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软床上的薇薇安睁开了眼睛,只是瞬间,眼神中迷茫就被慌乱所取代,她起身想要离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的脚踝竟被一条细长的锁链锁住了。
锁链的另一端钉死在石板地面上,薇薇安试了一下,其长度甚至能让她在房间内随意踱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薇薇安四处打量,房间内有些昏暗,仅有角落里插在金属支架上的几根蜡烛在缓缓燃烧;而那些摆放在室内的物件工艺精巧,居然有种制式的规整,较之贵族府邸用的装饰也丝毫不差;不仅如此,空气中还弥漫着安神助眠的熏香,气味柔绵,毫无劣等品的刺鼻感。
一时间,这样的氛围让薇薇安冷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向房门走过去,略作犹豫,鼓起勇气的少女咬牙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咔嚓一声,门把手微微扯动了一下,可是房门却没有被打开,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她被反锁在这个房间里了。
缥缈可笑的希冀被锁死的房门碾碎,性子本就柔弱的薇薇安脸色一暗,心里顿时涌上浓浓的酸楚,难道自己竟真的如那个人贩子所言,被卖到花馆里了么。
想到这里,所有能活动的思维都被无尽蔓延的恐慌所掩盖,薇薇安蜷曲着膝盖将脑袋埋在双臂中,仿佛想要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获得片刻喘息。
昏暗的空间中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可该来的总会来,隔着门扉的一阵钥匙转动的声响后,门把手陡然一转,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啊哟,”进来的一个身材矮小的肥胖女人撑开手中的花扇笑道,“看看我们新来的小猫咪,真是可怜得让人心疼。”
薇薇安身子一颤,她循声看去,才看清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是何模样,她的脸上画着惨白的浓妆,厚厚的嘴唇抹得猩红,篷开的短发像个边沿坑洼的碗一样扣在脑袋上,而那袭紧身短裙更是将腹部的肥肉勾勒得匀称无比...
“嗯,”胖女人扣住薇薇安的下巴稍稍一提啧啧称奇道,“果然是我见犹怜的绝品货色,这钱花的不亏。”
“你们,”胖女人一指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娇俏女子,“还愣着干什么?”
两个面遮轻纱的女子分别托着一个托盘,一人走到角落的支架边去更换燃烧得差不多的蜡烛,一人却径直来到薇薇安面前放下一个包扎好的礼盒。
“你可是为数不多的,在还没落价之前就有客人送礼的姑娘,”胖女人笑了一声,“那可是大金主,说不得就是爵位在子爵之上的贵族,对了,那位客人还特意嘱咐我说你的名字暂时不用改,真是贴心,看来你的第一次就会遇上熟客。”
这样说着的胖女人突然眉头一皱,低头看去,却见薇薇安抓住了自己的手。
“求求你,”薇薇安的声音中隐有哭腔,“放我出去,我的父亲是贵族,无论多少钱,他都会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真是可怜的孩子,苍白的小脸儿上尽是让人心疼的哀求。
胖女人搭上薇薇安的小手拨弄着她的指尖,“哪有什么东西能比你更值钱,听我的话吧,薇薇安...”说到这里,胖女人的语气忽地转冷,她不顾薇薇安的闷哼,将她的指尖用力一夹,“不然,你可就得受些没必要的皮肉之苦了!”
“好好呆在这里,学会听话就能活得不错,”胖女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浓浓的鄙夷,“贵族?忘了这种身份,哪怕是公爵来了这里,都只会是管不住裤腰带的普通人罢了。”她一指那两个跟着一起过来的女人,“有时间向她们请教一下,就知道我说得有没有错了。”
胖女人是这家花馆的老人了,她言语猥劣,手段更是阴狠,落在她手里的姑娘不管性子多烈到最后保准都是服服帖帖的,也就是薇薇安实在是太过出色,这才能让她有所收敛。
哼,这种性子柔弱的女人一看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别看她现在这幅样子,好好关上几天就会比任何人都听话。
“以后你就叫我大姐,”胖女人用扇柄点了点薇薇安的脑袋,“记住,这里的大姐只有我一个!”说到这里,她有些得意,可脸上堆砌起来的恶心笑容还未漾平,整个人就被突然起身的纤弱身子撞开。
薇薇安一个踉跄奔向那道打开的门扉,哪怕...哪怕希望再微小她也要尽全力抓住,只要冲过这道门,她就能向外人救助。
短短几步路被瞬间跨过,就在她离那道门扉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之时,锁在脚踝的锁链蓦然绷紧,薇薇安身子一倾,眼睛里的光芒逐渐黯淡。
不要...就差一点,就差这最后一点!刚才还能到达的距离此刻竟宛若天堑。
倒在地上的薇薇安扣紧面前的门槛,此刻的她眼中只有这道门扉,细嫩的手指绷成错开的弓形,她咬牙拖拽着自己的身体向门口挤过去,脚下,拉得笔直的锁链撕咬着她的肌肤,在她的脚腕上印出一道深深的勒痕。
锁链缓缓划动,柔软的身躯展现了惊人的韧性,薇薇安的另一只手也竭力伸向门槛,可就在悬空的手即将落下之时,一只大脚对着它直接狠狠踩下!
“贱人!”拽着链子的胖女人一把抓起薇薇安的头发,“我的话你是不是听不懂!”她撕扯着薇薇安的头发狠狠摇动,发力的足尖不断蹂躏着薇薇安的手,“在这里,不听我的话就得死!”
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只是看起来柔弱而已,切,看来那些贵族老爷口中关于她的狭促之言也不能当真。
觉得自己专业受辱的胖女人更是生气,一向自诩德艺双馨的她扬起手就准备给薇薇安一个耳光,可是想到那位神秘的客人,落到一半的手抖了抖,硬是没敢扇下去。
而薇薇安竟是在胖女人的折磨下陷入了短暂的昏厥,柔弱的脸上残留着些许泪痕,气不打一处来的胖女人一脚踢开她扣着门槛的另一只手,被踢开的指尖竟和门槛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胖女人皱了皱眉头,真是执拗得令人心惊,那门槛居然被薇薇安扣出了数道白痕。
这下,她也对驯服薇薇安有些不自信了,时间充裕倒还好,但她可是曾经向那位神秘的恩客夸口过尽快出货的。
“你们两个好好引导她,想办法让她的身体熟悉起来,”想到某些东西的胖女人吩咐一声后就匆忙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薇薇安紧闭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空气中的熏香带着令人燥红的甜腻香味,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倍感软弱无力。
粗重的鼻息让意识越加沉醉,只是下一刻薇薇安陡然睁开眼睛,她一把推开身上的女人叫道:“离我远点!”
而外貌颇为相似的两个女人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依言顺从地下床后就一起跪坐到地上。
薇薇安也不管她们,她啜泣着可却感觉自己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这里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内心的绝望如同高筑的壁垒般简直要压垮她的心防,此刻,她咬住自己的舌尖,竟突然升出以死来解脱的想法。
只是,摆在床头的那件礼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如同着魔般,她缓缓扯开盒子上的缎带,下一刻,见到盒内之物的薇薇安整个人突然僵住了,比绝望更浓重的死寂在她的脸上刻下两道痕迹...
这两道痕迹不是眼泪,因为没有那样温度,那是从死寂中渗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