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次照耀在了帝都的上空,各条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投入到新一天的生活中。这天张晟早晨起来,洗漱过后去了书房,点上熏香开始看书。
前几天父亲终于接到了任命,澎湖水师新下水的十艘方舟巨舰已经航试完毕,父亲则需要前往那里任水师提督,负责新老舰队的融合。父亲张钧和其他高级别水师军官不太一样,他总是处于调动之中,随时前往最需要自己的位置,为帝国水师组建即战力。
澎湖一行,母亲也跟着父亲一起去澎湖,作为皇族的长公主,也顺便去那里宣扬一下帝国皇室的威望,权当采风。张晟本来也兴致勃勃地想跟去澎湖,一睹广阔海洋和群岛的风采,但被母亲严词否定,父亲也爱莫能助,于是现在府中就剩下万般无奈的张晟一个,另外还有一些住在厢房中的佣人们,负责打扫英国公府,也照顾张晟的起居。
今年张晟到了二八之年,他的个头和父亲已经差不多高,身体也结实了不少,瘦瘦高高的。而他在这段自己住家的时间里,就每日正常读各种书,在院子中练练剑,或者自己出门去应天的大街小巷闲逛放风。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回家,或者在城中的各个饭店酒家解决。
距离大学堂入学还有两年,而父母又始终没定好他应该去哪个大学堂里还是考科举,所以在这段时间中,张晟读各种书,不管是经史子集还是西洋译本,权当消遣。
此刻张晟正在看《天工开物》,这书是帝国还未南移,还未走向海洋时的一位工部大臣写的。这本书被誉为记录帝国几百年工艺成果的文字宝库,并且,随着西洋科学的传入,助力了帝国科学体系的形成。
无论是最近各大城市中的新式高大建筑,还是帝国的各种新式武器,都来源于西洋科学与《天工开物》所记录技术的结合。可以说,帝国能在这近一百来追上西洋的技术水平,跟这本书有很大关系。所以张晟怀着很虔诚的态度打开了这本书,然后仔细地读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大概是正午时,他终于坚持不下去,哈欠连天地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走出了书房。不得不说,《天工开物》虽然记录的东西博大精深,但实在是太晦涩枯燥了,也许只有那些老学究们才读的下去。这本书更适合作为一个查阅的资料汇编,而非读物。
相比之下,他前几天读的《几何原本》虽然很难,但那些难题算起来却很有意思。可能这就是东西方的区别,一个注重仪式感,另一个擅长单刀直入。
在和管家打过招呼后,他走出了府门。去到府邸一旁的马厩上牵上马,走向凤阳大道的出口。现在阳光很明媚,还没走出大道就能看见那道尽头的人来人往,喧嚣和吵闹也从那边传了过来。
……
张晟慢慢赶马沿着道路的一侧前进,现在他已经能很娴熟地驾驭马匹。在走出凤阳大道后,他不紧不慢地沿朱雀中轴路,向远离应天中心皇城的方向走去。
随着越来越往外走,两侧的建筑也逐渐变矮,变得微微的寒酸。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衣着也都变得比较单调。张晟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富人官员或是贵族们的聚集区,随着越来越远离皇城靠近外城,现在他已经走到了应天城广阔的外围平民区。
即使是应天这座帝国最繁华最中心的城市,也不可能全是光鲜亮丽。此刻的外城,道路上有未经打扫的落叶和泥土,有一些精神状态不够好的布衣男女在两侧的房屋旁或是小街道的路口摆着摊子,向过往的行人吆喝。
路上像自己这样骑着马的人或是带着仆人,穿着华丽的公子和千金小姐也不多见,大部分都是寻常打扮的男女,忙于生计,处于奔波或者归家的短促行程中,匆匆经过张晟正身处的这条宽阔的朱雀大街,然后拐进某一处街角,叩响某一件房门。
……
直到沿着朱雀路慢行了很长时间,前方出现了那道隐隐的灰色城墙,横亘在天地之间,笼盖住无数的民房。
而也就是这时,视野的左侧几条街道上的喧哗声和敲锣打鼓声不断地,声音越来越大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张晟侧过头,循声望去,看到了那条街和朱雀路的接口处正聚集着步行的人们和骑马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目光可及的远处是一条河流,河流上密布着许多条小船只,就像那些热闹的江南水乡一样,应天城的这几条街道被一条河流分开,而河流则成为了市民们聚集和游乐的好地方。一条花船又从张晟的视线里驶过,在热闹的江面上缓缓游荡。
沿着河边的那条街道里面,耸立着几座高大的楼房和楼阁,鹤立鸡群,和另几条街道的民房瓦舍完全区分开来。定睛看去,那条喧闹的街道中鳞次栉比着酒楼样子的两三层房屋以及其他的建筑,是一条商业街。
就是这里了。张晟自顾自地点点头。这就是应天城最近几十年在远离皇城的外城兴建起的商业街,秦淮路。
他在从这条街道的出入口传出的鼎沸人声里赶马来到街口,朝里面望了一眼,果然街道里面有许多流连的人,多为穿着锦袍骑着马的年轻富人,来此游乐。
这里和应天原有的几条商业街道一样,建立起了一座座酒楼饭庄瓦肆青楼。更有东瀛人开设的酒馆,剧院,还有西洋人的浴场,让许多图新鲜的市民们来此一睹风采。
这是他第一次来秦淮路,从前只是在应天城中的报纸上看过一些关于秦淮路的报道,什么热闹非凡,极尽豪奢之类的。今天闲来无事,索性来这里逛逛,张晟在街口立了两秒,跳下马,牵着缰绳走进了喧闹的街中。
……
走进秦淮路后,面前就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街道,穿着各色衣服的行人们来往于热闹的街道上。两侧的酒楼和各种高低建筑一栋接着一栋,即使是白天,也都张灯结彩。而除了传统的中式风格酒楼外,一些很明显带着西洋风情的房屋也混杂于街道两侧的建筑中。
各个商铺的门口都站着热情招揽客人的店员,一些酒楼的门口站立着穿着艳丽服饰的女子,和过往的行人们调情,这些女子中竟然还能看见几名金发碧眼但却穿着东方服饰的西洋女人,而浅棕色皮肤的南洋女人更常见。
在张晟走过一栋名叫“永安楼”的三层高的酒楼时,门口的一名女子迎了上来,他吓了一跳,一时慌了神,连忙红着脸装作没看见,走到了街道的另一侧,倒让门口的那几名风尘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向前漫步,张晟看见了面前的街道上变得开阔了些,只见前方是一座拱桥,跨过了穿过秦淮路的那条河。拱桥上和河流的船只上都有不少小商贩,游人们穿梭于其中,一片盛世景象。那些仅仅有一两个人撑着的小船不断地行驶过拱桥,或者在岸边人们的招呼下靠岸,贩卖东西。一些稍大的渡船靠了岸,从船舱里走出来,衣着华丽的人们就走进秦淮路,说笑着,三三两两走向岸上的酒家,在这里销金作乐,愉悦身心。毕竟,这条应天最新也最有异域风情的街道,可比另外几条要有趣不少。
道路上和拱桥上可见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男女都有,岁数大概和张晟相仿,他们的衣着来自于西方,但又和张晟在书中看到的西洋礼服不太一样,而这些人大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或者千金,此时三两结伴,同样在秦淮路中穿梭游玩。
这也不罕见,随着帝国和西洋的不断贸易与联系,越来越多的富家子弟标新立异,不再穿着传统服饰,而是穿着西洋的奇怪服饰走上街头。记得一年前自己和父亲去舟山时,也在港口中看到了不少这样的年轻人。听说也有守旧的文臣们对此嗤之以鼻或者痛心疾首,认为应该让所有帝国臣民穿传统服饰,不能废弃祖宗之法,但毕竟服饰只是细枝末节,所以这种西洋服饰还是流行开了。
前几天张晟在家看历史的时候,记得帝国开国时期,还严格规定了臣民的服饰要求。如果不是后来帝国走向了海洋,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场景。连服饰,发型都要管,帝国的两百年前是怎样一个闭塞,无趣和保守的时代,张晟实在是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