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一眨眼竟至年关。方大美人躺在沙发上，悠哉游哉的晃着修长的腿，大而清亮的凤眼时不时的扫一眼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方老，尔后，笑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老头儿！老头儿！”
方老抽抽嘴角，没有睁开眼睛，嘴上却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皮又痒了不是？！”
“诶诶！！老头儿，你干嘛火气这么大嘛！我就是想问问，我的接风宴你什么时候给办啊！我这都回来几个月了，怎么你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老头不是说办个什么鸟宴席，才能认识些个鸟人么？他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过完这个年，再办！讨个喜庆。”方老闭着眼睛，话说得简短。
“真的？！”方大美人一听这个，眉眼都乐开了花，“那我岂不是可以坐收压岁钱啦？”
方老终是没能忍住，一个巴掌拍过来，方大美人疼得嗷嗷直叫：“你个没长进的东西！就不能给我正经一点？”
“好吧好吧，老头你再打我我就告你虐待我！”方云澈不怕死的继续煽风点火。
“我真想把你一巴掌拍扁了喂鸟！！”方爷爷脸都绿了。
“哼哼！！老头儿，何家那老爷子昨儿找你干嘛来了？”方云澈敛去玩世不恭的表情，淡然的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来找我聊聊天。”方老睁开眼睛，端起桌上的茶杯，尝了一口，才发觉已经变凉了，遂叫了秦妈过来换水。
“还是为了苏让的事情吧？”方云澈闭上了眼睛，蜷缩在沙发里，好看的面容在暗红色的发丝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方铁昌也难得不发脾气：“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你就不要插手了。”
“这恐怕不行。苏家四口人握在他们手中的就有三口。他们毕竟都是为了我，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方云澈睫毛微微颤动，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先不说这个了。你伍家爷爷这几天回来了，有空去看看他吧！别老想着玩儿。”方铁昌沉声道，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
“原来伍爷爷一直没在家，怪不得伍墨那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好吧，等过了年，找伍爷爷发压岁钱去！”方云澈挑眉，碎碎念。
苏让走下楼，见方爷爷难得跟方云澈好好的坐在一起没有拌嘴，一抹浅浅的笑容如清莲般绽放“方爷爷早！”
“苏丫头醒了？”方铁昌笑容慈祥的问道。
“嗯。爷爷，你不舒服么？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苏让看到方铁昌面色有些黯淡，不禁担心的问。
“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人老了，毛病就多了，哈哈！”方铁昌笑道。
“老头儿你说你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没事种种花养养鱼遛遛鸟就行了，别老是整天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什么事都还有我在前面挡着呢！”方云澈张开眼睛，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个小混蛋！！别当着妹妹们的面儿老头儿老头儿的叫我！丢人现眼！”
“爷爷啊，我问个问题，我是小混蛋，那您是什么呢？”方大美人懒懒的打个哈欠，貌似不经意的看方老一眼。
“你！！！”方爷爷气结。
苏让黑线TT
“爷爷，我想……回何家去。”苏让微笑着开口。
“毛？回何家？！不行！坚决不行！”方大美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强力反对。
“对啊，在我们家不好么？”方铁昌神情肃穆，格外凝重。
“我老是在这里住，于理不合。正好明天是除夕，也会招来不少闲话。方家和何家是至交，不必为了我伤了两家的和气。”
“不行！我坚决反对！！”方大美人义正词严，坚决反对。
方铁昌深思良久，点了点头：“还是应该回去的，毕竟，你父母还在那里。”
“嗯。”苏让点点头。
“但是，你只是回去看看，还是要回到方家来的。”方铁昌笑而不语，看着苏让，眼睛里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我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苏让乖巧得点点头。
方大美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一把从沙发上弹起：“诶诶诶，苏让，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了？”
“有些事，不懂，对你来说，最好。不是么？”苏让微笑，一如既往的清清浅浅。
“切！只要不耽误我收压岁钱就成……”方大美人把脸一扬，继续窝在他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对于苏让的归来，方家给予了极大的热情，这热情直接导至苏让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可她还是面带微笑，温婉的模样.
“何爷爷好。”苏让微微俯身，礼貌的朝何老打招呼。
“丫头去方家这段日子，可是清瘦了不少啊……”何老从座椅上起身，缓步走过来，看着苏让，慈祥温蔼的模样。
苏妈妈走过来，多日未见，她确实消瘦了不少。
“学业太重，我脑子又太笨，经常熬到深夜，怎么能不瘦呢？”苏让脸上是一丝浅浅的笑意，“爷爷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哈哈，苏家这丫头，就是会说话。”何老笑得爽朗，脸上深刻的皱纹此时显得格外安详。
“对了爷爷，苏言呢？”苏让有些疑惑，往常言小丫头看到她回来一定是乐得早欢呼开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清静呢。
苏婉晴走过来，拢了拢发丝，温柔娴静：“她啊，在宁远屋子里玩游戏呢！”
苏让点头，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言小丫头正热火朝天的跟何宁远打游戏，输了的时候会气得摔游戏柄。何宁远抽抽嘴角：“小丫头，输了就是输了，拿游戏柄出气算怎么回事啊！”
“宁远哥哥……我错了嘛！！别生气……”苏言心知是自己不对，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扯扯何宁远的衣角。
“……”何宁远抿嘴不语，眼角的余光感觉有个人影，遂扭头，看到苏让，微笑着点头示意。
“姐？！”言小丫头高兴坏了，扔下游戏柄跑过去抱住苏让，“姐，你终于回来啦！”
苏让微笑，大力的回抱她，随后又笑出了声：“言言胖了不少……”
“啊？！”苏言闻言立刻撅着嘴巴，“胖了……是不是变丑了？”
苏让正欲回答，李姐忽然敲门进来：“苏让，你的信。”
“我的？”苏让有些讶然，会是谁的？
“从平安镇过来的，今天早上才到，我正准备给送到方家，却没想到你回来了。”李姐慈爱的看着她。
苏让点头，拆开信封面。
是清月和林锦呢！
苏让看着信，脸上始终是浅浅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宁静祥和。只是到最后，笑容越来越淡，淡到连她自己都惊觉微微失态。
“姐，出什么事了么？”苏言看她脸色不好，上前问道。
“没事。就是……站得时间长了，腿有些酸。”苏让笑，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让看着坐在自己眼前心照不宣的一家人，怎么都吃不下去。
她想，这家，始终不是能够容纳她的家。而那少年的家，纵然能容纳她，可是，谁又能长久的允许呢？
除夕夜，架不住苏言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几家孩子跟中了彩票似的浩浩荡荡的朝方家大宅进军。
方大美人被他们这阵式惊得五内俱焚，只差没直接扔出个手榴弹把他们全体轰平喽。
“你们干嘛？！本少年要钱没有要老头儿家里倒是有个并且快要老得发霉了……”方大美人正自顾自侃得起劲儿，方老从背后幽幽探出身：“说谁呢？”
方大美人愣神片刻，随后又笑得一脸褶子，晃花了众人的眼睛：“没说谁！肯定不是说您的！再怎么说您也是我爷爷不是？我在这里卖您的坏不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我活不耐烦了么？”
“嗯嗯……”方爷爷满意的点点头，对着站在院子里孩子们笑眯眯的说道：“等下，让你们阿澈哥带你们到地下室的仓库里拿炮仗，你们就尽情玩儿吧！”
“谢谢方爷爷！！”伍墨自是乐得鼻子眼睛都开了花。
方大美人老大不乐意了，鼻孔朝天，晃着脑袋：“凭什么都一窝疯似的跑咱们家玩还玩咱们家炮仗啊！”
“你个混小子！”方爷爷忍心不住拿拐杖敲他的头，“你不在这几年，这几个孩子一到过年就来陪我，怕我一个人寂寞……你倒好，什么时候这么知道自家东西中用啊！”
方云澈微微一愣，尔后弯了嘴角，微凉的眼眸有些微温度：“看在我们家老头儿的份儿上，我就放你们一马！跟我来吧！”
苏言嘻笑言开，也跟着跑了过去。苏让的眼神愈加疑惑，却仍旧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伍墨还有方云澈那俩活宝乐得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围着院子撒丫子跑得欢快。何宁远倒是依旧文质彬彬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放个烟花，然后抬头抿嘴笑。
方云澈见他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直呼你个傻冒装什么酸死人的文艺青年哪你，中了哪门子的邪啦？生拉硬拽硬是把何宁远拉入疯子两人组。苏言也跟着撒欢，跟他们闹作一团。
苏让看着他们在自已面前笑闹，不禁微微一笑。
这样的时光，多么美好。可惜，这样的美好，从来不会长远。
伍墨冲着她喊：“水墨画儿，快过来一起玩啊！”手却不听使唤似的的朝苏让扔来一枚大红色的炮仗，苏让在还没来得及感叹的时候，啪的一声响在她脚边响起，瞬间让她的脑袋变得乱糟糟的。
“你丫想谋杀啊！”方大美人急了，赶紧跑过去，“没事吧？伤到哪儿了没有？”
苏让尚且停留在短暂蒙了的状态，呆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水墨画儿，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我这豆腐做的心可经不起吓啊！”伍墨哭丧着脸，肠子都快悔青了。
“你丫还真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儿啊！那么大个人没看到啊，还是你故意往她身边扔啊你！”方大美人皱眉。
何宁远看了看苏让，松了口气：“她只是被吓蒙了，没受伤。”
苏让抽抽嘴角，没想到自已千躲万躲也没躲过伍墨不经意的‘暗算’：“我没事，就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伍墨纠结的看着方云澈。
方大美人眼睛不自在的看向别处：“这次算你小子走运，再有下次，小心我家法伺候……”
“行咧！这次算我错了，苏让，我把我最喜欢的炮仗全给你行不？”伍墨一脸舍不得的模样。
苏让连忙躲开，摆摆手：“算了……我还是离这个远点比较好……”
“嘭嘭嘭！”这个时候的天空，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绚丽绽放的烟花，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苏让看着远远的跑到街面上的他们，笑得纯净自然。她忽然很想很想告诉他一句话，那一句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对他说的话。
“方晴空”苏让朝着他大喊。
“什么事”巨大的声响险些淹没了他的回答，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苏让双手做喇叭状，朝着对面眉目如画的人喊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喜欢，不掺任何杂质。
方云澈远远的朝她笑，眸光明亮，双手也做喇叭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苏让笑，他的声音隐没在巨大的礼花绽放的瞬间，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没事，新年快乐”她实在无法想像她终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该有多大的勇气。然而，他却没有听到，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初一一大早，苏让尚且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姐去开了门，门外的人一身红色的衣服此时显得格外喜庆，带着浓重的新年的气息：“李姐，新的一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方云澈站在门外作揖，看起来颇像那么回事。
李姐点了他的眉心：“几家的孩子就你最顽皮，我呀，早就给你备着了，喏！”李姐抽出红包递给他。
方大美人笑得一脸纯洁无害：“这个是我的，那几个是谁的？”
“当然是宁远他们的了！”李姐不知他言下之意，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这些我先替他们收着吧！”说完喜滋滋的想要伸手去拿李姐手里的红包。
“再皮，仔细我一会儿不让何爷爷给你发红包……”李姐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是笑得越来越厉害了，“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行咧！祝您新年吉祥~~我找何爷爷要红包去！”方大美人笑得那双大眼睛都快找不到踪影。
一个闪身跑到何爷爷跟前，大大方方的跪下‘啪！’就是一个响头：“何爷爷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呀！”
何爷爷刚喝下去的茶差点没喷出来，连忙起身扶他：“你这孩子，说你没正形吧，这时候反倒这么有礼貌~~不过这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乱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