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资料表明,德昂、布朗、佤等民族的先民哀牢夷濮人原居住在东起澜沧江以东,西达伊洛瓦底江上游,南逾西双版纳至缅甸东南部的广袤地区,这是一个生存环境差异十分显着的地区,有高山深谷和大河的阻隔,却也正处于古代中国通往印度的“蜀身毒道”(西南丝绸之路)的通道上。《史记·货殖列传》就曾经记载,濮人生产的桐华布在汉初大量运入关中出售,以致公开规定了它们的交换价格。后因蜀都商人转手贩运甚多,又被称为“蜀布”。显然,这条非同寻常的通道对于早期的濮人、茫蛮部落、金齿之国等德昂族先民肯定有着长久而巨大的影响。后来德昂族人分散到山区之后,失去了处于交通和信息通道上的那种经济和文化交流的优势,除了与相邻而居的其他民族群体来往之外,他们较少与外界沟通。几百年来,进入山地的德昂族人在社会政治方面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却极力固守着其祖先留下来的文化传统和生活方式。
直到20世纪30年代,德昂族还保留着父系大家庭公社的特征,一个大家庭由三四代有血缘关系的若干小家庭组成,一般为30~40人,也有多达上百人的。后来随着小家庭私有经济的发展,大家庭公社才日渐瓦解。据说,直到前不久在缅甸一侧的某些德昂族山寨还能见到这样的大家庭。
历史上德昂族与汉、傣、景颇、阿昌等民族都有密切的关系。我国境内的德昂族分布在德宏、保山、临沧、思茅四个地区,居住非常分散。由于德昂族居住在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很不一致的傣族、景颇族、佤族、汉族之间,因此无论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生活上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这些民族的影响。其中受傣族的影响特别深,这与明、清时期长期处在傣族土司统治之下以及居住的周围傣族人口较多有着密切关系。这些原因使德昂族失去建立独立社会经济体系的条件,与所居住地区的多数民族共同处于同一种经济体制之中。
第一节德昂族与汉族的交往
从洱海区域到永昌(今保山市至腾冲县、德宏州一带),是我国中原、印度古道必经之地,远在商周时期,这里就是濮人(德昂、佤、布朗等族先民)的聚居地,因此他们是较早接触中原文化的民族。当今考古学界已经证明,澜沧江、怒江流域云县芒怀为代表的双肩石斧,以剑川海门口为代表的双肩青铜斧的主人即是“昆明”人。20世纪中期,有的学者已经提出“昆明”即是“高棉”,《隋书·史万岁传》中记载的“大勃弄”“小勃弄”,樊绰《云南志》记载的“勃弄川”中的“勃弄”即后来的“崩龙”。当今民族史的研究也进一步说明,昆仑、昆明、克仑有渊源关系。成都“三星堆遗址”出土3000年前的海贝,史学界多认为是从古“蜀身毒道”进入的。这些研究表明,远在3000年前,就与我国中原、印度文化有联系。
进入西汉时,汉武帝与昆明人进行了数次大的战争,在昆明地区设立了5个县。东汉王朝进一步加深了对昆明地区的统治,诸葛亮南征后为昆明人作国谱,昆明人受到汉文化的深刻影响是必然的。唐朝时期的德昂族先民,是隶属于南诏国——芒人部落的一部分,宋时是金齿民族的一部分,元时隶属大理金齿都元帅府,他们和中原王朝的关系历来是比较密切的。到明王朝“三征麓川”时,他们和蒲人一道承受着明军的沉重赋税和差役,为明军保卫和巩固边防作出了重大贡献。
鉴于历史关系,明军在边地的戍守城多建立于德昂族先民住地。现今陇川县城东北角,有一座内含180余亩的明军戍守城,当地群众称为“营盘”或“孔明城”,傣语称“允弄”(大城)。这座古城的东方、北方都是德昂族先民的大村落,距此四五公里的“巴达”即是德昂女王住地,“女王宫”也是仿明代建筑,砖瓦尺寸都是仿明代的。与大城相距约七公里的“近允城”,也是明军的戍守城,此城背后也是德昂族先民的聚居区,傣语把德昂族大村落遗址称为“德昂城”。陇川章风附近的明军戍守城,也距德昂村落不远。同时,在这些德昂族的聚居地和交通沿线、建筑遗址上,常能看到明代烧制的砖瓦。这反映了古代德昂族,不论在房屋建筑、砖瓦烧制,还是泥、木、石工匠都受到汉族的影响。可以说德昂族是个较早接触汉文化的民族之一。
第二节德昂族与傣族的交往
德昂族与傣族相互为邻,在共同地域里生活的时间已相当久远。前面在提及瑞丽县的古代民族时,已就傣、泰民族中广为流传的天神有二子,长日根仑(Kunlung)、次日根兰(Kunlai),扶黄金之梯而下,降于瑞丽江之谷道之事,这个故事中提及的两兄弟,实际上是两个民族集团。长子根仑应当是昆仑(克仑),(这里所称的“王”,不是“国王”,也不是政权。德昂女王,她曾拥有一片地方,拥有百姓、武装)。
在云南及东南亚这块土地上,古代就有许多昆仑(克仑)人居住,由于他们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早,被后来的傣族称之为兄长。从后来哥哥离开瑞丽江谷道而带走的7个儿子看,实际上是7个小部落,都是属于“养”“腊”“佤”这一族系的人。这个故事追述了这两个族系民族集团的历史关系,隋唐时傣族也是与芒人部落相互为邻的。至元代中期,傣族社会经济发展较快,而德昂族受元朝军队的征伐及后来武装反抗傣族土司失败等原因,人口骤减而渐渐失去固有的优势。德昂族的佛教也与傣族佛教融为一体,德昂族的和尚(佛爷)识傣文,经书用傣文抄写。德昂族的商品交换也仰赖傣族为主的市场,因此德昂族普遍能讲傣语,同时德昂族也为傣族提供自己的商品。在德昂族提供的商品中以茶叶最着名,德昂族卖茶叶的多半是老年妇女,傣族普遍称他们为“咩宁”(茶叶妈妈),在傣语中成了一个广受尊重的专有名词。
由于以上这些历史关系,这两个语系的民族之间则出现了更多的融合,至今德宏地区的傣族中仍流传着“腊傣鲁咪留”的俗语,即“腊人”(德昂、佤、布朗等族)和“傣”(傣族)都是一个娘生的。
第三节德昂族与景颇族的交往
传说现今盈江县和平乡老散朋景颇族岳姓,原住“夹谷摆马”,生了一个女儿,人品出众,发长七尺,缅王来娶,岳家不嫁。缅王又说,只要肯把女儿嫁过去,愿把国土的一半赠给岳家,岳家仍不同意。于是岳姓八代祖便带着全家人迁到老散朋,因和德昂族人相处很好,岳家就把女儿嫁给德昂官。
明末清初,原居住在江心坡及其北部、东部的景颇族,进一步扩大了在现今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境的分布。当景颇族进入德宏山区时,德昂族早已开发了这一带地区,他们的村落遍布山谷小坝和半山区,其遗址比比皆是。景颇族进入初期,与德昂族为邻,两族头人之间互相通婚。
景颇族进入德昂族山区时,生产工具简陋,技术落后,只会种旱地。旱地灾害多,产量不稳定,而德昂族种水田,产量高而且稳定,引起了景颇族对水田的兴趣。起初,景颇族并不适应水田农业,经过一段较长时期之后,才逐步向德昂族学种水田。
20世纪50年代在景颇族中进行民族调查时,许多景颇族群众还赞扬德昂族帮助他们开挖水田和传授种植水稻技术等。
德昂族和景颇族之间友好相处是主要方面,但也有不和谐的地方。德昂族信仰小乘佛教,特别是信仰“左抵”教派的信徒,他们是从不伤害生命的,蚊子叮咬自己也不将它打死,而是吹一口气让它飞走。而景颇族信仰原始宗教,凡献鬼都要杀鸡杀猪。这在德昂族的心理上会造成一些隔阂,但只要互相尊重宗教信仰,是会互相谅解的。
自清嘉庆十九年(1814年),潞西德昂族武装反抗芒市封建土司的压迫,芒市土司武装屡战屡败,最后芒市土司得到清朝地方政府、德宏地区其他土司武装、汉族地主武装的支持,土司还胁迫利诱景颇族酋长(山官)组织武装参与镇压德昂族人民,加深了民族间的隔阂,但这都是封建统治者的罪恶。新中国成立后,封建土司的统治结束了,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民族团结政策在各民族中深入贯彻落实,德昂族与景颇族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一员,团结友好关系更加紧密。
第四节德昂族与阿昌族的交往
德昂族属南亚语系民族,阿昌族为氐羌族系民族,他们的先民早在新石器时期就相互为邻、互相融合。当德昂族先民在龙陵大花石、剑川海门口率先进入青铜器时代时,就有许多氐羌族群居民融合到德昂族先民当中。保山市龙陵县出土的新石器,有肩石斧(德昂族先民使用)和梯形石斧(氐羌民族先民使用)。
东汉时永昌徼外有个掸国,学术界多认为其地在今缅甸掸邦一带。有主张建立掸国的掸民族为傣族先民的,有认为属缅族的。从现有资料看,历史上傣族就称阿昌为“掸”,现在多写作“尚”。傣族把“保山”称为“宛尚”,这里的“尚”就是专称阿昌族的。现今德宏州的傣族依然称户撒阿昌族为“掸”,因此“掸”民族属于缅语族中的阿昌族支系的先民是较为有据的。这个掸国后来被南亚语系民族建立的骠国代替了,这两个国家的更替,也说明他们长期相互为邻、互相融合的历史久远。清人董善庆在《云龙记往》中就记载了阿昌族与蒲人交往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