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计
世态炎凉，本是亲人的令狐一家在危急存亡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私利，背信弃义，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沈文茵主仆。然而，吉人自有天相，沈文茵和碧云在走投无路之时敲开了郭婆婆家的木门，为自己迎来了生机。郭婆婆的义举如雪中送炭，让濒临绝望的沈文茵和碧云感受到了人间的大爱，重燃了活下去的希望。
三个乱世中的女人躲在陕州城内一个不起眼的瓦房中相依为命。聪明伶俐的碧云在第二天早晨悄悄出去，躲在角落里偷窥城门处的动静。城门处依然把守的很严，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多是贼兵。老百姓都像是在躲瘟疫一样地躲着他们。
第三天早晨，陕州城内情况发生了变化。城门大开，贼军大批大批地出城了。先是骑兵，接着是步兵，像潮水一样哗啦哗啦地流出城外。守城的将士也不再是凶神恶煞，像怪兽一样的蛮夷之人，而是陕州人。
碧云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告诉小姐和郭婆婆这一变化。两个人都很高兴，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欢喜的。贼兵虽然走了，可是陕州已经换了天地。无数的陕州好男儿成了孤魂野鬼，镇守陕州的父母官也不再姓沈，而是投靠了贼军的令狐潮。沈文茵坐在窗边黯然销魂，郭婆婆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碧云也没了刚才的欢喜。
“小姐，我们还出城吗？”
“等等吧，先看看情况再说。”
碧云悄悄走了出去，看到郭婆婆正坐在院子里编篮子，就蹲在郭婆婆身边看。
“婆婆，这是柳条篮吧？”
“是啊，过段时间就是柳枝柔嫩的时候，折几把柳枝就可以编出一个漂亮的绿色篮子。若想要白色的，把柳枝皮一剥再编就行了。我编的柳枝篮子是陕州城内最好看的。”郭婆婆提起自己的手艺，脸上有了笑容。
碧云看着院子里的一棵粗壮的柳树，尚未泛绿的柳枝随风起舞，“婆婆，那我们折柳枝编篮子卖吧？上哪儿折这么多柳枝呢？”
“城外有一片柳树林，田间地头也都有柳树。柳树好活，有点儿湿土就能活下去。长得还快，过不了几年就枝繁叶茂了。以前春天，我那两个儿子出去一上午就给我拉回一大车的柳枝，够我编一个春天了。”郭婆婆想起往日春天的情景，叹了口气。
“不知道泽铭哥在哪里？如果有他在，就可以帮婆婆你折来许许多多的柳枝。”
“泽铭是谁？”
碧云捏着一根细柳枝轻声说：“城里张家包子铺的少东家啊，我和小姐都喜欢吃他家的包子。泽铭哥对小姐可好了！”
郭婆婆凝神想着，“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家包子铺，小伙子剑眉星目，长得很精神，一点都不像个卖包子的，倒像是个……侠肝义胆的将军。他家的包子就是好吃，每次从他家门口过，买包子的队伍都排老长的队。”
“嗯，不如我现在出去看看张家包子铺开门了没有？”碧云兴奋的两眼炯炯有神。
郭婆婆思索着，“我看行，贼兵走了，人们的生活还得继续不是？该卖包子的还得继续卖不是？”
“婆婆说得对，我这就出去看看。”
“路上留神，察觉不好就立马回来。”
“嗯，我就是悄悄看一眼。如果泽铭哥不在，我就回来了。”
郭婆婆重重点了点头，“好孩子，快去快回！”
碧云走后，沈文茵从屋里走了出来，“婆婆，你教我编柳条篮吧？”
郭婆婆笑着说：“小姐哪是做这种粗活的人啊？”
沈文茵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郭婆婆身边，“人生境遇不同，就得让自己去适应。我以前学的那些现在都没用了，得赶紧学会一门能养活自己的生计。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老人家养活我们两个丫头啊？”
“小姐快别这么说，折杀我老婆子了。小姐想学着解个闷也可以，不要太当真。”
沈文茵点了点头，拿起两根被水浸透的柳枝绕着。郭婆婆看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