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黄洪跟苏力也回屋了。两个人躺在床上,枕着各自的手臂,盯着帐子发呆。
“洪哥哥,你去过县城吗?”苏力红着眼眶,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去过,而且很熟悉。”黄洪淡淡的回答。
苏力转过头,吃惊的看着黄洪:“熟悉?你有亲戚在那里吗?”
“我家就在那里,曾经的家……”他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接着说:“我爹跟你爹一样,被人打死了……”快一年了,谈起爹的事情,他释然了不少。
“那他葬在城里?”苏力眼睛看着黄洪,兴趣被完全勾起来了。
“他一个人肯定很孤单……我们好像很久没去看他了……”黄洪心中想着到底是多久没去过了。
“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这里来?”孩子的思维果然不一样,是的,为什么不带到这里呢?黄洪也不知道。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没有回应。
苏力没再追问,换了一个话题:“你说我去城里能活下去吗?”
从小到大,他都有娘陪着,以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了。这里是待不下去的,上面不给他饭吃,他只有另谋他路。
“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黄洪侧过身,手臂撑起头部,跟他面对面,“你愿意留下来,做我弟弟吗?”眼神无比真诚。
“可是……”苏力心里清楚,他是没有资格参加集体劳动的,那就没有粮食可分,留下来他就是吃白饭的。
黄洪看出这个孩子的心思,接着说:“放心,这是我娘的意思。当然了,你如果有更好的归宿,我们也不会勉强的……”他放下手臂,平躺下来。他是真的困了,却强撑着陪苏力。
“天下之大,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在他平躺下来的时候,一滴泪落在了耳边。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睡一觉陪你送你娘回去。”他挪了挪屁股,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苏力向左侧望去,娘的灵位平放在桌上,孝服盖住一半。他起身来到桌边,坐下来思绪万千。
床上传来阵阵鼾声。
这几日黄家人为他做的一切,苏力都很感动。能跟他们成为家人是他的福气。爹娘都在这里,他还能常去陪陪他们。他也不确定未来的路一个人能否走下去……可是……他不想吃一辈子的闲饭!
他用手抚摸着娘的灵位,犹豫不决。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黄洪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母亲在厨房忙碌着,碧儿还没回来。他伸了伸懒腰,转头望见桌边发呆的苏力。
“你没睡吗?”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把脚塞进布鞋里“走……”
苏力抱起桌上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娘,我们出去一趟……”黄洪朝厨房方向大声说到。
“早点回来!”母亲回应着。
经过小竹林的时候,苏力有些腿脚发软,迈不开步子。黄洪索性走在后面,推着他前进。
还没进院子,就看见大黄趴在门口,无精打采。看到苏力的那一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往他身上扑,然后前脚抬起,等待苏力跟它握手。
苏力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将母亲的灵位放到神台上,父亲的灵位旁。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他拉着黄洪来到厨房,用火钳在灶底下掏着什么……柴火灰掏空后,露出一个黑色瓦罐子。
苏力抱起罐子,交给黄洪:“我决定留下,这个是给伯母的……”
黄洪想要打开一看究竟,被苏力制止了:“给伯母自己打开……还有,下午哥哥告诉我的一切,我都会保守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