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天,是极为美的。
却又不仅仅是美,那云山雾绕的朦胧中,亭台飞檐,流水成帘,落雨缠绕间,让一向气场强大的长安城都显出几分柔色来。
人说春雨贵如油,然而这一场春雨已然是吓足了五日,淅淅沥沥,不曾停止。
所以,这贵字湄之没有察觉出,到感觉到那实在是春雨贱若泥。
历经这爬山涉水,寻寻觅觅的二个月,她终于到了长安城。
杨俊自然是没追到,途中也自然没发生什么可歌可泣的事件,要说唯一的事,就是这五日在途中冒雨狂赶,所导致的脱力,还有明显的感冒。
不仅仅是感冒,还有发烧,导致湄之现在已经有些稳不住马,可让她下来拖着马走,更不可能。
索性,远处在烟雨飘摇的长安城已遥遥在望,否则她不认为自己能撑多一日。
仿佛是远处的瑰丽城郭让人心神荡漾,湄之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稳了稳缰绳狠狠的朝马上鞭打下去,马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去。
这一场雨,最兴奋的是那些草木,被清洗得露出欣欣向荣的态势。
而最不兴奋那就是人,尤其是赶路的人,如此风雨如此天,即便这雨再如何贵,也要让人恨上几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风雨也停不下湄之的脚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湄之都在极力想赶去秦王府。
其实如果杨俊已经到了长安,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湄之却那么执着的要去肯定,要亲眼看见。
对于她来说,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才能相信。
否则,一切都是空想空念。
这头湄之奋力的赶着路,而思绪却飘忽的很,一会想到杨俊,一会又想到其他的,几乎只是麻木的在驱着马。
这样的姿态自然没有看到自她身后赶上的马,那速度更快,策马的手段更稳,衣摆偏偏处更潇洒。
与湄之这样疲惫狼狈的样子想必,简直是说不出的鲜明。
不仅仅是这些,那人那马追驰而过时所带的杀气更是让人头晕目眩,如一阵气浪一样扑向湄之,湄之一惊,立马从马上滚了下来。
滚的相当狼狈,没有丝毫美观可言,几乎是摔了下来,要不是湄之撑了一把。
只是她到底是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怀抱。
湄之抬眸往上看去,却在见到那人的容貌后,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那人是个男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但肯定不是在成湄之晕过去的因素,开玩笑,如果一个男人就能让湄之晕过去,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其次,这个男人肯定是熟人,否则也不至于让湄之想晕。
其次的其次,这个熟人肯定也不是敌人,起码暂时不是敌人,否则湄之肯定只会越来越清醒,怎么也不会有想晕的感觉。
那人只是纯洁的扶着湄之,不让湄之倒下去,话也说的分外温和。
“湄之姑娘,你没事罢?”
湄之镇了镇心神,心口却还是闷的,直让她想吐,于是她很爽快的对着那个人就吐出来,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吐在那人衣襟上。
这样的行径,其实该让人发怒,那人却没有发怒。
只是顺着看向了湄之腰间挂着的一块玉,突然惊忽:“小妹!你.你是小妹。”
天可怜见的,如果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叫你妹妹,而你自认为和这个人其实不是很熟,而且你正在往这个人身上吐,你会不会吐的更厉害。
这正是天下第一奇事,湄之心中还有空隙想这个。
似乎是隐忍着,湄之看着那人的目光,然后看到腰间上的玉佩,眉头皱了起来。
这玉佩不过是在边关闲来无事救了个个把人,然后那人送给自己的报酬,虽然那人最终死了,可湄之见这玉长相还不错,就挂着了。
哪里知道会遇见这玉主人的兄长,而这兄长分明是那个边关自称是凤尧属下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
她赶回来,这个人也赶回来,还突然叫她一句小妹,湄之一阵寒颤,然后就光明正大的昏了过去。
而一旁的天相只能满脸激动的抱紧湄之,驾着马入了长安城。
湄之醒的时候,外面的雨没停,还在下着。
所以湄之就愣愣的听了半晌的雨,然后转头看向为自己把脉的人。
按说一个人把脉不应该把这么久,可是这个人就是把了这么久,湄之听了多久的雨,他就把了多久的脉。
甚至于把脉把的安安静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没有问湄之哪里不舒服,也没有说湄之哪里不舒服。
只是安静的把脉,一般这样做的人有两种,一种就是被把脉的人病入膏肓,已经属于疑难杂症的范围,另一种就是,这人把脉把的出神了,想其他的事去了。
而眼前这个人,湄之当然看不出是哪一种,那人也不会说。
人,当然是那个害湄之从马上掉下来的人,他叫天相。
其实这名字,有些和这个人不符合,但是湄之当然不会当面和人家说,你这名字不好。
“到底什么状况?“终于湄之忍不住的开了口。
就像一场比赛,这一场比的是耐心,所以一个听雨,一个把脉,可惜湄之到底输了,所以她先开口。
天相只是一笑,不咸不淡说道:“自表面看是风寒。”
湄之紧紧抓住自表面看几个字,一下王入天相的眼睛里,仿佛想看透什么。
只是她失望了,天相的眼底,只有平静和笑,那笑也是平静的,虽然还是在笑。
“什么叫从表面看?”湄之强烈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生硬的问出这一句。
天相想了很是有一会,才道:“从表面看当然就是从表面看。”
似是而非的回答,湄之哪里还弄不懂这人就是在找抽,可偏偏湄之还不想计较那么多。
“那从里子看是个什么说法?”
湄之如此问,其实也不一定就是能指望这个人说出个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不过是气不过而已。
让这个人装,装什么世外高人,世外高人有这样阴谋气息浓重的感觉吗?
天相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湄之,仿佛是探究一般,说道:“从里子来说,你这分明是神魂相离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