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炼生的原因,你荆公子荆天良的大名也是被世人熟知,即便你没有做任何恶事,但他们已经把你当做魔徒,世界就这么不公平,为何炼生的罪恶要你来担负,你可知晓?”柳合观说道。
荆天良没有说话,世人的不讲理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或者相信第一谣言,只要他们认为对的,便不会轻易受到动摇,从而做出许许多多的错事,但即便他们知道错了,甚至也不会去改。
“我不需要知晓,世人不就是这样么?你既然知晓,那么一定也看到过,我年少的时候受过什么样的磨难。”荆天良说道。
柳合观笑了笑:“我只看到过一部分,但是我看不下去,很难想象你一个人是如何这般存活下来的,可怜的孩子,这也是我让若涯帮助你的另外一个原因。”
荆天良冷冷一笑:“那你知不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我知道,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了现在,任何人的同情都对你是讽刺,可是,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害那些人呢,千旗镇的所有人,霸刀门的人,以及后面的数千弟子,你才十七岁,但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万人的鲜血。”柳合观说道。
“看来你真的知道啊,是,没错,我是双手沾满了鲜血,那有怎样?那是他们该死,而且,霸刀门的人是鬼道人杀的,锁妖涧那里的所有人都是他们自己活该,相反,我没杀他们一个人,他们偏要来杀我。”荆天良说道。
柳合观微微一叹:“所以,你知道之前我放出去的消息,那个大魔头是谁了吧。”
荆天良瞳孔一缩:“你坑我?”
“并不是坑你,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大魔头的身份,我暂时也不会去说,我只希望,你既然经受了那么痛苦的童年,那么以后的日子,能越来越好,但是你走偏了,你在往深渊里面走,我想拉你一把。”柳合观缓缓说道。
“我不需要,你的意思是想我以德报怨?对不起,我做不到,现在的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秘密,如果这期间有谁还想来羞辱我,嘲笑我,作弄我,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只会忍辱偷生,我不会再活得那么窝囊。”荆天良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你要是在这么下去,只会受到更多的痛苦,你知道么?”柳合观急切地说道。
荆天良嘴角微扬:“那又怎样,只要我不死,我就会还回去,让我痛不欲生的人,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在乎。”
“另外,老头,你不要在想着教育我,你不都说了么,你们摘星门也不见得多好,你还是多想想你们自己吧,就这么十几个人了,想办法保存你们这仅有的一点弟子。”
柳合观笑了:“命里自有定数,生生死死又如何,如果有一天真的是天要灭我摘星门,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你倒是想得开,也是,你见惯了恩怨情仇,是是非非,什么事在你眼里都起不了波澜。”荆天良说道。
“是啊,知晓了又能怎样呢,我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执念于此。”柳合观说道。
“将死?你这样子不是还好好的么?”荆天良疑惑地说道。
柳合观摇摇头:“任何事,不要看表象,我其实已经油尽灯枯了,是这座塔锁住了我的寿命,我才得以苟且偷生,只要我出了这座塔,可能活不了一天。”
柳合观的嘴角带着一丝无奈。
荆天良看了看这座塔的四周,看来也是有什么独特的法阵吧。
深吸了一口气,荆天良缓缓说道:“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养老吧,你不愿多说,我也懒得再问,求人不如求己。”
言毕,正欲转身离去,却被柳合观叫住了。
“其实,叫你来,还有一件事相求。”柳合观言语有些乞求之意。
荆天良转身看向柳合观:“我为何要帮你,我想要的你并没有给我,还说了一堆破事。”
“你知道无心宫吧。”柳合观说道。
荆天良疑惑:“知道啊,不就是鬼道人灭了的那个垃圾宗门么。”
“其实并没有死光,无心宫有三个弟子得到了玄天宫的救治活了下来,现在也正式加入了玄天宫,但是此次会武,他们三个却会代表无心宫出战。”柳合观眼神露出一丝狠戾。
这丝狠戾被荆天良捕捉到了:“你的意思是?”
柳合观叹了一口气:“炼生生前我没有帮到他,死后希望可以帮他做点事,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摘星门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战力。”
“没有么?余若涯呢?守塔的那俩个弟子呢?慕容远墨呢?怪相子呢?”荆天良反问道。
“若涯年纪太大了,会武需要的是年轻一代,超过四十岁,不会准许出战,远墨对会武也根本没兴趣,守塔的弟子不能离开这里,他们需要守住这里的阵眼,说白了,就是守住我的命脉,至于你说的怪相子,没人能够劝他出战,他也志不在此,我摘星门根本拿不出出战的弟子。”柳合观无奈地说道。
荆天良笑了:“好笑,你想要帮鬼道人做点事,回头来却是求我,换言之,不过是我去帮鬼道人而已,与你何干?”
“确实于我无关,但是起码心里有个慰藉,我希望你代替我摘星门出战,杀了无心宫那三个人。”柳合观说道。
“你不是说你看遍了世态炎凉么?为何又要执着于此?早知现在,当初你就该帮助鬼道人,事实确实,你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是他帮了你,没有出卖你们摘星门,自己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当初,你哪怕出来说一句话,都可以挽回,但是你没有,因为你害怕,你自私。”荆天良冷冷地说道。
柳合观身躯微微颤抖:“这就是我心中的执念,我当初太过顾及摘星门了,没想到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你说得没错,我是很自私,现在只想弥补下。”
“人都死了,还弥补?有什么意义呢?也不过是为了慰藉你自己的心罢了。”荆天良语气很冷,柳合观一口一个自己看淡了世俗,现在又要拜托他,真是自相矛盾。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是其他人就罢了,可是那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一切事情的起源,他没死,我寝食难安。”柳合观说道。
荆天良眼睛一眯:“你是说,那个人还没有死?”
柳合观点点头:“所以我才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四派会武啊,先不说他修为怎么样,我能不能打得过,前提是可以随便杀人?”荆天良说道。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深仇大恨,是不会死人的,但是会武并没有明令禁止不许杀人。”柳合观说道。
“懂了,但是你想我帮你,总得有点什么好处吧。”荆天良邪魅一笑。
其实在柳合观说始作俑者还没死的时候就有心去了,毕竟鬼道人虽然是自己仇人,但是也帮助了自己很多,甚至一度让荆天良忘却了仇恨,而导致鬼道人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现在却还逍遥法外,荆天良看不下去。
柳合观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了一个青瓷小瓶递给了荆天良。
“这里面是三枚丹药,一枚爆灵丹,可以让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短暂提升一个大境界的修为,一枚极阳丹,可以祛除各种寒毒,一枚玄灵丹,可以在一炷香之内让你获得双倍灵力的加持。”柳合观说道。
荆天良看了看手里的瓶子,除了极阳丹之外,其他两枚倒是保命的好东西,有这几样东西,想来,杀那三个杂碎应该问题不大。
“你就不怕我直接拿着走了?”荆天良玩味地说道。
“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去还是不去是你的自由,我没法阻止,只是希望你能解决我这心结。”柳合观淡淡地说道。
荆天良眼神微眯,这柳合观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去打定自己会去了,这是吃定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有必须去的理由。
“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我的身份败露,可没办法帮你。”荆天良说道。
柳合观笑了笑:“荆公子,见过你的人几乎都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我可以肯定,这四神城内,除了乌雀,谁都不会认识你。”
荆天良眼神冷冽,这乌雀知道自己身份的事他都知道,这柳合观隐瞒的事情还不少。
“我以摘星门弟子的身份去参加,杀了无心宫的人,你就不怕摘星门因此受到牵连?”荆天良说道。
柳合观摇摇头:“我有万全之策,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不过,我们摘星门没办法提供多余的帮助。”
“我也没要求你们帮助,你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说罢,荆天良将青瓷小瓶放入储物袋,
随后继续说道:“不对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三个无心宫的人有资格参加会武?”
“这也是不公平之处,那三个无心宫的弟子因为当初受到了极重的创伤,在玄天宫修养了三十几年,修为几乎没有寸进玄天宫的人借此机会,给了三人的特殊待遇,但我知道他们玄天宫所想,通过这次机会彻底洗白无心宫,也抹去了他们玄天宫的黑点,反正炼生已死,谁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柳合观无奈地说道。
荆天良点点头,既然三十多年修为无所寸进,那么凭借这三枚丹药,倒是可以抗衡,于是对着柳合观招了招手便离去了。
出门看到余若涯,没有交谈,便直接走了。
“若涯,进来吧。”门内传来柳合观的声音。
随后余若涯推门进去,又缓缓关上了门,对着柳合观行了一礼:“师尊。”
柳合观没有说什么,而是手指散发着青光,对着余若涯额头点了一下,瞬间,余若涯睁大的双眼。
“师尊,他是?”余若涯不敢相信地问道。
“其实你应该有猜到,他让你推演过。”柳合观淡淡地说道。
余若涯点点头:“虽然有猜测,但是我不敢确定,而且不是说他死在了锁妖涧么?那么多人死在了那里,为什么偏偏他活了下来。”
“别问那么多了,会武前一天,先把消息散布出去吧,记住,别多说。”柳合观说道。
余若涯皱了皱眉:“师尊,他不是已经答应了么?我们为何还要这么做?”
柳合观叹了口气:“我这是为摘星门着想啊,可是我又想给炼生报仇,只能牺牲他了,他命脉有人守护,应该不会死。”
“可是师尊,这样会不会太不人道了。”余若涯说道。
“我已经给了他补偿,希望他能渡过这一劫。”柳合观缓缓说道。
“可是师尊,你确信,事情能按照你说的那样进行下去么?”余若涯担忧地说道。
“你要相信既定是事情无法改变,乌雀是转折点,乌雀说了,就不会有我们的事,乌雀如果不说,那遭殃的就是我们摘星门了。”柳合观淡淡地说道。
“这样冒险值得么?”余若涯说道。
柳合观笑了:“这不是冒险,这是已经确定了的。”
余若涯没有再多问,而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柳合观一人在房间内兀自叹息:“希望这次劫数可以改变你的心性,孩子,你的心理已经扭曲了,世间纵有太多不公,也要振作。”
已经离开的荆天良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柳合观坑了,不过即便知道,他也还是会帮鬼道人杀了无心宫那三个杂碎,其中的始作俑者都还没死,鬼道人如何能安心?但荆天良也在猜测,这是不是也是鬼道人临死前让自己做的那件事,不过想想也不对,鬼道人好像不知道无心宫还有生还者。
现在的唯一难点,就是,自己不过开拓初期的境界,到底能不能打得过那三人,他很担心其中有人到达了无暇境界,那时候恐怕自己即便是吃了爆灵丹也无济于事。
看来是时候去打听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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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终年积雪,有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地走在雪地中,男子穿着一条血红色的裤子,手里提着一把血色的大刀,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在雪地中。
漫天风雪似乎并不能阻止男子前进的脚步,而这风雪似乎也并未给男子带来伤害,男子赤裸的上身拥有数不清的伤痕,看得出男子经历过无数的战斗。
走了许久,男子来到了一处小木屋,上前敲了敲门:“开门。”
木门打开,男子立马走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女子,女子轻纱遮面,眉心有着一抹红点。
男子正是瑶风,但是这女子却似乎未曾见过。
“瑶风,这个时候你来这里干什么。”女子言辞有些不悦。
瑶风笑了笑:“玄阴,不要这么无情嘛,我这不是找不到去处,就来你这里了。”
玄阴冷笑:“剑阁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而且四神城还有位佳人在等着你,来我这个丑妇人这里作甚?”
瑶风沉默,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玄阴,你说,正道中人真的是正道么?”