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少了一人
突厥军夜袭之后,连着几日未见动静,勤王军已经驻扎在了长安城外,京城的防卫固若金汤。
李适下朝之后换了便服,轻车简从地来到将军府,不准下人通报,径自往院中走。
张俊连睡了两日,补足了睡眠,加上沈文茵的细心调理,清晨起来精神抖擞,一把宝剑舞的呼呼生风,病前的萎靡丝毫不见。
沈文茵看着朝阳下舞剑的儿子满心欢喜,问身边的裴文,“裴大哥,俊儿这剑法如何?”
“气势有余,力道不足。我陪少爷过几招。”说着就持剑跳到了张俊身边,铿铿锵锵地斗在一处。
李适走进院中恰好看到裴文和张俊斗得精彩,忍不住驻足观看。裴文目光扫到了李适的身影,急忙收手跳到一旁。张俊疑惑地转过身去,笑道“殿下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
李适笑呵呵地走过来,“我若让人通报了,哪里去看这好剑法?你身体大好了也不去见我,害我白担心了这么久。”
张泽铭和沈文茵走过来与太子见了礼,请太子厅里坐。
李适摆了摆手,“难得今日阳光好,我们就在这院子中坐会儿吧。”
沈文茵指挥着仆人将桌椅和茶水摆到了院子中,几个人坐在了桌旁。李适自然坐在了首座,张俊坐在他下首位置。
张俊:“殿下,我前两日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突厥人有没有再挑起战事?”
“战事倒没起,不过突厥人神出鬼没,一定正躲在暗处窥伺机会,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城外有勤王军守着,长安城安然无虞,你身体大好了,还是早些随我回东宫去吧。”
张俊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李适欢喜地拍了拍张俊的肩膀对沈文茵笑道:“姨母,前些日子我为了把俊儿从歧途中拉回来伤了您二位的心,是我考虑不周。从今以后,若得俊儿相助,我定会诚心相待,护他周全。”
沈文茵:“殿下,如今突厥之患未除,俊儿自当为朝廷效力。他日若是灭了贼寇,俊儿是去是留,还请殿下顺从他的心意。”
李适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张俊笑道:“姨母说的是,贼患除去之后,俊儿是为官还是从商都由他自己做主,我不会为难。”
沈文茵施礼道:“谢殿下成全!”
李适站起身,“姨母,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辞。”
张泽铭和沈文茵送太子出了府门,看着太子拉着张俊坐上了马车,一行人渐渐远去。
阿史那设探察军情回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史云珠:“公主,长安城外驻扎了五万的勤王军,主帅是大唐名将郭子仪,是我们的劲敌,想要取胜怕是只能依靠公主施法了。”
史云珠:“城外不好破,就从城内入手。我现在对城中中蛊之人施法,命他们扰乱长安城。”
阿史那设退到一边,看着阿依努尔将施法的古画和毒水摆放在史云珠面前的案上。
史云珠对着古画念念有词,古画中青草的绿色越来越深,狂风吹来草儿随风起伏,一头母狼在狂风中悠然自得地跑着,看到史云珠停了下来,温顺地舔着史云珠纤细的手指。
史云珠苍白的额头中间,母狼的眼睛清晰可见,越来越红,渐渐凝成一颗血珠滴落在水中。史云珠睁开眼看着血色在水中晕染开来,清水好比是一面镜子,渐渐显出图影来。
阿史那设悄没声息地走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盆里的画面看:许许多多的唐人或站或坐在一片空地上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神情焦躁不安。
史云珠对着水中的人影念着咒语,人群中渐渐开始骚动起来,乌云遮天蔽日而来,阳光消失无踪,风中裹挟着狼的腥臊味。看护的官兵吆喝着把众人往屋里赶,人们急匆匆地往屋里走。
不一会儿,大片空地上只剩下八个人仍旧无动于衷地站着,仰头看天,侧耳倾听着风中的命令。
官兵叫骂着跑了过来:“眼瞎耳聋了吗?!快进屋里去!”
一名性情急躁的官兵抽出刀来,对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叫嚣着:“不想回去就死在这儿吧!”一刀砍下,男人倒在了地上,殷红的血流了出来,其他七个人迷惑的眼睛浑浊起来,勃然大怒地扑向身边的官兵拼命撕咬。官兵们气得挥刀便砍,边砍边骂,场面混乱起来。
七个中蛊之人力大无比,被他们抓到手中的官兵瞬间就被扭断了脖子,其他人见状大惊失色地后退,“射箭!射箭!这几个人疯了!”
官兵们将七人围在中间,看着箭如雨下,七个人虽然拼命抵挡,身上还是中箭不少,他们满不在乎地拔掉身上的箭,任血染红了衣服,脸上却毫无疼痛的神色,似是根本不知疼痛。
官兵们骇然地看着院中站着的七个血人直纳闷:中了那么多箭,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还不死?
突然,一个血人“咚”的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第二个倒下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全都躺倒在地。
官兵的头目松了一口气,“终于死了,拉出去埋了!”
“长官,少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士兵数着地上的尸体喊道。
头目闻言汗毛直立,“少了一个人?去哪儿了?你们谁看见了?”
官兵们纷纷摇头,“我们这么多人围着,鸟都飞不出去,怎么可能少了一个人?”
“是不是刚才数错了?快把人挨个数一遍!”
官兵们挨个房间清点人数,核对了两遍,仍旧是少了一人。
“真是见鬼了!死的活的加一起怎么就是少了一人呢?”头目百思不得其解,“少了谁?”
负责看守的士兵应声回道:“萧筠,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不爱与人交谈。”
头目烦躁地指着一人,“你去把他的详细信息和画像整理出来,我去报给郭统领。真他妈见鬼了!”
……
萧筠迷迷糊糊地跑出了林中的院子,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土路,“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先走出去再说。”
萧筠沿着土路一直走到了夕阳西下,看到了一条河,他又渴又饿,顾不得河水冰凉,捧起来就喝。几口凉水下肚,他冷的一哆嗦,急忙站起身来,继续赶路。
土路上驶来一辆马车,萧筠连忙挥手,“好心人捎我一段路吧!我实在累得走不动了。”
车夫拉住了马缰绳,“我们是要进城的,你去哪儿?”
萧筠喜道:“同路,我也要进城。”
车夫让萧筠快点上车,萧筠急忙抓住车辕爬上了马车,掀开厚厚的车帘钻了进去,迎面看到一个冷若冰霜的艳丽少女,瞬间呆住了。
车夫拍了一下萧筠,“你倒是快点儿坐好啊,我要赶路了。”
萧筠急忙坐了进去,打量着面前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在下萧筠,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今日多谢小姐相助。”
少女面无表情地将热乎乎的吃食和水放在萧筠面前,“吃吧。”
萧筠感激地看着红衣少女,一边吃一边喜得心花怒放,“敢问小姐芳名?在下也知道恩人是谁。”
“云珠。”
萧筠:“云在青天,珠辉玉丽,云姑娘真是人如其名。”
史云珠冰冷的目光扫过去,萧筠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三人一路无言地进了城,车夫喝住了马车,萧筠恋恋不舍地看着史云珠,“云姑娘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有缘再见。告辞。”
史云珠看着萧筠下了车,对马车夫说道:“去东宫。”
马车夫应了一声赶着车子往东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