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氐羌两大族群间存在交融。这一点通过考古学研究也能得到证明。比较研究发现,在云南受东南沿海文化影响的以滇池为中心的百越文化系统和受黄河流域文化影响的以洱海为中心的氐羌文化系统都带有了对方的文化特质。例如,从作物栽培方面看,种植稻谷是我国东南地区新石器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云南在受东南沿海文化影响地区也发现了稻作遗址,典型的有滇池地区新石器时代的稻作遗址。而我国中原及西北等受黄河流域文化影响的地区则与东南地区不同。他们原始社会农业遗址以粟作文化为主,因此,在作物栽培方面,受黄河流域文化影响地区应以种粟为特征,然而,在受黄河流域文化影响的宾川白羊村、元谋大墩子却发现了具有东南沿海文化色彩的稻作遗址。同时,这两个地区在地理位置上与受东南沿海文化影响的地区,特别是滇池地区相邻近,在经济类型上也具有很多相似性。这些有利条件使文化交流成为可能。因此,我们认为上述事例正说明在两大文化系统的交汇地带文化交流的存在。
青铜文化时期两大族群的交融进一步明显,“随着居住于滇西地区的昆明族畜群的增加和部落的壮大,向外扩张和不断迁徙成为必然”。在晋宁石寨山出土的青铜器有不少反映昆明人与越人大规模战争和昆明人进贡、被俘、被杀的场面的图像,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族群间的互动成为青铜文化时期百越与氐羌实现交融的主要途径。此外,在滇池地区的石寨山、滇西地区的楚雄万家坝、祥云大波那等地发现了同类型的铜编钟,这两地共有的文化因素说明了两大族群交流的存在。滇西地区的代表器物铜柄铁剑、山字格铜剑在滇池地区也有发现,而楚雄万家坝也出土了具有明显滇池地区青铜文化特征的一系列器物,如扁平茎无格铜剑、半月形铜钺、铜臂甲、乳钉文眉牌等。显然,正是滇池地区与滇西地区密切的文化交流形成“楚雄万家坝既有滇池地区特点,又有洱海地区特点的文化内涵”。从这一文化内涵分析,楚雄万家坝正是当时两大族群的交汇中心。
孟-高棉语民族与百越和氐羌的交融具有以下特点:其一,孟-高棉语民族与氐羌存在一定程度的交融,但范围较小;其二,在氐羌、百越两大族群中,孟-高棉语民族主要与百越民族有交融,之后又与其他民族有交融。这两种情况说明孟-高棉语民族与百越族群交融的直接性和与氐羌族群交融的间接性和有限性。
第四节生态资源
德昂族人居住分散,多数居住在山区,气候湿热,生态资源丰富。本节以中国最大的德昂乡——潞西市三台山乡为例,结合云南大学法学院1999级宪法学与行政法学硕士研究生王鑫的调查成果,给大家进一步展示德昂族丰富的生态资源。
三台山德昂族乡勐丹行政村地处潞西市城区西南部,三台山乡政府东南部。东南连勐戛镇,西南傍遮放坝区,东北接楚东瓜行政村,西与允欠村相依。该村属山区、半山区少数民族聚居地,土地广阔,资源丰富,人口相对集中。村公所驻地勐丹寨距潞西市35千米,距乡政府住所地三台山垭口11.28千米。
一、人口状况、生态环境及自然资源概貌
(一)人口状况
三台山德昂族乡是全国唯一的德昂族乡,勐丹行政村又是全乡最大的行政村,辖有10个自然村,11个生产合作社,其中德昂族7个自然村(勐丹寨、南虎寨、勐么寨、马脖子寨、南虎新寨、冷水沟寨和户拉山寨),8个生产合作社;汉族3个自然村(四家寨、上芒岗寨和常兴寨),3个生产合作社。全行政村目前(截至1999年)有乡村户504户2329人,其中农村户503户2325人。德昂族有384户1807人,占全村总户数的76.34%,总人口的77.72%;汉族及其他民族有119户518人,占全村总户数的23.66%、总人口的22.27%。
(二)土地资源
1.土地结构及面积。该村平均海拔为1400米。全村现占地72480亩,其中,可耕地17244亩,园地121亩,林地35737亩,居民点占地716亩,水域185亩,交通用地300亩。1998年实有耕地13316亩,其中水田1594亩,人均占有水田0.67亩,水田中雷响田752亩,占水田总面积的47.18%;旱地11722亩,人均占有面积为5.05亩,旱地中轮歇地1106亩,甘蔗地8347亩。据调查,该村目前还有3000多亩荒山荒地(分布在海拔900~1200米)正待开发利用,适宜发展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另有分布于海拔1000~1300米的4万多亩荒山和灌木林,适宜发展果树、经济林木等。
2.土壤类型。该地区土壤类型以砖红壤性红壤和紫色土为主,砖红壤性红壤土层深厚,具有中等以上肥力,质地较为适中,偏酸性,光、温、水条件好,适宜种植甘蔗和热带水果等。紫色土表土含有机质2%~3%,含钾丰富,磷不足,pH值酸性或中性,土质偏黏,保水保肥力强,适宜栽种茶叶等。
(三)气候
1.气候类型及降水。因该地区地处低纬度高原,太阳高度较大,故太阳辐射较强,热量丰富;又由于南濒海洋,受南亚季风影响,夏季水气充沛,湿润多雨,而冬季因受西方干暖气团影响,温暖少雨,形成干雨季节分明之特点。每年6~9月为雨季,年降雨量1300~1500毫米,最大降雨量1650毫米以上,10月至次年5月为旱季,气候较干燥,少雨,属南亚热带低热丘陵气候。
该村年平均气温17.5℃~19.3℃,全年≥10℃的活动积温6700℃以上,极端最低气温0℃以上,极端最高气温达34℃,大于15℃的日数在164~184天,四季无冰雪,冬季仅半月至月余有轻霜。
2.光热资源。该村地处低纬度高原区,空气相对稀薄,阳光辐射强,光谱中的短波成分多,利用率高,年太阳辐射量较大,年均太阳辐射量约为6000兆焦耳/米。虽然充裕的热量条件可以满足多熟制发展及喜暖植物的生长,但由于雨热同季,连绵阴雨影响了光热资源,夏季高温不足,7月的平均气温比北京还低2.4℃,比同纬度的厦门、广州低4.6℃。
(四)水资源
1.水资源的特点。由于降雨径流,该地区的水资源季节分布不均匀,雨季水量有余,5~10月为丰水期,径流量约占全年总量的70%,有山洪暴涨成灾的现象;干季水源不足,尤以3~5月缺水现象突出,径流量占全年总量的5%左右,部分水流干涸。由于地处半山区,河床切割较深,水资源较为缺乏,有些寨子在干季时仅能勉强保证人畜饮水。
2.地表及地下水分布。勐丹村内仅有芒市河的两条支流邦滇河及南冷河流过,均为山区雨源型河流。其中,邦滇河流经上芒岗寨及早内寨,南冷河流经常兴寨、户拉山寨和马脖子寨。
泉流暗河集中分布在该村南部的3个寨子。其中地处常兴寨附近的沟顶端(海拔约1200米)有一下降泉,流量为10.84升/秒,水温为19℃;马脖子下寨附近沟顶端(海拔约1160米)有一上升泉,流量为50.77升/秒,水温18℃;马脖子上寨附近沟底(海拔约990米)有一下降泉,流量11.36升/秒,水温23℃,这些泉流暗河主要用以灌溉农田。
(五)生物资源
1.动物资源。该地区动物种类较多,珍稀动物也较多。只是近年来由于人口的增加,森林资源相对减少,滥捕滥杀现象严重,使许多珍贵的野生动物濒于灭绝境地。被列为国家保护动物而今已罕见的有绿孔雀、麂子、穿山甲等。目前较常见的有野猪、刺猬、画眉、山鸡等。昆虫类较多,目前家庭养蜂业已被开发并初具规模。农户家中多养黄牛、水牛、猪、鸡等家畜家禽,少有骡马。
2.植物资源。该村植物资源丰富,森林覆盖率约为50%,林木中适应性强、经济价值较高的优良乡土树种有杉木、思茅松、桦树等。近年来该村大力发展经济果林的种植,主要品种有木瓜、板栗、西番莲、香蕉、杨梅、石榴、牛肚子果(波罗蜜)、梨、芒果、澳洲坚果等。主要经济作物有巴西陆稻、包谷、甘蔗、烟草、茶叶等。目前全村巴西陆稻种植面积达904亩,茶叶种植面积为850亩。这里竹类资源也较为丰富,竹子大多干粗梢长,用途极广,是德昂族和周边各民族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用品。该村牧草资源以灌木草丛类和山地草丛类草场为主要类型,其中灌木草丛类草场由于地面侵蚀性强,水土流失过多,退化严重。山地草丛类草场坡度较缓,阳光充足,气候温凉,树木灌木较少,优质牧草多,适口性好,耐牧性强。
(六)生态环境破坏与水土流失
1.旱灾、洪涝灾害及水土流失。该地区冬春季盛行西风环流,降水少,晴天多,日照长,冬春气温高,蒸发量大,常引起春旱。由于多年来对森林的乱砍滥伐,破坏了生态平衡,加剧了旱情。目前该村易受威胁的水田约占全部水田的70%。此外,每逢春旱之年该地区常发生洪涝。
因该地区地质为断裂构造,且大气降水集中,加上曾过量砍伐林木,甚至毁林开荒,使缺乏植被保护的土地表层被雨水冲蚀后引起跑土、跑肥、跑水,土层逐渐变薄变瘠。
2.风灾。由于横断山脉的阻挡,该地区终年无台风影响,年平均风速为1.0米/秒,属微风区,早晚处于静风环境,但大风也时有发生。
二、德昂族传统生态意识
(一)神话传说中的自然观及生态意识
德昂族村寨中流传着许多关于宇宙、人类、谷种起源以及其他一些野生动物的神话传说,这些神话传说集中反映了德昂族人朴素的自然观及传统的生态意识,对于德昂族人认识自然、保护生态环境资源发挥着尤为重要且不可替代的作用。
1.宇宙及人类起源的传说。德昂族关于宇宙及人类起源的神话传说中,流传最广且最具代表性的当推《葫芦的故事》,其中对宇宙及人类起源又有着两种不尽相同的说法。
一说很古很古以前,天空一片黑暗,洪水泛滥,人和动物几乎都要被淹死了,只有少数的人和动物被天神卜帕法救在葫芦里,并将葫芦封了口,让葫芦漂在水面上,从而留下了人种和动物种。后来洪水退了,卜帕法要砍开葫芦,想砍这边,牛在里面喊:“我在这里,砍不得。”要砍那边,也有动物叫:“我在这里,砍不得。”砍这边,有动物叫,砍那边,也有动物叫——都说砍不得。后来兔子说:“就砍这里吧!”说完兔子一把便将螃蟹推了过去,卜帕法一刀砍下来,就将螃蟹的头砍掉了。人和动物就从葫芦里走了出来。而螃蟹没有了头,只好横着走。洪水初退时,大地还像豆腐脑一样非常柔软,天神卜帕法便用扇子连扇了大地几下,大地才变硬起来,从天上落下来的石头则变成了高高矮矮的山峦。
一说远古时候,有一天到处烧起了大火,烧死了许多动物,世间的一切几乎都被烧光了。后来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滴有一个寨子那么大,于是天神就下来救这些动物,天神喊到谁,谁就能飞到葫芦里去。那时的猪、牛、鸡等动物都能听懂天神的话,天神叫到它们,它们就也都飞到那个能容得下千万个人、千万种动物的大葫芦里去了。那时,有只大蜘蛛飞到地上来结网,它到处飞,到处结网,在水上结的网就像织的布一样,灰尘落在网上成了土,后来就变成了大地、变成了平原,凸出的大包则变成了大山和丘陵。大地上的土由于被火烧过,就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这香味熏到天上,有几个天神闻到香气,便飞下来吃香土,然而吃了香土之后这几位天神就不会飞了,只好留在大地上生活,后来就变成了人。天上的一个大神将大葫芦的门打开,于是人和动物便走了出来,也都以香土为食。
2.关于谷种起源的传说。据说远古时候,天上住着的二男二女下到凡间来,看到大地上只有大火烧过的灰烬,而没有任何食物,于是便抓起这种火灰来吃。他们在人间越玩越高兴,便不愿返回天庭。天神知道后就同意了,让他们留在人间居住,于是他们便结成夫妻。
当时,神仙看到他们只能靠吃灰土度日,没有粮食,生活过得很艰苦,便传旨让埃拢格角大佛下到人间,设法寻求谷种,但始终也找不到。神仙先后又命令角格桑、角腊贡、卡角巴、阿里米底牙等五位大佛来到人间寻觅谷种,还是找不到。眼看人类就要因饥饿而灭绝。后来,天神发现这些谷种原来藏在老鼠住的地方,于是就让角格桑去拿,可是角格桑怎么也拿不出来,只好央求老鼠。老鼠拿到谷种后,将其交给角格桑,角格桑在水牛、老虎、龙、小兔等的沿途护送下回到了人类居住的地方,把谷种交给了人类,同时教给人类种植稻谷的方法。从此,人类才学会了种植庄稼,得以一代代地繁衍起来。
3.其他有关动物的神话故事。流传于德昂族民间的有关动物的神话故事有《金鱼姑娘》《金凤凰》《青蛙姑娘》等,这些神话故事大多将动物(如金鱼、青蛙等)人性化,甚至神化,视之为与人类完全平等,甚至于比人类更尊贵、更富智慧。故事中,这些动物身上往往体现着正义、勇敢、勤劳、善良的品质。在德昂族群众的心目中,它们也是一种吉祥、美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