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刚有意识,便感觉周边炽热无比,睁开眼环顾四周,才发现面前岩浆翻滚,而他躺在冰床之上,再细体会,有股温凉感觉,先前一幕幕涌上脑海,他应该是赢了,只是为何会在这里,脑袋生疼,情不自禁捂着摇晃,未能缓解,
“你这小辈,差点死掉,”
突兀的声音响起,他看见卓老先生慢慢走来,“差点死掉?”他只是写了几个字而已,怎么可能牵扯死亡,
“不过你那几个字,着实难看,第一次写?”卓老先生上前,坐在冰床一侧,拂着白胡须看着他,
乔南点头,的确是第一次书写,除了“战”字以外的其他字,卓老先生说的也不是字型,而是字体独有的韵味,没有千百遍体现不出的东西,
“你母亲是茶氏吧?”
乔南惊讶点头,这是第一次,有认识母亲的人,叫出她的名字,在他心里,母亲只是个画画的人,早出晚归,找了个给人洗衣做饭的行当,养活他,倒是很少提及从前的故事,他们家乡在哪,或是祖父祖母之类的存在,可到了红杉墙里才有所察觉,对于母亲,他知之甚少,
“您认识我母亲,?”
“自然是认识,说起来她唤我一声“大伯”,我们倒是有些渊源,”
“你母亲可还好?”
乔南黯然,“母亲去世了,”
卓老先生沉默,而后叹了口气,听闻消息更加苍老了些,他吩咐乔南转过身去,布衣脱下,瘦弱的后背云棺画卷精致,卓老先生抚摸着,竟老泪纵横起来,
“这“丫头,”还是那么倔强,”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哭的伤心真切,
乔南想安慰他,自顾自的说些话“母亲去世的时候,很安详,不痛苦,”
卓老先生哽咽言语,
“你母亲自然安详,她完成了许多人不敢完成的事,我以她为荣,”说完这话,卓老先生擦抹掉眼泪,帮他把布衣穿上,还告诫他,不要随便展示给别人看,会招来杀身之祸,
“你母亲给你选择了“战”字开头,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调整完情绪,没了先前悲伤感觉,卓老先生递给他一瓶子液体,告诉他喝下去,既然是亲人,他自然无所顾忌,咕嘟嘟下肚,先前负面感觉缓慢消失,不觉感叹神奇,卓老先生一板正经起来,介绍这是哪里,为什么在这,
久居红杉的人都知道,武山著名的便是火山口与其上罕见冰床,相辅相成下,可锻体培养,粮棉因此建院于山上,
乔南听闻解释,也才注意到,这火山口崖边,满是空洞,如蜂巢一般,每个空洞中,都有如他身下一般的冰床,他自己也在其中虫洞屋中,
“冰床可是前几代人,从战线那边冰巢运来,不熔不化,”
而后卓老先生问他,“你可知“字”为何物?”
乔南小声嘀咕,“字该是寄托吧?”现在想来母亲似乎也问过他,字是什么,他当初幼小,回答一撇一那很漂亮,“字很漂亮,”母亲笑了,他也笑了,
卓老先生手背身后,点头认同,而后悠悠言语,
“字倒是博大精深,你说的寄托,也在其中,做为长辈,我便教你;另一种,“字为武!!,””
“字为武?”他喃喃重复,
卓老先生未在言语解释,而是起身俯首于火山口近前,其中岩浆火焰跳动,炽热无比,只见他拾起脚边干石,
蹲伏写字于地下,干石划印在地上,“斤斤”作响,力道颇重,甚至隐隐擦出火花,非一个垂暮老人能做到,
一划,小撇于左上,一捺画下方,相邻相接,再接着撇捺相连,丝毫没有停歇,动作间还言语,
“你知道为何武山,有这么多的字画文馆吗?”乔南摇头,卓老先生气势突变,脚下字成,
“因为我们战无不胜,!!!”
地下“火”字显现,卓老先生重踩地面,字如活了一般,度上火焰,顺着脚边,席卷而上,引得火山口岩浆翻滚更盛,乔南惊讶急呼,被火焰缠身,难免受伤,
只是卓老先生转身过来,毫无危险,甚至完全变了样子,本来垂暮老人,气势如虹,火焰全身燃烧,他本白眉,白发,白胡须,此刻被火焰度成红色,不断有火焰跳动其上,此刻卓老先生再无先前慈祥,变得易燃易爆炸的感觉,
“您这?!!!”乔南惊讶于老人变化,前后截然不同,周身燃着火焰,仿佛穿了身火焰藤甲,
周围巢洞满是探头的人群,,言语中不乏感叹,“往日的火将军重现,怀念啊,”
……
火将军燃烧在前,乔南环顾四周,却发现探头的都是垂暮老人,他们皮肤褶皱,尽显沧桑,可看见这火焰燃烧,竟都神采奕奕起来,呼吸加快,不由流下眼泪,嘴里喃呢着什么,
卓老先生环顾四周,曾经他们也有一杆旗在手,不允许它倒下,曾经他们也热泪盈眶,征战沙场,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年,跟随他身后,手握刀枪棍棒,嘴里呼喊着,“保卫我们的国家,”
保卫我们的国家,!!!
“老友们,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休息了,!!”卓老先生散去周身火焰,盘于火山口巨石之上,他动作无比娴熟,像是做了千百遍,与冰床上那些老者,讲述从前的故事,一场场战役,发生了哪些趣事,又有哪场战役,死了多少人,
“我记得那年刚开始反击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外来人帮忙,还不是我们这些种地的人,一个个拿着锄头,扛着铁锹,往来于山间,与那些祸种周旋,也就是你们信任我,我竖起一杆旗,你们便跟随上来,”
“只是当初的茫茫人海,现在只剩你们几个,在这里苟延残喘,日子好了,你们却连出来都难,”
乔南看着火山巢穴中的垂暮老人,没有一个眼神怨恨,相反都是在故事中感动,听闻将军自责,手缓慢做军礼,抬头挺胸,忠诚目光,有佝偻的老人言语清晰,
“将军啊,不用自责,我们,是在保卫我们的国家,从前不懂,现在才了解,我们做了微不足道的事,对于国家来说,却是顶天的大事,”
络绎不绝响起,赞同声音,
“将军,不必自责,往事历历在目,我等怀念终生,”
卓老先生坐于巨石之上,挥了挥衣袖,“你们这些大老粗,哪里懂得我现在心情,也罢也罢,不说也罢,”
“倒是可以和你说些欣喜的事情,那位青年是茶丫头的孩子,我打算传承与他,”
随着介绍,目光聚集于乔南,一瞬间由悲壮到一种奇怪的情绪,他觉得这周身目光,有种选女婿的感觉,慌忙起身站立,朝四方作揖,
“茶姑娘的孩子?倒是身子单薄太多,骨瘦如柴的,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咯,”
“长相倒是不错,精致五官,老屠夫,你家丫头,是不一般大?不考虑考虑?”
乔南尴尬不断作揖,敢情不但拜了师傅,还能圆了终身大事?可一想到青倌,便内心摇头,
“茶姑娘可安好?”不知谁问出一句,周围老人皆是期待目光,望着卓老先生,他们期待如平常的回答,她生活的很好,幸福美满,过着和平安稳的忙碌生活,但事实并非如此,
“云棺图已成,”他未说死活不死,在或没在,云棺图成,几个简单字,在场人都知道那代表什么,无数老人叹息,沉默不语,像是在为茶氏哀悼,
“我们欠那姑娘太多,”
“如果没有她,或许我们早死了,”
“茶姑娘,终究思虑超过我们,”
乔南说出了先前安慰卓老先生的话,
“母亲去世的时候,很安详,”
周围老人目光里戴着希冀,这更让乔南疑惑,母亲,究竟还是那个终日奔走,不多言语的母亲吗?是那个拉着行李箱,走过各个城市马路,永远给他背影的母亲吗?原来那么多人怀念她,他越发的好奇,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是传承,卓老先生并未教导他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说些话,便离开了,说是要在这里十天半个月,又或是几年几十年不定,适应这里炽热感觉,乔南自觉头大,想到青倌,还有陈刀九,枝娅几人,便问卓老先生,他们可安好?
只是没预料到卓老先生,小声嘀咕着,“那几个孩子,倒是一根筋,见你迟迟不出去,竟要打算闯山,说起来,”
他冲着侧角一口巢穴,吆喝着,
“那个应是你的后辈,还满意?”
倒是没人应答,踏踏实实的鼾声从那传来,
“这老匹夫,”
原是同伴的几人自然担心乔南处境,早在城外沙漠的时候,便约定好,一起来,一起走,卓老先生说,昏迷时候他们便来过,现在被好生安置,他才放心,
如此便过上了被圈养的生活,整日围绕着火山岩浆边行走,有人会专门送来吃食,一开始便只能通过脱衣降温,在崖边蹲伏一分来钟,便必须上冰床缓解,后来渐渐靠近时间越来越长,期间也和那些老人沟通,
凶神恶煞有刀疤的老人问他,
“小子,现在外面什么样了?”
“前辈是说洞口之外,还是红杉墙之外呢?”
“都说,都说,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又有儒雅的老人掺和进话题,
“孩子你别理他,有求于你,还如此咄咄逼人,别理他,气死他,”
凶神恶煞有刀疤的老人脸贴在屏障上,冲着那儒雅老人咒骂吐吐沫,“呸,要你管!!你不想知道?!”一副撒泼的模样,乔南倒是觉得可爱,这也瞬间没了先前的严肃感觉,他们是一群可爱的老人,
于是在逐渐能靠近核心热区的过程中,便时不时坐卧在地上,朝着四方讲些从前的故事,从他出生时的产科医院,讲起,
“小子!!什么是产科?什么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