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好梦易醒
余家药房里,裴文刚把张泽铭收押的消息说完,沈文茵就面无血色地跌坐在椅子上。
柳珺瑶急忙拉住沈文茵的手安慰道:“夫人,你先不要慌,我们把事情捋一捋,总会有办法的。裴护卫,你说刑部是以什么理由收押了张大人?”
裴文:“混淆视听,愚弄太子。”
余清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问:“大人说了什么就愚弄太子了?”
张吉叹了口气,“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泽明兄这次明显是替俊儿受过。”
余清风:“那怎么办?俊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回来啊!”
沈文茵脸色苍白地说:“必须找回俊儿,我家大人的身体受不住牢狱里的寒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俊儿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柳珺瑶:“虽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只要俊儿听到了消息肯定会自己跑回来的。”
裴文:“大人收押的消息,太子的人已经传的家喻户晓了。”
沈文茵:“巫女好不容易把人拐走,一定会远走高飞,他们应该不会在京城附近停留。俊儿是没什么可去之处,去哪儿肯定是听巫女安排。珺瑶,你往柳林客栈写封信让他们留意着,如果见到俊儿拦下他。”
柳珺瑶点头允诺,走出房间去安排。
余清风皱眉思索着,“夫人想开些,太子平时看着挺和善的,因为俊儿和巫女走了盛怒之下抓了大人,说不定气消了就把人给放了。”
张吉:“嗯,泽铭兄这罪状可大可小,我去外面打探一下,太子究竟是何主张。”
余清风:“刑部侍郎是裴遵佑,裴家和柳家关系一直不错,我让珺瑶去打点一下,或许能让大人在牢里面少受点儿苦。”
沈文茵感激涕零地谢过张吉和余清风,带着裴文回了将军府。
同样慌作一团的还有突厥人。阿史那设得知公主和张俊夜奔的消息时,其心痛和愤怒不亚于李适。他立即派出手下所有善于追踪的人外出寻找。
阿史那设冒火的眼睛直视着阿依努尔,“公主若是找不回来,你就必须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代价!”
阿依努尔眼眶中的泪水淌了下来,抽噎着说:“请将军准许我去把公主找回来。”
阿史那设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冷若冰霜地说:“你最好能劝公主回来,影响了大计,你就以死谢罪!”
阿依努尔止住哭泣,掷地有声地说了声“是”,然后跑了出去。
此时,史云珠和张俊尚不知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京城和突厥人隐匿之处已经人仰马翻。两人郎情妾意,缠缠绵绵地一路走一路玩,丝毫不像是逃难之人,倒像是鹣鲽情深的小夫妻闲来无事到处游山玩水。
史云珠在京城为人卜卦大半年,手里积蓄了不少金银,足够他和张俊由着性子花上几年。张俊自小淘气惯了,虽有沈文茵耳提面命地教导,不至于贪慕奢华,但也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玩乐的点子数不胜数,直让史云珠的银子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两人自从出了京城,一路不慌不忙地西行,想着一旦离开大唐境内,便不知何时再能领略这物华天宝的风姿,所以依依恋恋走的并不快。
史云珠的枣红马是匹汗血宝马,脚程非常快。张俊的黑马也是匹良驹,可在枣红马面前还是有些逊色。于是两人经常是同骑一匹马,放任另一匹马跟着跑。两人遇到好景致要停下来欣赏,遇到城镇也旁若无人地走进去。白日里有说有笑地卿卿我我,晚上就如胶似漆地同床共枕。
这一日,张俊和史云珠来到了柳林客栈,店家依旧是很热情地将客人迎了进去。
张俊对身边的伙计说:“店家,我们今晚上要在这里住一宿,明日清晨离开,你给我们准备一间上等的客房。”
店家应声拿起了上等客房的钥匙,“走吧客官,带您看看房间去。”
张俊和史云珠随着伙计进入房间,看了看里面温暖奢华的布置很满意,“好,就要这间,好酒好菜端到屋里来。还有热水先烧上,一会儿我们要沐浴。”
店小二兴高采烈地一一应下,离开了房间。
张俊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看着站在窗口观望的史云珠,“云珠过来喝杯茶,你在哪儿看什么呢?”
史云珠转过身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哥哥,我要防着有人把你抓回去。”
张俊端着水杯走到窗边,“你多虑了,这都过去七八天了,咱们离京城越来越远,没见到有人追咱们。”
史云珠笑着喝干了张俊杯子里的水,含了最后一口哺到张俊嘴里,狡黠地笑着,“我在你没发觉的时候把他们都打发掉了。”
张俊一脸震惊地看着史云珠,“我先前还疑惑得很,心说怎么会这么顺利就到了边关,原来是你……你是如何打发掉他们的?”
史云珠摸了摸张俊迷糊的脸,得意地笑着,“我的傻哥哥,你没有发现那些替身吗?我们这一路走来,死掉了二十对你我的替身。”
张俊抓住史云珠作怪的手,难以置信地问:“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多替身?”
史云珠毫不在意地说:“就在等你的那些日子里,我找了和你我身形相似的人,给他们易了容,他们就成了你我的替身。”
张俊心里暗暗赞叹史云珠心思缜密,自己实在望尘莫及,看来命中注定自己要跟随史云珠离开大唐。
“菜来了!”店小二高声吆喝着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客官先慢用,还有几个大菜马上就好。”
张俊拉着史云珠坐下来吃饭,“云珠,今天陪我多喝几杯,离了这家客栈就喝不到正宗的大唐酒了。”
史云珠举起酒杯和张俊碰了碰,“哥哥想喝大唐酒还不容易,我们掳走几个酿酒师傅不就行了。”
张俊喝干了杯中酒,波光潋滟的眼睛含笑看着史云珠,“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上就没有能难倒你的事情?买不来就抢,抢不走就杀。”
史云珠歪着头想了想,“是的,这个世界上的人待我凉薄,我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只有哥哥是个例外,我舍不得抢也舍不得杀。”
张俊含笑不语,心说我还不是一样被你抢来了,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被抢者的恼怒和恐慌,反而还觉得无比惬意。所以对于自己和史云珠的出逃,到底是自愿还是被抢,他心里也有些不确定。
两人吃完了饭,店小二送来了热水,张俊把沐浴的水桶准备好,把史云珠抱进了水桶里,忽然发现店小二没有拿毛巾上来。
张俊用木勺淋湿了史云珠的长发,“你自己先洗着,我下去拿个毛巾。”
史云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点了点头,看着张俊出了房门。
张俊边下楼边喊:“小二你也太粗心了,只送热水怎么不送毛巾呢?”
伙计一脸做错事的神情,讨好地笑着,“实在对不住您,一时大意了。”
张俊:“甭废话,毛巾呢?”
柳明哲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毛巾,“好毛巾在这儿呢。”
张俊看见柳明哲喜出望外,“哥哥?好久不见了!”
柳明哲将张俊拉进一间空房内,笑道:“我是在此专候你呢!”
“等我?哥哥找我何事?”张俊一脸迷惑不解地看着柳明哲。
柳明哲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张俊听闻张泽铭被捕,沈文茵病倒之后,脸色苍白地说:“哥哥,我要马上回去!云珠肯定会阻拦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挡一挡?”
柳明哲拍了拍张俊紧绷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热水里我下了药,她一会儿就睡着了。你快点走!”
张俊拉着柳明哲的手央求道:“哥哥,千万千万不要伤了云珠的性命!她一心待我,是我负了她!”
柳明哲点点头,“放心走吧,我一会儿让丫鬟进屋服侍她,绝不会伤她一根汗毛。”
张俊这才放心地跑出门去,牵出自己的马来,快马加鞭地朝京城奔去。
房间内史云珠迟迟不见张俊进来,心里不安,急忙从水桶里走出来,麻利地穿好了衣服,就要往门外走,刚拉开门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扶着额头倒在了地上。
柳明哲对身后的丫鬟说:“扶她上床休息,小心侍候着。”
丫鬟领命,急忙走进房间将史云珠扶上了床,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