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祈的别墅里这时却接到了一份快递,署名要江西窗签收。他以为是一般的文件,平时她也爱在网上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帮着签了好多次。他没作多想放在了江西窗的房间里。
江西窗从小城堡回来后,还沉溺在巨大的欢喜中没有回复过来,躺在床单上傻笑得滚来滚去,余光一瞥床头柜上有一个快递,她从床上弹跳起来,疑惑着拆开了包装。一个大大的礼物盒呈现在眼前,她小心的打开,偌大的盒子里只有一个公文袋,还是封了口的。她撕开了一个小角,用小刀割开了封合的袋子,白色的一堆资料,她看了一会就散落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夹带着埋怨仇恨的眼神在温暖的房间里硬生生融了恐惧之色。
她几乎是慌乱的从包里拿出了手机,途中按错了好几次号码,嘟嘟声传来时她要求自己要稳定情绪,她捶着心口,调整着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了些许。电话接通,她还未等到对方开口,就迫不及待的说话“我现在要见你,半个小时给我开门。”
她跪在地上把资料一张纸捡起来,麻痹的神经,混乱的心跳都在宣示她在忍耐着情绪的爆发,一股脑的塞在了包里,下楼时碰见了刚挂了电话的梁祈“你怎么刚回来又出去啊?别跑那么快?小心摔跤。”江西窗连头都没回,换好鞋子,门隔绝了他的视线。“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梁祈念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江西窗跑出去前的凝重脸色。
江申安坐在沙发上,江西窗的口气不太好,思量着是不是自己在股权让渡书上做的手脚被她发现了,计算着接下来的对策。门在这时被“碰”的一声撞开,江西窗连鞋子都没脱,白球鞋踩在地毯上失了声音,从她的动作还是可以看出她的愤怒仇恨。她站定在江申面前,从包里拿出一堆白纸,狠狠的砸在江申的脸上。
胸口的起伏还未平复,江申被这一变故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捡起一张白纸,一目十行的扫过去,波澜不惊神色终于变得慌乱,他拿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半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这个?你从哪里来的这些资料?”
她的身子在难以察觉的恐怖气氛中动了动,存在的侥幸在这一刻可笑得如一个小丑,她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瞪着江申,魔鬼一般发问“我在来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我误会了什么,想不到是真的。是你们三姐弟逼死了我妈。你当时怎么告诉我的,我从姑妈家回来后你说妈妈是病死的,后来我知道是自杀,可现在我才知道是你们三姐弟活活逼死了她。说,你给我说清楚啊。”
江申慌张的起身想拉住发怒的江西窗,可她现在就如一个发怒的狮子张牙舞爪“西窗,你不要相信,那上面都是假的。”
“假的?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江蕙用她的金钱收买了医生修改了医院的资料,把后脑撞击死亡写成了服用安眠药自杀。你江申签下了死亡同意书,还有你弟弟江焕帮着你们圆了这个谎言。你们三姐弟真是相亲相爱啊,说,是不是你们三个预谋害死了我妈。你们这些杀人犯,就为我妈的不贞跟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所以你们才狠下心害死她吗?我要报警,报警抓住你们三个狼心狗肺的杀人犯,你们通通都不得好死。”
江申按住江西窗拿电话的右手,运用蛮力把江西窗推倒在沙发上,手机在争斗中掉在了地毯上没了踪影,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勉强压制住了她抓狂的双手。可他的表情怎么也管理不好心中的愧疚之色,紧张得直冒汗“我都告诉你,没错。你妈妈根本不是自杀,那时她发现了我外遇,她跟踪我,还闹得满城风雨,整个村子里都是流言蜚语。小昂已经在婉约肚子里了,我对她根本没有感情,再继续下去只会让她更加痛苦,所以我决定离婚,她不想你有家庭的阴影,求了大姐也求了小弟,都没得到善终。
后来她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你不是我的女儿,她被这个秘密吓得失了魂魄,在我面前闹腾,那个时候你刚好去了姑妈家,我跟她吵起来,江焕来劝架。后来在争吵中,她情绪太激动,不小心后脑着地,一瞬间就没了呼吸。我们都怕这件事传出去会成了杀人犯,所以我们联系了姐姐,用她的人脉收买了医院的主任,把这件事瞒了过去。丈夫出轨妻子自杀在这个社会很自然的事,所以大家只怒骂我的负心,不会怀疑什么。西窗,这件事只是个意外,我们没杀你妈,真的没有。”
江西窗仇恨得说不出话来,好好的一条人命被他们轻易的********,就算再没有感情,相处这么多年连一点情分都没有吗?小时候那些亲密镜头竟是他一心一意装扮出来的,还有什么?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温馨生活在夹缝中摇摇欲坠,就连小叔,那个记着她生日,每个节日都不忘寄礼物的善良男人,一起策划了这个地狱般的无底洞。那些年的点点滴滴一瞬间化作了泡影,连痕迹都不留。连关心爱护都可以假装虚伪,他们的心根本就是跟魔鬼一样恶毒是黑色的,她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砸上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这十八年的情分碍着自己原来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自己竟还以为他是有点良心的。坚守的一切通通都是骗局,这个男人教会自己走路教会自己认识世界的美好,想不到他骨子里却是残忍无情的人。不知道他对着自己这张像极了母亲的脸会不会做恶梦。她虚弱的瘫倒在沙发上,赋予烟灰缸的力度很大,江申的额头被砸出血来,望着那摊血迹她突然笑出声来,如黑暗的鬼魅阴森可怕。
“意外?好一个意外,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你骗我,江申,你让我妈的一生都活在悲剧里,你竟然还能活得这么安逸潇洒。住洋房,有娇妻相伴有儿子在旁,你就不会做噩梦吗?我妈死得这么冤枉,就连死因都被你们篡改了,如果你们不心虚的话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就算是事故,如今这样跟你们杀了她有什么两样。也对,你们本来就不是人,怎么知道礼义廉耻,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我妈对人那么好,那么心甘情愿做你的后盾,你看你给了她什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你们会得报应的,上天不会让你们一家人得意太久的,很快,很快你们都会有报应的,我一定等着,在家里等着看你们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失了全身力气站起身,半会才站稳身子,几乎是踉跄着挪出门口,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唇被咬得发白,隐约还能看见血丝,她也不觉痛,整个身子似泡在冰窖里,明明晴空万里,还是控制不住的发寒颤抖。她扶着栏杆直起身,鞋带脱了也不觉,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住过十八年的家。
天很应景的下起了大雨,包裹着沉入夜晚的C市,她沿着街道毫无目的的游走,衣裳淋湿了也毫不在意,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腮边,包里的手机在一遍遍叫唤着,她依然麻木的行走着。有行人匆忙奔跑撞倒了她,她也只是如牵线木偶般站起身子也不接受道歉继续向前。
脑海里都是小时候一家三口住在新桥的片段,她贪玩调皮跟一帮玩伴从高处掉进小溪里,被重物砸断了锁骨。她嘲笑其他两个人头上起了打包,谁知伤得最重的是自己。半夜她嚷着痛,父亲跟母亲在黑漆漆的夜晚只手拿着手电筒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市区,她记得父亲的背很温暖,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很舒服。可这个美梦轻易被打碎,如果要骗她,为什么不骗她一辈子呢?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一刻似褪了所有心思,只是脚步告诉自己要一直走。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连鞋子里都不例外,踩着咯吱咯吱的响,虚弱的抬手擦去了阻挡视线的雨水,混合着泪水的痕迹被她一扫而光。不晓得她走了多久,终于走回别墅的她也因体力不支晕倒在了门口。大雨拍打着她的脸庞,拍不醒晕倒的人儿,仿若失了太阳的向日葵,枯萎面临死亡。
秦朗刚跟梁祈讨论了下半年的发展方案,推开院门就瞧见江西窗躺在地上,静静的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