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蝉很是失望,跑到一边和江小宝玩闹。陈瘸子忽然压低嗓音,道:“小友是否修习过什么歹毒的禁术,伤到了本源?”
革刑有些吃惊,道:“刻印之术也算禁术么?”
“刻印之术?这道法只不过有些诡异,却算不得什么歹毒的禁术,不应该会伤到本源啊!”
“前辈多虑了,晚辈自幼被人在体内设下封印,伤及本源是强行解封所致!”
陈瘸子点点头,道:“你可知这伤及本源可是后患无穷啊。”
革刑道:“晚辈已经知晓,这一点我从不曾后悔!”
陈瘸子一声叹息,道:“你且看一看地上的影子。”
今夜月光明亮,晶莹如水。两人并肩而立,并没有靠近其他光源,可不知怎的,陈瘸子身影漆黑,边角分明,革刑的影子却有些模糊,周边也不甚清楚,似乎虚化了不少。
“前辈,这是——”
“这就是本源缺损的征兆之一。本源伤的越重,影子越是模糊不清,或许是你伤及本源的时日还不算久,这征兆还不太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你的影子会越来越淡,直到最终消失,那时也就是你的大限之日。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多则四五年,少则一两年,你必死无疑!”
“可有解救之法?”
“据传,两百年前曾有人进入‘地界’,强势掌控‘轮回池’,找到了解救之法。可这毕竟是传言,不可尽信。就算是此法可行,也是难如登天!”
言罢,他把叶小蝉叫了过来,道:“小蝉儿,你把我先前给你的三颗静血丹分给革小友两颗。”
叶小蝉道:“陈爷爷你偏心,他也有三颗,为什么还要我再给他两颗?”虽是这般说,但也知道陈瘸子这么做必有用意,直接把整瓶都扔过去,啐道:“哼,我才不稀罕,都给你吧!”
“你收好了,这丹药对你有莫大好处。切记,日后决不可再调动本源之力!”
革刑点点头。
“姐姐快看,放烟花了!”
一道道流光划过,绽开出最绚烂的光华,纵然只有一瞬的璀璨,也将静美的夜空和哀婉的河水点缀的五彩斑斓。繁华过后,即使留下道不尽的怅然,也不后悔曾经的执着,哪怕焚烧自己,也不会留下一丝悔恨,不后悔曾为这一片大地写下最壮丽的一曲欢歌……
革刑长长舒了一口气,刹那间有所明悟,心中也陡然放下了许多!
“小友似乎有所领悟!”
“我曾经遇到一位高人,他告诉我说,人的一生不应该气馁,应该无所畏惧,纵横捭阖,睥睨三界。我后来遇到困难时也总想起他的话,心中也总想着那般去做。可是我自小修行受阻,难免有些自卑,做事也畏畏缩缩不够果断。现在想来,才突然明悟,原来我最大的弱点就是看不清自我,不坚定自己的信仰,不知道自己的道路在何方。他曾经问我,一生修道所为何事?我全然不知,不敢回答!直到我亲眼见证这座漓阳城经历这场大劫,万物凋零之后重新焕发生机,城中百姓在埋葬死去的亲朋之后,毅然决然生活下去。我才发觉,这人世间最伟岸的力量并不存在于那些洞天福地神仙府邸中,而是孕育在这茫茫红尘间。我也才幡然明白,我修仙悟道,不为成仙,不为长生,为的就是这万家灯火,举世安康!”
这些话已经在他心中藏了很久,只有此时此景,也只有面对这位老人,他才能这般痛快淋漓的讲出来。
“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大哥哥?”
叶小蝉扭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我看他一副说教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老夫子,说的话好难懂!”
陈瘸子点点头,道:“难得啊,我年轻时要有你这番觉悟,现在也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他叹了口气,道:“也罢,此间事已了,你的伤也用不到我的药,是时候离开了。”
“前辈要去哪里?”
陈瘸子道:“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去处!”
“陈爷爷这就要走?我还想请你去我家玩呢,你这脾气和我家上官老头很对,我让他请你吃冰糖葫芦啊。”
陈瘸子笑道:“想要你请我吃冰糖葫芦,我看要等到下辈子喽!算了,天下无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各去各处,各寻各路,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他也不回头,就此离去,前路茫茫不知通往何处,一个人独自前行。革刑和叶小蝉心有不舍,却没去阻拦,只是看着那道落寞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人海中……
次日午时,革刑叶小蝉与众人道别。江小宝知道两人就要离去,大是不愿,叶小蝉说以后会常回来找他玩耍,才把他哄笑。
漫步出城,革刑道:“小蝉儿,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不担心么?”
谁知叶小蝉一撇嘴,冷冷地道:“你问这话不就想赶我走吗,你自己回蜀山,不用管我!”
革刑甚是诧异,叶小蝉又道:“先别说话,你是不是很纳闷自己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革刑点头,猛然惊醒,道:“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种下的‘聆音秘蛊’?”
“真笨,现在才想到!”
他不再说话,低头走路。叶小蝉别憋了好一阵,才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心里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你都知道,还说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我听着就好!”
叶小蝉气恼,踢了他一脚,道:“你当‘聆音秘蛊’无所不能啊,我要想知道你想什么,就要催动法咒探查,我哪里有这闲心时时刻刻都这样啊!”
革刑窃喜,“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你放心,我只是去蜀山游玩,又不会去你们派中捣乱。蜀山那么多山峰,不会每一座都有人把守吧?”
她一味地解释,革刑纵然不信,也是无可奈何。
一日后,灵气渐浓,蜀山群峰在望。革刑断然不敢让叶小蝉乱跑,叮嘱她在山脚下等候,御剑竟往绮云峰而去。
这一走一个多月,却好似离开了许久许久。
“大哥、二哥、四哥、七弟,我回来了——”尚在半空,就迫不及待的呼喊。
可那片屋舍间满是寂静,没有任何回音。
他甚是奇怪,心道:“难道是他们知道我回来,想捉弄我一番!”又随即否定,要换成其他人倒有可能,可赵广成素来严厉,断然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寻遍整个绮云峰,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就连三哥修澜常年修炼的洞府也是空的。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你不用担心,这里的东西摆放都很整齐,有没有打斗的痕迹,绝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个俏皮的身影从云端落下,革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然你在山下等候么?”
叶小蝉道:“你是说了让我在山下等着,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革刑无心和她争吵,但经她这么一说,也才稍稍安心,心道:“也是,这世上又有谁敢到蜀山来撒野。赵师兄他们几个道法高深,寻常人也没那么容易伤到他们。”
心神稍定,御剑朝着望云峰而去。只在半路,就遇到了两个巡山弟子。细问之下,才明白了原尾。
数日前,天现异象,整个九州都被阴云遮盖,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雨。普陀山的大愚禅师已经推测到劫难将至,十年前被封印的“涅槃血魔”即将出世。
这一消息传出,举世震惊。正道五派已经集结门下所有精英弟子,赶往九州西北的“沉沙之海”,意欲阻止涅槃血魔出世。
而魔道四宗也已经联合,在沉沙之海周围阻击正道,双方的火并已然迫在眉睫。
至于蜀山弟子,已经在两日前出发,山上只有常言一名高手坐镇。
革刑旋即返回绮云峰,告知她自己即将前往沉沙之海,此行危险异常,让她不要再跟随。叶小蝉却道越是人多才越好玩,执意前往。革刑无奈,草草收拾一番,即刻启程。
蜀山距离沉沙之海极远,两人全力以赴,到达沉沙之海边缘时也已经过了三日。这是一片万年沼泽,草木干枯,死水沉积,弥漫着腐烂气息。
远远地,就能看见沉沙之海上空已经聚拢起大片的血云,就算在这里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闷的杀伐之气。
血云之下,一个巨大的圆环转动,青、金、黄、赤、蓝五色神光冲入云霄,阻绝去路,把封印之地围在中央。
五行逆天大阵!
革刑生怕被魔道众人发现,除了不时飞到空中辨认方向,不敢再御空而行。沼泽中到处都是积水,杂草堆积,甚至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更加之毒虫遍布,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于此,直让叶小蝉叫苦连天。
忽然间,一道赤红的流光冲上云天,绽放出一道如同火焰一般的图案。紧接着人影纵横,转眼间已经有几十道身影向着流光发出的地方飞去。
革刑识得,那是九嶷山的求救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