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巧舌如簧
史云珠回到地宫里的时候满面寒霜,阿依努尔战战兢兢地跟在她的身后,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阿史那设迷惑不解地看着史云珠,不明白公主的怒气因何而起,想要上前询问,看到阿依努尔阻止的眼神,摇头的动作,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史云珠走上最高处的祭坛,威风凛凛地扫视着祭坛下的将士们,众将士皆低眉垂目,无人敢迎其锋芒。
史云珠:“带萧筠!”
两名士兵将遍体鳞伤的萧筠拖到了祭坛下的空地上,萧筠心如刀绞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史云珠。他心有不甘,死到临头反而无所畏惧起来,直视着史云珠冰冷的目光。
史云珠俯视着台下众人,怒不可遏地问:“众将士可是真心辅佐我阿史那云珠?”
众将士闻言不明所以皆看向旁边垂手恭立的阿史那设,阿史那设急忙跪倒,“公主何出此言?吾等忠诚日月可鉴,辅佐公主之心从未动摇!”
史云珠:“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置我于孤绝之地?幼年往事我体谅将军的苦心不与你计较,没想到将军一意孤行,见不得我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刀两断,从此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你们大计成与不成皆与我无关!”
阿史那设立刻跪倒在地,大惊失色地看着阿史那云珠,“公主何至于此?!属下早就立下誓言此生愿为护佑公主而活,公主是吾等殚精竭虑要效忠的人,属下们再愚钝也不至于做出伤害公主之事。属下斗胆请公主明言因何事动怒?”
史云珠指着萧筠,咄咄逼人地问道:“萧筠!是何人给你的蛊毒?又是何人指使你杀害张俊?”
萧筠脸色惨白,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启禀公主,蛊毒是阿史那将军给我的,至于给张俊下毒是属下擅自做主无人指使!属下认为张俊多次扰乱公主的心神,坏我们的大事,死有余辜!属下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如此袒护张俊?”
史云珠看着萧筠针锋相对的目光,第一次认识到这个长相清秀的读书人骨子里的倔强颇像自己,“萧筠,张俊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感到温暖的人,是支撑我在绝境中活下去的希望。你与张俊为敌,就是与我为敌,我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
萧筠:“公主,‘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属下认为张俊对公主的那份情谊对抗不了他身为忠臣之后对父母的孝心,对家国的责任。眼下看来,张俊身不由己,无法两全,公主既然情深义重,又何必让张俊左右为难?”
萧筠的话说的史云珠一愣,迷惑地问:“你也是唐人,还饱读诗书懂得家国大义,不也背弃了唐朝为我所用?你可以,张俊为什么就不行?”
萧筠:“公主,你我同病相怜这又有何不解?当年汉水河畔,我受人欺辱险些丧命,是公主一鞭子赶走了那些恃强凌弱的纨绔,公主的身影自此便像种子一样在我心中生根。夏日里,我知晓公主以巫女身份在京城占卜,便匆匆赶来求见公主,那时候公主待我的情谊何曾比张俊少?我幼年丧父,母亲改嫁,也是尝尽了人间心酸,公主待我如妻如妹,我是何等欢喜!我愿意为了公主背弃唐朝是因为公主是我唯一的牵挂!张俊生活富足衣食无忧,有双亲疼爱,有太子赏识,即便是他爱公主,公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要排在这些人后面,根本不可能为了公主一人背弃唐朝!据我所知,张俊马上就要成婚,公主还要为他执迷不悟到何时?”
史云珠正觉得萧筠言之有理,忽听到张俊即将成亲的消息,瞬间心痛不已,“张俊成亲的事你听谁说的?”
萧筠心中一喜,铿锵有力地说:“张俊亲口所言。”
史云珠稳住心神,凛然不可侵犯地说:“如此甚好!我与张俊的种种,不容他人置喙,即便是要他死也只能是死在我手里。旁人若敢伤害他,便是与我为敌,我誓不罢休!萧筠,这次我念你是初犯,饶你不死,若有下次我绝不会让你活着!”
萧筠立刻识趣地叩头谢恩,“谢公主不杀之恩!”
史云珠无心再停留,转身走向祭坛后面。
阿史那设让众将士都散了,怨愤地瞪着萧筠,“你真是个废物!没杀掉张俊倒也罢了,还差点让公主和我们反目成仇!”
萧筠艰难地站直了身体,“将军不必动怒,虽说这次张俊没死,但是公主已经和张俊有了嫌隙,到那时不必我们动手,公主自会除掉张俊。”
阿史那设:“你这张嘴巧舌如簧,我信不过。还是那个假萧筠看着比较顺眼,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萧筠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假笑道:“那小子就是个不堪重用的脓包,我想是时候该把他丢出去了。”
阿史那设讥笑道:“你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怕是进不了城了吧?他代替你在李适那儿演了那么久的戏,如今这么轻易丢给张俊不觉得浪费吗?”
“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真的,假萧筠死后,我就是云霄。我不觉得浪费,至少公主明白了我的心意不是吗?”萧筠哈哈大笑,嚣张地转身就走。
阿史那设看着萧筠一瘸一拐的背影,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