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点拍打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户上。胡梭的双眼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手上拿着手机在把玩。
胡梭打开手机通讯录，一个一个查看。他不知道能打给谁，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华子。”
“哦，是梭子啊，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了。”
“啊……是有点事。”胡梭顿了顿，“那个……我妈住院了，现在在重症病房。你能借点钱我吗？”
“啊……这样啊，真不凑巧啊，我老婆的妹夫买房，我们把钱都借给他们了。”
“是嘛？能不能先借我两万，我先交一周的住院费就行。”
“兄弟，我现在手上是真的没钱。”
“好吧，谢谢了。”
胡梭挂了电话。他接着又拨打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龙总。”胡梭夸张的喊道。
“哦，梭子啊。这几年都在干嘛呢？你那些债务都还清了吧？”
“啊，还欠三十万左右。”
“可以啊，还的挺快啊。现在在哪里发财呢？”
“发什么财哦，混口饭吃而已。哪有龙总你混的好。”
“我哪有啊，和你一样混口饭吃。今儿打电话给我是有啥事吗？”
“是这样的，我妈现在住院，想找你借点钱交住院费。”
“啊，梭子啊，我现在有点忙，等下给你回过去啊。”
“嘟嘟”的挂断声传来。
胡梭看着手机深深的吐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朝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李志明正对着电脑认真的工作，“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李志明机械的回应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李志明抬头看了一眼，“啊，老胡啊，怎么了？”
胡梭走到李志明的办公桌前。
“老板，我想预支工资。”胡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预支？你要多少？”李志明停下手头的工作。
“一年的工资。”
“什么？一年……”李志明冷笑一声，“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妈住院了，现在需要钱。”
“啊？住院了，什么情况？”李志明关切的问了一句。
“胃癌晚期……”胡梭咽了咽喉咙。
“哎，老胡啊。预支一年的工资是不可能的事。第一呢，我们做生意的可能明天就会倒闭，谁也说不准你能不能干满一年。第二，你一年都没有工资，你的生活开销怎么办？你肯定会去找第二份工作，这样反而会影响到你现在的工作。你都三十几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懂，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胡梭语气低沉。
“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李志明叹了口气。
“好吧，谢谢。”胡梭不想过多为难，转身离开了。
胡梭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窗外的城市。城市的身姿被大雨挡住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心里油然升起一阵无助感，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此刻他想起了自己公司刚刚解散的那一刻，心里感叹自己的人生总是在无助和失落中度过。
“叮咚”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胡梭拿起手机查看，是一条微信消息。他打开聊天窗口，来信人是李志明。一条两万元的转账信息待查收，下面还有一条信息：好好工作，有钱了记得还我。他转头看向经理办公室紧闭的大门，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漏出心酸的苦笑。
在医院的重症病房内，胡香凝拿着水果刀在削着苹果。
“妈，现在还疼不疼。”胡香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对面坐着的胡海。
“啊，好多了。”马红娟的声音很虚弱。
一阵脚步传入病房内，胡梭走进了病房。他看见胡海和胡香凝分别坐在病床的两侧。
“妈，你醒啦。”胡梭来到病床前轻声问道。
“啊，梭子啊，你下班啦。”马红娟抬起视线看着胡梭。
“嗯，是啊。”
“哥，你劝劝妈吧，他一直吵着要回去。”胡香凝说道。
“怎么了，妈？”胡梭皱着眉头问。
“你妈说住在这里浪费钱，不想给你们增加压力。”胡海声音低沉。
“妈，您就放心住吧，钱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胡梭蹲下身抓住母亲的手。
“不用啦，梭子，没事的。妈身体好着呢，明天妈就回去。”
“妈……”胡梭刚准备开口，被身后的胡香凝拍了拍肩膀。胡梭回头看见胡香凝对他使眼色，示意他一起出去。
二人来到病房外的走廊。胡香凝背靠着墙壁站着。
“哥，医生今天跟我说，要我们尽快安排手术。”胡香凝低着头。
“嗯，医生有没有说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钱？”
“十万左右。”
“能治好吗？”胡梭问道。
“医生说很难治愈，只能术后配合化疗尽可能延长寿命。”胡香凝低着头。
“好的，我知道了。”
“哥，老吴马上过来了，我等下跟他说一下吧。我和他手上还有一点存款，本来是用来打算买房的。”
“不用了，凝子。钱的事你别管了，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可以，听到没有。”胡梭严肃的对胡香凝说道。
胡香凝没有答应他，只是侧头看向病房内。
晚上7点20分，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在城市的另外一边，有一家小型的西餐厅。
“老板，我先走啦。”祁慧说道。
“恩，好，路上小心。”老板站在柜台后面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的回应了一句。
祁慧离开餐厅后，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路上的积水很深，她的白色帆布鞋都被打湿透了。走了没多远，祁慧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猛地回头，发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妈跟在她身后。祁慧顿时心里害怕极了，她赶紧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跑去。通过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判断，后面的人也正在追赶着她。
祁慧跑到公交车站，中年妇女也跟了过来。祁慧转过身大口地喘着粗气，她对着中年妇女害怕的问道：“你想干嘛？”
“不干嘛。你们家欠别人钱，我只是跟着你怕你们跑路了，顺便每天提醒一下你们还钱。”妇女心平气和的说着，没有半点威胁的口气。好像是有人叮嘱过她一样。
“我爸都被你们逼死了，你们不要再这样了。我们家是真的没钱了，我都已经退学出来工作了。”祁慧哀求着。
“没钱就可以不还钱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和我妈会面对这一切，不会跑的。希望你们能够理解，给我们一点时间，我相信我妈一定会赚到钱的。”
“啊，这个你和我说没用，我只是做好我的本职的工作。”
这时，回家的公交车驶来。祁慧快速地走上了公交车，妇女也跟了上来。
祁慧一路小跑着，终于来到自己家的单元楼下。她回头看去，发现那中年妇女正站在宁静社区的大铁门外，没有再跟上来。
祁慧逃一般地跑上楼去，快速的打开了家门。
“妈……”
“怎么了？慧儿。”慧妈看见女儿一进家门就扑在自己怀里哭。
“有个女人一直跟着我，我好怕。”祁慧搂着母亲。
“女人？”
“她说她怕我们跑了，要天天跟着我，提醒我们还钱。”祁慧哭着，双手搂的更紧了。
“岂有此理，他们这是违法的。”慧妈咬牙切齿。
“妈……”
“没事的，别怕，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慧妈轻轻的拍着祁慧的头。
祁慧放声的哭泣。
又是凌晨三点，祁慧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慧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门外还是没有人应答。
祁慧坐在床上，抱着双腿缩成一团。她紧咬着嘴唇，眼泪像瀑布一样落在衣领上。她撕扯着头发，眼神里满是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