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退路
沈文茵来到东宫求见太子却被告知太子入宫尚未归来,正想离去恰被太子妃王文彦看见请了进去。
“文彦久仰姨母风范,有心想要结识又怕唐突了姨母,今日得幸相见欢喜得很,不知姨母为何事求见太子?”
沈文茵看着温柔端方的太子妃心生好感,“俊儿生病了,若是往日也用不着我来,今日听闻大战在即,我怕贻误战机特来相告。”
王文彦听后大惊,“中郎大人病了?可让大夫瞧过了?严不严重?”
沈文茵:“谢太子妃关心,已经派人去请了余大夫来瞧。俊儿这病来得猛,想是连日来心力交瘁,又加上昨日一战,缺少睡眠,身体扛不住故而发起烧来,休息个三五天应当就没事了。”
“你让窦公公请太医署最好的御医去将军府给中郎大人瞧瞧。”王文彦对身边的宫女说,“姨母,中郎大人不比别人,他和殿下情谊深厚,若是殿下听闻中郎大人病了,怕是会带着御医亲自到府上探访,我这么做也是为殿下分忧。”
沈文茵谢过了王文彦不疾不徐地说:“听闻郡王诸艺皆精,最是仁孝,备受太子宠爱,想来太子妃作为他的生母定是教育有方。”
王文彦笑道:“姨母谬赞了,诵儿才学多是师者所教,他本性要强,不甘人后,为了能得到他父亲的赏识,背后吃了很多苦。虽然如此,但远不及中郎大人受殿下喜爱。”
“俊儿少时做过太子的伴读,那时两人经常形影不离,情谊甚笃。如今太子日理万机,我也有心让俊儿替我打理生意,想来两人日后相见的机会也不会很多。”
王文彦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文茵,“姨母是想让中郎大人辞官吗?这事怕是殿下不会答应。姨母,莫非您是在担心什么?”
沈文茵打量着王文彦的神情,推心置腹地说:“俊儿心性纯良,不适合在朝堂上做事。自打他入朝为官,我们家就再没有了往日的安宁,父子俩相继坐牢,我们一家人轮着病倒,半辈子积累下的好名声全都被毁了。他若真是做出些业绩也值了,可明明是提心吊胆白受罪,我也不想他飞黄腾达封妻荫子,只求他平安喜乐地过一生。希望太子妃能够体谅我做母亲的心情,在太子面前劝慰几句,放俊儿离开过自由的日子。”
王文彦叹了口气,让屋里服侍的人都下去,“姨母,您可能低估了中郎大人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中郎大人每次来京,殿下都像是换了一个人,欢喜非常,行动必要中郎大人与之相伴。前些日子,中郎大人与巫女私逃,殿下大发雷霆,整个东宫风声鹤唳,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模样,直到中郎大人回来,殿下脸上才有了笑意。”
沈文茵:“太子若是真心待俊儿好就不该强人所难。张家就俊儿一个男丁,我家大人他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身体损伤太大,没有心力帮我,我一个女人不想日夜操劳之余,还要担心俊儿。况且,辞官回家这也是俊儿的本意,他现在病得起不了床,我才来替他请辞。”
王文彦想着李适可能会有的反应,心里面忐忑不安,“姨母莫要心急,以现在的情况看,就是中郎大人请辞,殿下也未必会允许。不如让我先在殿下面前提一下,成与不成也有回旋余地。”
沈文茵急忙弯腰行礼,“多谢太子妃成全!”
“姨母请起,莫要客气,中郎大人俊逸非凡又才华横溢,诵儿只比他小三岁,却少有他的稳重和神采,我也是见不得他受委屈。”
沈文茵叹了口气,眼泛泪花,“谢太子妃夸赞,俊儿的病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这就告辞了。”
王文彦又关切了几句,派人送沈文茵出了东宫。
将军府里,余清风为张俊开好了药方交给仆人按方抓药,看着张泽铭说:“大人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病,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张泽铭点点头,引着余清风到客厅里喝茶,闲聊着昨晚的战事。
突然,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大人,东宫的窦公公领着太医署的沈大人来给少爷瞧病。”
张泽铭和余清风对视了一眼,“犬子的小病哪里用得着劳烦沈大人?快请!”
余清风笑了,“怕是太子不放心,必得自己人看过了才心安。”
窦公公看见张泽铭笑呵呵地打招呼,“张大人,太子妃听说令郎病了忧心忡忡,派沈大人来瞧一瞧。”
张泽铭客气道:“犬子只是小病,哪里用得着劳烦沈大人?余大夫刚才已经看过了开了药。”
窦文场:“哎,张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人,太子妃还等着回话呢。太子进宫尚未知晓令郎病了的事情,若是知道了怕是比这儿动静还大。”
张泽铭只得领着人进了张俊的房间,拉起床帐,请沈御医为张俊诊脉。
窦文场站在边上瞧着病体虚弱的张俊心疼地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病成这样?”
张泽铭摇了摇头,“余大夫说是心力交瘁所致,睡上两三天就没事了。”
窦文场“哦”了一声,看着沈大人收回了诊脉的手,转身出了房间。
沈御医认可了余清风的药方,寒暄了几句便和窦文场一起离开了。
不一会儿,沈文茵回来了,看到余清风急忙询问张俊的病情,知道无碍才放心,亲自去煎了药喂张俊喝下。
张泽铭看着一脸忧思的沈文茵问道:“你和太子妃聊了些什么?”
沈文茵:“没什么,都是些家常话。我本想着在太子那儿给俊儿要条退路,可惜不巧没见到太子。”
……
李适回到东宫没看到张俊的身影,问身边的小太监:“中郎大人没有过来吗?”
小太监回答:“听说中郎大人病了,窦公公刚才奉太子妃之命请了沈御医去瞧过了。”
李适皱着眉头问:“太子妃怎么会知道中郎大人病了?”
小太监回道:“想是早上沈夫人来说的。”
李适:“让太子妃和窦文场过来见我。”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太子妃和窦文场先后来到了太子书房,看到太子不悦的神色,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太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着太子妃说:“姨母真是多虑了,我还能护不了俊儿周全?多半是因为姨父入狱的事情在恼我。”
太子妃:“我听姨母说辞官是俊儿自己的主意,只是因为俊儿病了,她才代为传达。”
李适默默无言地一边踱步一边沉思,想着如何能打消沈文茵让张俊管理家业的念头,如何让张俊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