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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峨眉大山里有多个猴群,小济川所在的这个猴群才四五十只猕猴,并不算很大。而在离他们几座山头远、毗邻万年古刹的一片巨型崖林里,有一个全山最大的猴群,他们有近两百只。那个猴群的猴王,满身黄毛金光闪闪,而在其头顶正中央处却又长着一小撮红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显眼。“红毛”仗着自己猴多势众,一直企图侵吞小济川所在的猴群,还觊觎着将漂亮的猴公主据为己有,做他妃子。可猴公主之父老猴王并不想接受他的统领,听他的使唤,仰人鼻息。多年来双方时有冲突,老猴王寡不敌众、败多胜少,但他也绝不屈服。

那天,小济川带着猴公主在山里玩耍。小济川本想多带上几名部下,这样安全些,可猴公主不肯,只想跟他两人单独相处。而这就不能离其崖洞太远,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但他俩玩着玩着还是翻过了几座山峦、跨过了几道溪谷,离“红毛”的领地就比较近了。猴公主任性,跟小济川在一起又玩得高兴,便忘乎所以了,小济川也只好陪着她。他俩还不知道,危险已悄悄降临。“红毛”早已得到部下的禀告,偷偷率众猴包围了他俩。

最初还是小济川发现了敌人的踪迹。相对于猴公主,毕竟他头脑更清醒、智商更高,自出门后也始终保持着警觉,因他有护卫猴公主的责任。此时他俩正在一泓清潭里互相嬉戏,向对方泼水,或钻入水底推对方身子、搔对方脚心。正晌时分天气炎热,而潭水清凉,泼到身上实在畅快,猴公主开心得龇牙咧嘴、抓耳挠腮,就像是人类中豆蔻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遗传了老猴王与猴后双方优秀基因的猴公主,长得还真是好看,正处韶华美好年辰,四肢与躯体匀称苗条、全身毛发柔腻纯正、一对大眼珠妩媚清澈,难怪“红毛”那么贪恋她。

小济川这时就看到了水潭岸上灌木丛里、树枝梢头一群群陌生的猴子;特别是,很快他又找到了那个领头的“红毛”。“红毛”的相貌实在是太显眼了,非常容易辨认,再说小济川过去也曾见过他几次。小济川知道,这个家伙健壮、狡诈、凶残、身手厉害,但亦高傲自负、睥睨一切,谁都看不起,对他的臣民部属也不好,颐指气使、说一不二,打骂是家常便饭,还老克扣他们的吃食。

危机就在眼前,小济川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尽量保持着镇定,思虑着应敌之策。他打算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先抑后扬、后发制人,遂只装出弱小、恐惧、求饶、屈服的神情,专等着敌人先发起进攻,伺机寻找敌人的破绽与漏洞,再反戈一击。

果然,“红毛”按捺不住了。他自恃力量强大、不可一世,很快便以泰山压顶、以石击卵之势向小济川与猴公主俯冲了过来。猴公主突然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笑容凝滞在脸上,一声不吭了;并下意识地躲到了小济川的背后,身体用力靠住他。小济川也早装做瑟瑟发抖、呆如木鸡的样子,好像差点都尿裤子了。他俩赶紧跳出水潭,站到岸边一块礁石上。

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害怕的模样,“红毛”不由得哈哈大笑。对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小济川,他自是没有放在眼里,根本不屑理会,径直朝猴公主而来。她才是他的主要目标。一则他垂涎她的美色已久,早有霸占蹂躏之意;再说挟持她也可以令其父母乖乖就范,听命于他。

“红毛”正当盛年,比老猴王年轻很多、比小济川又成熟很多。他身躯高大、伟岸、壮实,目光炯炯、四肢发达,头顶一撮红毛赤烈如丹,还别说,长得真帅,很有魅力,气场十足,否则没几把刷子焉能当上一个两百多猿猴大群的大王?只见他满眼淫邪,色眯眯的,居高临下、旁若无人地笔直走向猴公主,把她从小济川的背后扯了出来,拽到自己胸前。

就在“红毛”把小济川粗暴拔开,将弱不禁风、吓破了胆的猴公主搂抱在怀里,双目凝视、两手并用,正准备当场对她实施猥亵亲热,而无暇顾及其他,且其喽啰们又离得较远、难以及时接应之际,突然,站在他背后的小济川迅猛地发飙了!小济川刚才已悄悄从潭底择摸到一块尖利如刀的小石头,偷偷攥在手心里。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干这事儿,难免有些紧张,此时双手都汗涔涔的了。可“红毛”及其部下哪里会想到这么多,还以为他只是害怕呢!

掩耳不及迅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红毛”毫无注意与防备之时,小济川蓦然挺起腰杆,用尽全力,将手中尖石捅到了他头顶的天灵盖上,然后迅速闪开。“红毛”遭此重创,根本来不及反应、反抗、反击,当即闷哼一声跌倒在地,而尖石已深深插入他的脑袋,脑浆四溅、骨肉模糊,献血顿时像喷泉汩汩冒出。只见他双目翻白、口吐白沫、四肢瘫软,极不甘心地瞧了小济川一眼,很快就死去了。恐怕华佗再世,也无法拯救他了。

变故猝生,整个场面一时陷入沉寂,时光仿佛凝滞,几十只猴子惊呆了。暂时脱离了险境,猴公主喜极而泣。她重重踢了“红毛”一脚,算是对他刚才轻薄自己的一个教训;回过头来趴在小济川的肩膀上,也不管周围仍有强敌环伺,只顾嘤嘤小哭几声,心里却欣喜莫名,一颗芳心更是牢牢地拴在了小济川的身上,把他当成了可依托终生的靠山,紧紧偎依着他。

小济川却依然高度谨慎镇定、全神贯注,一双火眼金睛定定地望着四周的“红毛”这些忠实部属,好像在说:“你们都上来吧!别看你们数量多,可我一点也不怕你们!”

猴群诸众已经有分垒迹象。大多数猴子,都被适才小济川的神勇所震慑住了。再说“红毛”已死,群龙无首,他们既无胜算,亦无斗志;况且他们过去也不过是惧怕“红毛”的手段厉害、队伍庞大,被迫听他管束而已,如今他都完蛋了,何必还为他卖命?所以俱有打退堂鼓、作鸟兽散的念头。只有少数“红毛”的心腹仆从,眼见大王为人所惨害,自是非常伤心与恼恨,都想替其报仇雪恨;再说猴公主小鸟依人、不堪一击,对手只有小济川一个,而己方有几十个,怕他干甚?他刚才打死大王,不过是侥幸得手,看他那瘦弱相,叶片一般,风一刮就会倒地,哪有什么真本事?还不如立刻把他消灭,一方面为大王报了仇,另一方面也借机逞现自己威风,成为新的大王人选。

一群猿猴“叽叽喳喳”、摇手摆尾商量了一会,做好了决定,从四向包抄小济川,并一步步靠拢,缩小着包围圈。

于是,几十只猴子分成了两大部分,有二三十只远远地在外围观望,有十来只气咻咻地冲向小济川。这些猴子口里说没觉得小济川怎么样,心里多少还是对他有所忌惮的。猿猴是一种聪明的动物,适才小济川一招制敌、打死“红毛”的一幕,毕竟深深地震撼了他们。咱们大王,多了不起的角儿啊,都无声无息地栽倒在他手里了。看他其貌不扬嘛,又是怎么做到的?他是什么来历、用的什么“邪术”?但不管怎样,先会会他!这些猴子手舞足蹈、张牙探爪、咋咋呼呼、吹胡子瞪眼睛,只管装出挺唬人的样子来,仗着自己数量多,虚张声势地向小济川他俩发起了攻击。

小济川轻蔑地瞧了瞧这些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他心想,我连“红毛”都宰掉了,还怕你们这几个?但他也不敢放肆轻敌、疏忽大意,毕竟自己以一敌十几,而且是人生第一场大战,便是如此一场恶战。他把猴公主送到一旁坐下,自己好专心对敌。猴公主关切地看着他,不无担忧与牵挂。小济川却笑了笑,意思是说:“你尽管放心吧,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大战正式开始。只见小济川运用起他那行云流水、无与伦比的轻功,在猴群当中纵横穿梭、上下翻飞,他的对手虽众多、虽厉害,却一点也奈何不得他,连想碰到他一根毫毛都难。小济川身材瘦小,但这也正是他之优势。他就像是一股清风一般掠过,速度太快,令猴子们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到他的全身,找不到他的踪影。时间一长,猴公主知道心上人已毫无性命之忧,甚至绝不会落败,不免心花怒放、粲然欢笑,好像是在说:“真好玩!真好玩!”

时间一长,小济川发现,对方数量虽多,但随着“红毛”的死去,缺乏领导,一盘散沙,精疲力尽,确实是溃不成军,根本无须担心战局。而自己跟他们无冤无仇,亦没必要对他们用狠招,赶尽杀绝。再说他也还是个孩子,喜欢玩。只见他冲猴公主使了个眼色,说:“那就让你看看我怎么玩弄他们!”然后,他时而在这个猴子腋下挠一挠、时而在那个猴子脸上摸一摸,时而轻轻地踩这个一脚、时而友好地碰那个一下,弄得猴子们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乱了阵脚,整个“战场”嘻嘻哈哈、不成体统。

这哪里还是你死我活的打仗,分明是嬉戏、玩耍嘛!猴公主也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乱蹦乱跳,也想加入进来呢!就连在远处观望的那些猴子们,都开心得龇牙咧嘴、大呼小叫了。

突然,“红毛”猴群这边的一个头儿对大家伙打了个招呼,全体猴子竟停止了作战,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朝着小济川,异口同声地喊道:“大王,你是我们的新大王!”远处那些猴子也全跑了过来,同样跟着跪下,面对小济川喊“大王”。

小济川一时愕然,面临此情此景,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猴公主比他更懂猿猴里的事情,更知道如何把控局面,于是赶紧过来安抚众猴,组织他们加入自己。也就是说,“红毛”的原部下已改认小济川为王,铁定并入他们群了。

接着,小济川又做了一件很得猴心的大事。他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带着大家将“红毛”厚葬在水潭附近,依然将“红毛”当做故去的先王,还在他墓前忏悔自己失手戕杀了他,并追忆他轰轰烈烈的一生与所创造的丰功伟绩,好好做了一场吊唁仪式,这才与猴公主率领众猴浩浩荡荡返回自己的猴窝。至于“红毛”那个王国的其他猴子,已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很快也会赶来投靠的。

当老猴王与猴后等人远远看到这个巨大的猴群铺天盖地、乌泱乌泱地出现时,刚开始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红毛”已正式率领大军压境、要消灭自己,小济川与猴公主吃了败仗、逃回来了,顿时神情紧张惊惶起来,马上吆喝众猴,准备操家伙、开战。可再仔细一瞧,并不像啊,一则对方枭首“红毛”本人并不在列;二则女儿脸上喜气洋洋、兴高采烈的;三则那些猴子一个个服服帖帖的,不是要寻隙滋事的架势,他们只得暂缓动手。

猴公主连忙跑了过来,眉飞色舞、有条不紊地对父母讲述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老猴王越听越高兴,实在是太激动了,用赞赏、感激的眼光看着小济川,还把他拉到身边,亲昵地摸摸他的头。

老猴王既是对小济川、对猴后、对猴公主,也是对所有猴子说:“孩儿,你真是上苍赐予我的大宝贝,你就是我的神啊!今天你不但帮我们消灭了心腹大患‘红毛’,还把他那个全峨眉山最大的猴群也征服并吞并了,我很多年都没完成的夙愿,却让你在一日之内全部完成了!你太了不起了!”说完这席话,老猴王转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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