬走了进来对李适耳语了一番,太子听完不动声色地看着郭彬。
郭彬急忙说:“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太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察看。”
李适脸色阴晴不定,不阴不阳地说:“张大人,中郎与巫女暗通款曲、逍遥自在,临走前还能共赴巫山,可见中郎并不是被巫女掳走,反而是心甘情愿地随人而去。我倒是不解了,中郎到底是为我大唐尽忠还是突厥公主的内应?”
张泽铭闻言急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太子明鉴,俊儿他对大唐忠心耿耿,绝不会是突厥族的内应!”
李适冷笑了一声,“我先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中郎上次与巫女在客栈私会的事情,我就没有放在心上。我一直很喜欢中郎,不忍心怀疑他,没想到他这样首鼠两端弃我不顾,我不能不怀疑他的忠心。”
张泽铭:“殿下明鉴,一定是巫女拿长安城要挟俊儿,俊儿为了不让巫女施法,保护长安城的百姓才迫不得已跟巫女走。殿下,您是了解俊儿的,他赤胆忠心绝不会做通敌卖国的事情!”
李适:“大人这话以前我是信的,现在听来却像是诡辩。清蛊的解药尊夫人不是前天已经送到了太医署吗?就是巫女施法也不碍事吧?难道是尊夫人说谎,那解药是假的?”
张泽铭连连叩头,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殿下明鉴,解药是真的!”
李适不耐烦地瞪眼道:“解药既然是真的,中郎为何要跟巫女走?张大人,你们一家子耍着本太子玩是何居心?!”
张泽铭汗如雨下,连连叩头,笨口拙舌地找不到话语来应对。
李适面无表情地看着,不为所动,“我是辨不明了,还请大人到刑部走一趟,令郎是忠是奸自有分晓。”
……
太子冷着一张脸回到东宫,压制不住的怒气让他稀里哗啦地砸碎了好几件瓷器,这才稍稍消减了心中的烦闷。
府上的人都吓坏了,窦文场急忙跑去请了太子妃来。
太子妃一边走一边问:“可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殿下如此动怒?”
“好像是因为巫女的事情,早上张大人来说中郎不见了,殿下就去了将军府,回来就火气大的不行。”
太子妃微微颔首,走进了书房,“殿下,莫要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不顺心的说出来,臣妾愿为殿下分忧。”
李适抬眼看了一眼太子妃摆了摆手,“出去,不要来烦我!”
太子妃猛地停下了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看了李适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李适长长地叹了口气,喊道:“郭彬!”
郭彬急忙跑了进来,“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李适:“把人都给我派出去搜!京郊五十里内给我翻个顶朝天,我就不信搜不出突厥人!把收押张泽铭的消息给我传出去,我看张俊到底是要巫女还是要他爹!”
郭彬领命召集部下搜城,当日东宫、京兆尹府和刑部的人兴师动众、挨家挨户地严查京城内外的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